崔将军身轻体健的,身体若只是有些不适,何须离席?
作者有话说:
你这样是要单身一辈子的……
第49章
昭文馆被安排在东南角一隅, 离门口很近,这些生徒不像文武百官,有特地的席位, 因此也算是来去随意。
聂容昭回头看一眼青羽,见他与范千聊得火热, 便也没叫上他, 起身自己兜出大堂。
院中是冷冷清清, 除了几名侍卫和宫人,再没别人。
聂容昭偏头看向旁边的侍卫,“崔将军呢?”
“回小郡王,崔将军醉了, 说要去醒酒, 估计已经出了别庄。”
方才这侍卫见崔将军走路有些踉跄,本来想扶一把, 被恶狠狠瞪了一眼, 便不敢上前了。
聂容昭点点头,旋即也出了庄。
身体不适, 不先找个客房歇息, 反而自己出去, 估计这只是托辞。再者, 崔将军桌上也没有酒壶, 哪里来的喝醉一说?
庄子前边是一片空旷, 不远处便是上山的路,两边栽了垂叶榕,旁边是临时搭的马厩。
聂容昭正寻不到人, 突然听到马厩传来一声嘶鸣。
他过去一看, 只见崔小宛正拽着一匹马的缰绳往上爬。
“崔将军这就准备回府了?”
崔小宛脑子浑身燥热, 只想赶紧浇个凉水冷静一下,庄子里人多眼杂,昨日发现的那处山涧正合适。
她拿指甲抠着自己掌心上的伤口,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别挡路,不关你的事。”
“可崔将军骑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崔小宛骑着他的马往山路去,大晚上的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连马都能认错,看来确实不太清醒。
聂容昭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地上的茅草有一滴暗红。
是血。
崔将军受伤了?
他忙跨上另一匹马,追着崔小宛的方向去。
晚上的山路与白日有些差异,再加上被人下了药,此时崔小宛已经是神志不清,只能驱着马在林中兜圈。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奈何她此刻就是辨不清方向。
身上燥热越来越甚,呼吸也越来越重,脑中似有一根弦突然崩断,崔小宛松了缰绳,身子往旁一倒,从马背上摔下来,在地上翻了几圈。
聂容昭匆忙赶到,刚下马,就见崔小宛自己站了起来。
“崔将军可有大碍?若是不适,可找随行的太医诊脉。”
崔小宛摇摇头,往前一跌,让聂容昭拿手掌托住了双臂,扶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料,一股滚烫自手臂传到他掌心。
“你发烧了?为何还骑着马出来吹风?”
崔小宛攀着聂容昭的肩膀站直了身子,手却忘了挪开,她抬眼望进面前这人似琉璃般澄净的眸子,双瞳氤氲出一层水雾。
“我被人下了药……”
没再刻意压着嗓子,又是有气无力的,这一句话在聂容昭听来婉转魅惑。
他突然意识到崔将军中的是什么药,忙伸手想将她推开,触到胸前,却是一团柔软。
“轰”!
这下聂容昭脑中也炸了道雷,乱得只剩一锅浆糊。
崔将军是女子?
崔将军怎么会是女子?
这不是欺君之罪么,她到底是怎么瞒过这么多人的?
他僵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崔小宛只觉肌肤相触的位置一片清凉,一手抚上面前这人修长的脖子,掌心的血沾上白皙肌肤,在月光下尤为灼眼。
她慢慢贴近,温热的气息一路从耳垂向下,然后停在喉结前。
聂容昭紧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崔将军,我带你去旁边的山涧……嘶!”
话还没说完,肩膀一痛。低头一看,崔小宛张口狠狠咬在他肩上,嘴上喃喃,含糊不清,不知说了什么。
聂容昭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循着水声寻到山涧,将人放进水里,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她伸手一勾,一起跌进去。
登时水花四溅。
而他,双手正好支在崔小宛两侧,看着她水灵的杏眸,心里跟被猫挠似的。
树上斑鸠突然咕咕叫了两声。
聂容昭回过神来,身子往旁边一翻,伸手给自己把了脉,发现心率比他平日练完功还要快。
崔小宛泡了凉水,身上燥热渐消,方才抵抗药性太久,现在松了劲,反倒直接昏迷过去。
山泉水漫过鼻口之前,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
*
崔小宛醒来发现自己倚在树干上,旁边是一簇篝火,噼里啪啦迸着火花。
这晚还未过去,夜明星稀,偶有斑鸠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一摸身上的衣物,觉得有些湿润,这才记起,她刚刚被人扔进山涧了,至于扔她的那个人……
崔小宛回头,篝火对面,聂容昭正蜷在地面,睡得正熟。
小郡王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她伸手敲了敲脑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把自己放水里了。
昨晚她应该没对他做什么吧?
