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凤】你在做什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打猎吗?
【崔晚】都差不多猎干净了,现在努努力也只能捞到点渣沫。
【佘凤】果然, 祖皇帝将狩猎从三天改成一天也是有道理的, 没有休猎期, 这云断山来年的生态可能不太乐观。
【温如月】我方才在庄子的后厨还发现几只幼兔, 他们不会真把整座山搬空吧?
崔小宛下了马, 在山涧边驻足片刻, 瞅了水底良久。
范千等了一会儿,也爬下马,跑到她身边, “崔将军……”
“嘘。”
崔小宛抽出大横刀, 一连戳了几条鱼扔到岸边, “晚上换换口味,吃这个,秋天的鱼肥美,管厨房再借点孜然和盐,保准馋哭隔壁那些文臣武将。”
“哎,好嘞。”
范千很听话,拿了先前绑猎物的绳子将鱼串成一串,挂在马背上,然后才记起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崔将军,咱们不去捕猎了吗?”
他倒是不在乎赏赐,就是有些担心崔将军能不能复职。
像崔将军这样的才俊,不应拘于昭文馆一隅。
“昨天交猎物时我看了一下名单,基本都没我们猎得多,今天歇一歇也无妨。”
崔小宛掏了麻布出来,将大横刀上的水和鱼血擦干净,收刀归鞘,“况且今日的猎物肯定比昨日少,有这些鱼,到时我们把猎物全交上去也不至于饿肚子。”
“此处山清水秀,我怎么早些时候没发现这么个好地方。明年夏季定要找三五好友过来泡上一泡。”
范千拿手撩着水花,“崔将军,您到时一起吗?”
崔小宛连连摇头,“不了不了,你们玩,我不识水性,怕淹死。”
范千扭头看一眼山涧,这么浅,还怕淹死,他也不会水啊?
两人休整一番,刚爬上马,突然听到前方一片嘈杂。
“来人!护驾!”
紧跟着是一阵虎啸。
魏临昨日翻过狩猎名单,一眼就看到崔晚名字后头跟着的一长串猎物,一个人占了一整页,后头跟着的那十六头狼尤其刺眼。
而他身为皇帝,身边还跟了几名有经验的侍卫,昨日一整天也就猎了两头鹿和几只狐狸而已。
这让他有些挂不住脸。
今日一进山,魏临便将身边的侍卫遣去寻猎了,身边只留了两人,最好能找到黑熊豹子之类,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谁知途中一只老虎蹿了出来,三两下把几人从马背上拍下来,两名侍卫为了护住魏临,还都受了重伤。
老虎伸出厚爪子往其中一名侍卫身上一拍,张口就要咬他的头。
“啊——”这侍卫拿手臂抵在面前,也只能抵挡一下。
崔小宛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举弓要射,偏生让魏临给挡了弹道。做不到一击爆头,这侍卫肯定得死。
她索性扯过范千马背上的鱼,抛了出去,鱼在空中翻转,砸到老虎脸时,鱼尾正好甩到老虎的眼睛上。
趁着老虎吃痛,闭着眼睛爪子乱晃,崔小宛驱马向前,凌空而起,骑在老虎背上,高高举起大横刀。
“吼——”
崔小宛一刀扎进它脑袋,血花四溅。
老虎轰然倒地。
魏临见状也脱了力,长吁口气,“崔将军护驾有功,当赏。”
那个刚从虎口逃生的侍卫差点哭出来,此刻捡回一条命,还有些发懵,听到皇帝发话,才回过神,扑通一声朝崔小宛跪下了。
“多谢崔将军救命之恩!”
随后又向魏临一叩首,“多谢天子福泽,让小的死里逃生。”
范千驱着马过来,向魏临行了礼,然后将地上的鱼捡了,重新串回去挂在马背上。
魏临见了这一幕,目露疑惑,“你们这是在……捕鱼?”
随后又冷下脸来,“朕可提醒你们,这些鱼算不得猎物。”
“回皇上,这些只是晚上充饥的口粮。”
崔小宛手一伸,指向地上的虎尸,“这才是微臣今日的猎物。”
魏临张了张口,没再说什么,心里有些不甘。但好歹崔将军也没让他失望,秋狩过后,确是可以让崔晚回到主将的位置了。
当晚,崔小宛旁边仍是围了十几个昭文馆生徒,一边看她吃烤鱼,一边听范千吹水。
于信仁端了两个酒杯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她面前,笑了笑。
“恭喜崔将军,明日过后便能官复原职了,从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崔将军能忘个干净,一笑泯恩仇。”
崔小宛狐疑地看着于信仁,这人嚣张惯了,先前在宫中调戏歌伎都没怕过,会忌惮她恢复主将身份?
