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淡淡看向帐门。
她在原来的世界有个弟弟,差不多也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这会儿估计正窝在空调房看电视。要是知道她不在了,指不定哭成什么样。
哪像这个江书,脾气犟得很,估计他自己要死了都不会哭上一哭。
崔小宛摇摇头,撩了帐帘往主将营帐去。
落日熔金,阳光还很毒辣。
崔小宛拿手遮着眼睛,指缝间漏下阳光,刺得她心里一阵烦躁。
来回大半日,又出了身汗,这还没法舒舒服服洗个澡,以前的崔晚到底是怎么适应下来的?
回了主将营帐,她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调出聊天面板,发现上边有一条未读消息。
【群助理404】请您放心使用聊天群,除您之外,其他人看不到面板,所以在人前打开也没关系。
【崔晚】这不重要,我只关心我能不能回去。
【群助理404】亲,不能来回穿梭哦,会产生副作用的,轻则精神混乱,重则当场死亡。
次奥,什么道理?关乎人命的事,不问过她意见就把她弄过来了。
她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回不去,不如多了解点其他信息。
【崔晚】给我说说崔晚,她是什么身世背景,为什么要从军?
【群助理404】稍等一下哦。
404一去就是大半天。
过了许久,久到将士送来吃食,崔小宛吃完饭散完步消完食躺在茅草床上剔完牙,它才重新冒头。
【群助理404】抱歉,久等了。
【崔晚】我以为你死了。
【群助理404】我一个机器人要负责几千个群的,请您耐心一点。
【崔晚】几千个群?
【群助理404】一个时空一个群,忙都忙不过来,好在限定了服务期限。
【群助理404】哼,就因为我工作效率高,给我派这么多群。
【崔晚】……
崔小宛瞪着面板。
几千个群,这得是拐了多少人?听404这意思,还不止它一个机器人。
过了一会儿,群助理发来大段信息——
【群助理404】崔晚,晋州乞丐,怀德十一年生人,现年十九岁。太嘉元年,恰逢西垠国生事,晋州招兵,崔晚投身行伍,短短两年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镇西将军。
【群助理404】太嘉四年,西垠国归降,崔晚回京未满一月,又赴往南苍战役。
敢情她就是个劳碌命?刚跟西垠打完,还没歇上一个月,又跑这来了。
【崔晚】现在就是太嘉四年?
【群助理404】对。
【崔晚】她一个乞丐为什么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404过了半晌才回复。
【群助理404】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呢。
【崔晚】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信息?
【群助理404】这是官方档案记载,我们没法获知其他信息呢。
【崔晚】那我要你何用?
【群助理404】您还可以咨询其他问题哦。
【崔晚】行。既然这是个群,还起了穿越互助小组这种名字,为什么就只有我们两个?
这个群没有其他人说过话,晚饭时,崔小宛闲来无事,打开过几次群成员名单,里边就只有她和群助理。
【群助理404】稍等一下哦。
崔小宛等到半夜,也没见回复,怒关面板。
她怀疑这个机器人在玩她。
第二日,探子来报,南苍两万大军拔营移师,往附近的川月山行军。
崔小宛跨上高枣红马,领着巍军浩浩荡荡回了湘城。
湘城太守收到南苍退兵的消息,特地带了底下一帮官员到城门口迎接,当晚还在满月楼设下宴席,庆祝此战告捷。
“交战数月,一些顶好的食材供应不上,只能勉强凑出这些家常茶饭,还请诸位见谅。”
宴席上,吴太守面带歉意,给桌上众人斟了黄酒。
崔小宛刚在驿馆的厢房美美洗了个澡,此时心情不错。
这是她穿过来后过得最舒服的一天,不风餐露宿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
几位副将也都不是讲究这个的人,客气几句,大大咧咧落了座。
刚一坐下,杨副将就发现席上还有位眼生的,“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先前怎地没见过?”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这一桌坐着的,除了几位文官和他们一群大老粗,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面书生,举手投足都带了几分斯文儒雅。
白面书生起身作揖,“在下杜行之。”
“原来是杜公子,失敬失敬!”
“杜行之,是那位杜行之吗?久仰了!”
“没想到今日能一睹真容。”
这人到底谁?