崔小宛蹲下去,轻轻戳了一下地上的人,“小郡王?”
聂容昭死死闭着眼睛,只当没听见。他刚刚才碰过她的胸,这时候醒来肯定又是一顿打。
崔小宛见他没反应,又按住他胳膊晃了晃,面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这都不醒,不会是死了吧?
她探出一指放在聂容昭鼻间,袖子轻掠过他的脖子,扫得他喉结微痒。
聂容昭再也装不下了,忙坐起身,往旁的地挪远了些,装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
“醒了?”
崔小宛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
聂容昭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半眯了眼,“是小郡王将我扔进水里的?”
聂容昭又是点点头。
“多谢,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崔小宛坐了下来,将手伸近篝火,继续烤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聂容昭松了口气,抬眼望她,“崔将军什么都不记得了?”
崔小宛耸耸肩,“只记得自己从马上摔下来了。”
“崔将军昨夜被人下了药,拼着最后一丝清明让我带你去山涧,此后便晕过去了。”
聂容昭目不斜视盯着前方,避重就轻说了一部分事实。
火光跳跃,映得他面上绯红。
“那便好,也不知是什么人给我下的药,幸好我当时身边没有侍婢,若真对宫中的人做了什么,估计圣上也不会轻饶我。”
崔小宛翻开袖子,烤着另一面,一截皓腕露了出来。
聂容昭瞥一眼她的手腕,又迅速收回目光,心里暗道,她就算是想对侍婢做什么,那也做不了,女扮男装久了,真当自己是男儿身了?
崔小宛扭头看着聂容昭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伸手拽住他的衣领,语气凉凉,“我当真没做什么?”
“你当时想轻薄我……”
崔小宛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衣裳,又看看对方,也是衣冠整齐。
“那你是怎么逃脱的?”
这话将聂容昭噎了噎,想反驳,又想起自己的武艺确实不如她。
他抿了抿嘴唇,不甘道:“是崔将军悬崖勒马,控制住了自己。”
崔小宛松开他的衣领,拿指甲挠了挠下巴,“所以你觉得……我有断袖之癖?”
“……正是。”
怪不得一直躲着她。
“小郡王——”
“崔将军——”
是青羽的声音。
两人回头,发现林中有数十火把在移动。
宴会结束时,青羽发现小郡王不见了,在庄子里寻了半天,着急万分。
范千得知此事,也帮着找了许久,最后问到侍卫身上去,才知崔将军出去醒酒,聂小郡王也跟出去了。
这事甚至惊动了杨副将等人,一行人一查,发现马厩还少了两匹马,也不知两人是回晸京城还是进山了,索性带了火把上山搜寻。
“我们在这。”
崔小宛站起身,冲他们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林中几十人都到了这片山涧旁,疑惑地看着他们。
范千看着地上一片水迹,恍然大悟,“崔将军,您不是说您不会水么?这入了秋,还是大半夜的,怎地有闲情与聂小郡王跑到此处玩水?”
崔小宛回过头,这才发现聂容昭那处地面也是濡湿一片。
她来不及细想,将手一摆,“此处水浅,哪能淹死人。”
范千听罢,撇了撇嘴,“那我懂了,崔将军就是不想与我等同游。”
“将军,那我们呢?”杨副将和成九河一听,还有这回事,怎地将军跟小郡王就比他俩还熟了?将军离开军营才多久?
“打住!”
崔小宛一个头两个大,这一个两个是在较什么劲?
“今夜我也只是一时兴起,又正好遇上小郡王,便一道过来了。回头……回头有机会大家一起便是。”
不管了,先哄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聂容昭原本在一旁打发应付青羽,听到这话蓦地抬头。
这女人刚刚说什么,她要与这些人一同戏水?
“小郡王,您怎么了?”
青羽皱了眉头,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