怕不是听说了她在湘城一杯倒的事,想看她酒后出丑?
她接过酒杯,直接往地上一倒,看着酒水全渗进土中。
“还是算了,我不喜饮酒。”
于信仁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来崔将军是不肯与我修好了。”
崔晚有这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反正药粉剩了一半,他还有后招。
他将酒杯拿回去,攥在手心,“既如此,那我也不叨扰崔将军了。”
崔小宛看着他的背影,蹙了眉,心里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细思,又被范千杀虎那段描述给吸引了注意力。
“崔将军又是杀狼又是杀虎的,就问大巍还有谁能比得上他?”
她听到这,忙将一条烤鱼塞进范千嘴里,“吃你的,这种话就别四处宣扬了。”
*
丰收宴。
殷沉清了嗓子,宣布拔得头筹的是崔将军,又念了一长串猎物的名字和数目。
众人纷纷咋舌。
老虎和狼群,怎么都让崔将军给遇上了?
听到后头,崔小宛自己都深吸口气——她哪里打过那么多梅花鹿了,这账是不是记错了?
抬眼一看,杨副将他们正冲她挤眉弄眼。
得,这帮人还是偷偷替她作弊了。
见识过崔小宛杀虎的魏临并未起疑,点了她的名,恢复她主将的位置,便让殷沉往下念了。
期间有宫人到崔小宛桌旁,送上果饮。
崔小宛端起喝了一口,咂咂嘴,又佐了一点肉,全咽下去,过了半晌,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难受,脸上跟火烧一样。
不对劲。
她捏着杯盏的手逐渐泛白。
“啪”。
杯盏直接被她捏碎,扎破她的手心,意识清醒了几分。
有人想看她在宴中失仪,绝对不能在这。
江书远远瞧见崔小宛的反应,低了头,嘴上嘀咕,“可算把药下了。”
“你说什么?”
东方昀回头看他。
江书低了头,不敢直视东方昀,“殿下,其实我没把那药给于信仁,而是换成了别的。”
前夜,他见了那兔子的惨烈死状,心中有些犹豫。
崔将军当真该死?
他先前在军中听多了巍军主将是修罗恶鬼之类的话,也深信不疑,可这段时日,崔将军放过他一次,也救过他一次。
立场不同而已,当真要置他于死地?
东方昀寒了脸,“你换了什么药?”
江书的脸难得通红,声音也小了许多,含含糊糊说了三个字。
他先前凑在于信仁耳边,让于信仁务必守口如瓶,也只是为了把药换回来。
“什么?”东方昀没听清,蹙着眉,重新问了一遍。
“帐中欢……”
江书抵着头说完药名,又迅速解释,“三殿下,这庄上都是宫人,崔将军不管冒犯了哪个,都是在挑衅巍帝的龙威,我是想……”
“嘘。”
东方昀按住他的手,看了一下左右,压低了声音,“此次我便不再追究,以后,莫要违抗我的指令。”
“否则,你知道我的手段。”
江书看着东方昀,眼神有些怔然。
“……属下明白。”
崔小宛半趴在座上,紧闭了眼,额头有汗珠冒出,那股燥热蔓延至全身,一点点吞去她的神志。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皇上,微臣身体有些不适,可否先下去歇息?”
魏临眉头微蹙,正要说话,佘凤先温言道:“崔将军这三日也是辛苦了,皇上,不如就让她先下去吧?”
于信仁悠悠开口:“这丰收宴怎么能让魁首缺席?”
魏临敛了神色,“罢了,崔将军既然身体不适,便快去休息吧。”
崔小宛谢过皇上,出了大堂,独自一人往庄外去。
佘凤在群里问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聂灵嫣】出什么事了?
【佘凤】小宛脸色不对,退了丰收宴,出一身汗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崔晚】没事,我还撑得住。
【温如月】吓死我了,你要是撑不下去赶紧喊我们。
青羽戳了戳聂容昭的手臂,“小郡王,您看崔将军脸色是不是不太对?
聂容昭倚在座上,嘬一口酒,听到青羽提起崔晚,睨了他一眼。
“少在我面前提起这武夫。”
两日前砸他腹部那一下,他还记着呢。崔晚那身轻体健的,能有什么事?
青羽见小郡王这般,也不打算管了,凑到范千身边跟他聊了起来。
聂容昭又嘬一口酒,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