崔小宛看着一帮人莫名其妙开始与对方攀谈,还纷纷起身敬酒,心下有些好奇。
杨副将举起杯盏,隔空与杜行之碰了碰,“杜公子此番到湘城可是来采风?”
“杜某听说蕴州风景秀美,原想一览胜景,没成想会遇上南苍入侵,也只好暂居此地了。”
杜行之望向崔小宛,“原以为还要等上一年半载,崔将军一来便解了杜某的烦恼,这杯,杜某敬将军。”
“客气客气。”
崔小宛见他爽快,也仰头饮尽杯中酒,一阵热意瞬间上了脸,脑袋已有些晕晕乎乎。
她以前千杯不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将军如不介意,杜某这幅戎马图便当做见面礼,送予将军了。”
杜行之从琵琶袖中掏出一卷还未装裱的宣纸,轻轻展开,一位驰骋疆场大杀四方的将军跃然纸上,赫然是崔小宛的脸。
赵参军就坐在杜行之旁边,看着画卷连连点头,“哎?这画得还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杜公子当时便身在战场之中。”
杜行之谦逊一笑,“巍军进城之时,杜某远远瞧见崔将军轩昂气宇,一时有感,才画下这幅丹青。随意之作,见笑了。”
崔小宛起身,晃晃悠悠绕到杜行之身后,将宣纸抽过来看了看,赞赏地点点头。
杜行之回头望向她,等着她给出评价。
只见崔小宛伸出二指在纸上轻轻一弹,“英姿飒爽,不愧是我。”
这话一出,偌大个满月楼安静了下来,他们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在场之人皆看向主桌,只见崔将军已是满脸通红,也不知喝了多少。
崔小宛看完又将画塞回杜行之手中,摆了摆手,“画不错,不过就不必给我了。”
三天两头上战场,万一这画有个什么损毁,多心疼。
众人愕然。
吴太守擦了把汗,“崔将军,这可是杜公子的墨宝,去年一副巍山飞雪图,多少人挤破头都求不到。若是这画给了我,我是要裱装好,珍藏起来的。”
杨副将连忙解释,“我们将军前几日中了毒箭,醒来后脑子就有些混乱,还请杜公子别见怪。”
其他人来不及追究什么毒这般厉害,又听崔小宛嘟哝,“既如此,那这画就给吴太守吧。”
吴太守面上一喜,又抿了抿嘴,强压下笑意,“这怎么好意思?”
杜行之被驳了面子,不动声色将画卷收好,重新交到崔小宛手中,尴尬地笑了笑,“将军醉了。”
“没错!”
崔小宛朗声应了一句,眼睛一闭,直挺挺往后倒去,“咚”地一声砸在木地板上。
作者有话说:
啧,一杯倒
第4章
崔小宛是被热醒的。
她躺在厢房的木板床上,身上的衣物、靴子都没脱,阳光炙人,透过窗棂斜斜落在床边,将她烘出一身汗来。
扭头看窗外,夕阳西下,已是傍晚。
傍晚?
她怎么睡那么久?
崔小宛猛地坐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脑海中闪过昨晚的几个片断。
她似乎是喝了一杯酒,就醉了?
淦,太丢人了!
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开门让门口的侍女替她备些饭菜,而后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只吃了几口菜,喝了一杯黄酒,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侍女没过多久返回来,送上米饭和几个小菜,想是厨房知道将军还未用饭,特意备着。
“将军,您醒了?”
杨副将从外头回来,见她房门开着,便进来瞧瞧。
要不是军医说无碍,他真得怀疑将军在里边躺那么久是不是撅过去了。
崔小宛正好有事要问,示意他坐下一起吃。
“将军可是想问昨晚的事?”
都是平日里在战场上一起拼杀的弟兄,杨副将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在她对面,扭头让侍女多加了副碗筷。
崔小宛也不介意,给对方也倒了杯茶水。
“我只记得喝过一杯酒,看过一幅画,那副画还不错,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杨副将顿了顿,讪讪一笑,将昨晚宴席上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将军倒下时,我等还以为将军是余毒未清,毒发了,好在何军医看过,说将军只是醉酒。我寻思将军也就喝了一杯,应该也不至于……”
崔小宛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没作声。
她以前酒量顶好,谁知道这具身体不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