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姨,好吃,还要。”趁着冷诺松开手按着林宽的功夫,旁边的铁索链子响过,林枫已经把她那碗拿去了。
“二哥,你就不能一碗水端平?一点儿事儿你就能把我当拳靶子打。你看大哥,把六姨的饭都抢走了。你怎么就像没看见一样。”林立还在委屈的抱怨着,林宽三口两口已经把自己碗里的沙拉吃了个干净。
林宽:“闭嘴,赶紧吃。”
“闭着嘴,还怎么吃饭。”听见林立小声嘀咕,冷诺还是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羡慕的想:打归打骂归骂,这哥俩感情真好。
“六姨,你笑起来真好看。看你一笑,这饭再涩再难咽我也能吃下去了……”尽管话到一半,林立的脸就被林宽拧了起来。
但冷诺这次明白了:她的处女作沙拉,原来是这么让人难以下咽。
看看桌子上还打了个饱嗝的林枫,安静坐着的林宽,这哥俩儿,不好对付,这么点儿小事儿竟然都默契地瞒着她。
冷诺又恼又羞,站起来把桌子上三个空碗摞在一起,带着脾气一转身,正想快步走进厨房,疼!
走急了,上午摔伤的脚踝,这会儿疼得来劲儿了。
她没回头,咬着牙拖着左脚继续往前迈步。
眼前的门帘子被掀开了,手里的碗也被强行夺走了,林宽已经蹲在了她的脚边,“别动,我看看。”
说着,林宽已经伸手挽起了她的裤脚。
第7章 脚踝
林宽一句话不说,就在冷诺的脚踝上用拇指肚轻轻按了下。
这让冷诺倒吸了口气,才忍住没喊出声。
“脚崴了怎么不早说,已经肿了。”说不上责备,可听见林宽这种冷冰冰的口气,别说早说了,就算现在冷诺都不想说。
林立冲了过来,急着喊了起来:“肿了?六姨,是不是很疼啊。二哥,我错了,我不知道六姨摔的这么重……”
还不如身后的林立,一声声问寒问暖的让人听着顺心,可惜话到一半就被林宽打断了。
“闭嘴。吃完了,把碗洗了。”林宽就这么粗暴的指使完了林立。
他又转过头对着冷诺低声说道,“六姨,回屋坐着,我上楼取个红花油就过去。”
这种口气,听着就别扭。
冷诺回头看了眼林立,已经老老实实吃完了饭,开始灰溜溜收拾桌子了。
这会儿肿起来的脚踝让她倒吸了口气,也只能先回到了她的房间去了。
咚咚。
门外还真轻敲了两下。
冷诺就是不想搭理,没吭声把身子也转了过去。
果然,门外的人压根儿就没等她的允许。
门已经被推开了。
看见林宽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进来,冷诺干脆把脸也别了过去。
“让我看看。”更是没等冷诺说句话,伸在床里侧的左腿就被林宽一把拉了过去。
林宽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冷诺的脚踝被搁在林宽腿上,红色婚袜也被一把扯了去。
想想从进了林家的门,还没把脚露出来过,冷诺也不顾疼了,试着把腿往回猛一拉,可是根本没拉动。
林宽一手按着冷诺的腿,低声道:“你干什么。”
“不想在这躺个三五天的下不了床,你就别动。”林宽单手握着她的脚踝连头都没抬,只是轻声又补充了句,“再忍忍。”
冷诺委屈极了,明知道这一套是拿来吓唬林立那种中二少年的,却挣脱不过,只好拧着头,咬起了嘴唇。
林宽话说的难听,但手上力度并不大。
冷诺闻到了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也知道这正是他给她涂在脚踝上红花油的味道。
本来想着三下两下涂完了就忍了,可脚踝上的手并没松开。
一下,两下……同一个地方已经被搓了十来下,这就开始按摩了么。
冷诺脸上一阵冷一阵热,想爆了头,也找不见一句合适的话,能马上让他停手。
犹豫之间,倒是觉得脚上的痛,消去了大半。
被林宽反复摩擦过的地方,骨子里清凉,皮肤上温暖,好不舒服。
咕噜噜——一整天没吃东西,破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叫唤。
冷诺狠狠抓了把腰上的衣服。
随即支起了右腿,双手抱膝把头也埋了进去,“行了。够了。”
尽管声音很轻,但这句说完,脚踝上林宽的手悄然挪开了。
“先简单吃一口休息会儿,晚上林立来喊你再下床。”说完,林宽在床头放下了个小铁盒子,一转身人就出去了。
等门关上了,冷诺才把腿伸开,看了看被搓红了的脚——神奇,真就不那么痛了。
她又瞥了眼旁边的小方铁盒子,还是表面雕着牡丹花的不锈铁盒。
瞅着就小巧可爱,冷诺拿在手里把盖子打开了。
哇。香气诱人。
盒子里面是十几块大牛饼干。
这可是5毛钱一斤的奢侈品。
这会儿看到饼干竟然会流口水。
原世界里常年习惯了吃沙拉生菜叶子的冷诺由衷感慨:这人,饿了几天,经历了才知道饥不择食的真实感受——握着饼干会幸福感爆棚。
她突然脑子里闪过了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天呐,不会饼干是虚幻吧。
咔嚓一口咬上去,太真实了,幸福的要飞了。
又接连塞进去三块,夸张的大口嚼着,眼睛也跟着眯成了一条缝……
“你慢点儿。别噎着。”声音很低。
冷诺一睁眼,看见林宽突然又站在眼前,差点儿呛到,捂着嘴一咳嗽,眼泪跟着喷出来了。
可没等她空出嘴来说话,林宽已经把茶缸子搁在了三角桌上转身又走了。
话说吃一线长一智,这次冷诺不敢大意了。
她盯着门关上了,林宽彻底出去了,才抬起胳膊拿起茶缸子喝了口水。
水,不凉不热,刚刚好,温的。
吃饱了喝足了。
以为就是打了个盹儿的功夫,咚咚咚,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拍门了。
“六姨,六姨,开饭啦。”
拍门归拍门,叫门归叫门,但没有冷诺的答应,门外的林立可是没有随意推开门进来。
看看外面,天已经黑透了。
等冷诺慢慢磨蹭到客厅,好家伙,馒头出锅,十里飘香。
往桌子上一看,中间竹筐里盛着满满的土豆饼,周围四个菜,红黄白绿四个色,每个人眼前还有一小碗冒着热气的汤。
冷诺还愣着,林立已经帮她把凳子挪开了。
林立热情的给她放下了筷子,说:“六姨快来。二哥说,昨天婚庆,鱼肉买多了,不吃要馊了,咱们一起帮忙。”
等着冷诺坐下,林立也刚要跟着坐下,“去喊大哥吃饭。”厨房里传来了林宽的声音。
“可是,大哥他……”林立挠了挠头,也不争辩了,“好,我去。只负责叫他,不负责他来啊。”
等最后林宽烫了壶酒来,一桌四个人这才坐齐了。
酒壶旁边只有一个酒盅,冷诺看了眼酒盅摆放的位置,这是给林枫一个人的。
也是中午吃的少了,晚饭开的晚了,林立这次也不吵了,噼里啪啦都是筷子声。
只是,饭吃的差不多了,林枫也迟迟没动眼前的酒盅。
“大哥,”林宽冲着对面的林枫开口了,又看了眼旁边的冷诺才把她补充进去,“六姨,说个事儿。”
没人接话。
“刘叔那边催着的头金,家里没有。林达的资金,是大伙儿的。我不敢动。所以,我打算把那辆驴子面包车给卖了。于叔那边也是几个地痞,过不了几天也保准上门来敲诈。”
叮当叮当,铁索轻轻响了,林枫端起了酒盅。
“爸,已经全身瘫痪了。暂时能保住命已经是奇迹。恐怕日子不多了。所以,我打算去医院值夜勤。能照顾爸,也能赚个补给,一个月给22块钱。临时够家里吃穿。”
林枫依旧安静,头一仰,一饮而尽。
冷诺也不做声。
本来等着听林宽能有什么好办法,竟然是去打夜工拼体力。
回到80年代,有信息差的冷诺自然知道,这是个遍地黄金的时代,但她用不着在这桌子上逞一时之快。
啪。
筷子搁下了,竟然是林立站了起来,“二哥,我不考什么高中了。我要去工厂。我也能赚钱。”趾高气昂的,少年眼睛都红了。
“你考不上红旗高,我打断你的腿养你。去,给大哥倒酒去。”林宽的眼神没离开过正对面的林枫。
冷诺没喝酒就醉了,这人,也太霸道了。
她真替林立抱不平,怎么趟上这么个哥。
可是,一个知道未来世界的人,自然更清楚没有高中学历,前途一定更艰辛的道理。
她也转过头去,看了看旁边又捏起了酒盅的林枫。
还是那个脸庞消瘦,蓬头垢面的林枫,只不过这一次,向来灰暗无神的眼睛,此时好像借着酒精,挂着血丝,有些冒光了。
林宽继续说道:“大哥,林达集团能拿到北港大桥的项目,恐怕是爸也是你,再或许是咱们林家一辈子的荣耀。可是,我只是被爸逼着考了个建筑师执照,就是一张纸,什么做不来。大哥,求你振作起来。不然,咱们除了弃标没别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