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王雎将小痴收用后并没有将他闲置,反而如周寅所说那样将他带在身边贴身伺候,时时容他为自己的手按摩一遭。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当真如此, 王雎觉得他的手好了一些, 屈指抓握的幅度似乎比从前要大些。
且小痴这小厮他用来也非常顺手, 他的忠心王雎并不怀疑,因为这是周寅送来的人。小痴仿佛十分懂他一样, 他要什么, 想做什么, 小痴只看他一个动作就能明了, 并贴心地为他将东西取来,把事情做好。
就像他完好无损的右手,这让他无比舒心。
夜深人静时王雎也曾与系统闲谈时说过:“我觉得小痴有时候看起来有些眼熟。”并不是他模样很像谁,而是某些时刻的神韵。
系统沉默了一下,有同感道:“是有些眼熟。”不过却想不起是谁。
想不起就不想了,二者也不过是随意一说。
“你当真不打算争取周寅了吗?”系统突然问。
王雎本来都有些浅浅的睡意了,被它这么一问又被惊醒,沉默半天才答应一声:“嗯。”至少到现在为止,对周寅的重视都胜过得到她的私心。
系统不明白,它知道王雎有多喜欢周寅,正因如此它才对他将周寅往外推的行为无法理解,尤其是在目睹他的纠结之后。
王雎的回答如今还不确定,所以系统决定再等等。
大业必成,王雎最好能自己想清楚。
另一方面王大人与发妻也到了和衣而卧的时辰。两人因为王雎突如其来的伤势,这么久了一直不曾睡好过。
尤其是王夫人,缠绵病榻多日,直到这两日才算稍微好了一些。
不过药还是要继续喝的。
王夫人捏着鼻子将药喝下后立即漱了口,只是药味儿怎么都压不下去。她坐在床头犯了会儿恶心,又伤起神来。
王大人坐着刚除了靴子,见她神色郁郁,坐过去问:“怎么了?”他只有这一位妻子,她为他生养了两个儿子,他对她尊敬有加,很在意她的情绪。
王夫人瞥一眼药碗,叹道:“药苦,我喝了就想到雎儿他日日不知道要喝多少药,我这心啊,就疼得厉害。”
王大人一窒,想到两个儿子接连缺胳膊少腿儿妻子应当是最难过的,他更加庆幸自己不曾将真相告知,不然她心怕是都要碎了。
他安慰道:“今日你也看见了,雎儿比一开始好了不少,都能与咱们同席用饭了。”
王夫人想了想王雎如今的模样,低泣:“不一样了,雎儿与过去不一样了。”虽然王雎与家中并不亲近,可是她是他的母亲,他的丝毫变化她都感受得到。
王雎与过去不同了,王夫人清楚,就像过去她的次子王栩那样。
大病之后必有大变。
王大人也不知该如何说,他的感受更没有那么真切,只好竭力安慰:“雎儿如今也是渐渐好起来了,变化是在所难免。待时间慢慢过去,就能渐渐好了。”
王夫人这才渐渐止了泪意,又想到什么,才说:“我原先都要给雎儿物色亲事了,如今出了这事,只怕……哎。”
王大人听得眉头一跳,没想到妻子又说到这事上。想到长子对自己的坦白,王大人也怕妻子操之过急反倒不美,于是铺垫道:“雎儿也大了,不比小时候,你莫要乱来,反倒惹得他不喜。”
王夫人沉默,而后忽然看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帮他物色一番,怎么就惹他不喜了?”
王大人抽抽鼻子,一时半会儿间也不好和妻子说王雎的中意之人。一来长子是私下同他说的,未经长子允许他并不想泄密。二来长子并不想拖累那位周女郎,同妻子说了也是让她白高兴一场,不如不说。
是以王大人决定保密。
他怕夫人追问到底,于是转移话题:“你总说雎儿,何不为栩儿打算打算?”他虽然对王栩观感不好,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他总不能一辈子对之置之不理,且他也怕妻子察觉什么,因而在私下他还是会提一提王栩的。
王夫人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优越感十足:“你这做父亲的什么也不知道,栩儿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王大人吓了一跳,狐疑:“当真?可别是你瞎猜的。”他不大相信王栩会将心上人向外说。
“他都将人领回来给我看了!我连家传的镯子都送出去了呢。”王夫人眉飞色舞,没了方才的哀伤。
王大人懵了一下,没想到发展到这一步他却全然不知,忙追问道:“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同我说?是哪家女郎?”
王夫人这下心虚,后知后觉这事她一嘴都没和夫君提起过,于是清了清嗓道:“那时候我还病着,糊里糊涂的。白天见了人,晚上就忘记了。今日与你说,也算不太晚。”
王大人顿时心软,想到夫人大病初愈,不由语气都软和许多,很有耐心地问:“老二看上的是哪家女郎?”
王夫人瞥他一眼:“什么老二老二,难听得紧。栩儿眼光好得很,那女郎模样看起来可真是世间少有,说是大雍最美也不为过!”她想到当日瞧见的周寅的模样就不由得一阵出神,即便是记忆,也因为与周寅有关而鲜活不已。
太美了。
王大人听着王夫人娓娓道来,越听越觉得不对。他眉头渐渐皱起,到最后简直能夹死苍蝇。
“你说的老二看中那女郎可是姓周?”王大人缓缓开口问。
“你知道?”王夫人惊讶不已,旋即想到周寅过于出挑的容貌,又不由生出些怀疑,警惕地看着王大人,目光中隐隐约约怀疑他为老不尊。
王大人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听到王夫人确认又是另一回事。他脑海中发出嗡的一声的声响,血液向脑袋顶上涌,人面红耳赤,手脚发麻。
他一直以为王栩害王雎是为了争权,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这兄弟二人可能是因为一个女郎反目!
王夫人见王大人这边没了动静,看他出神,顿时更气恼了,不客气地用手肘撞了撞他。
王大人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儿,更有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看看夫人,顿时明白她想的什么,不由好气又好笑:“我一把年纪,你莫乱想。”
王夫人讪讪:“那位周女郎模样实在太好看……”
王大人心说可不是么,姑且不论王栩害人的出发点,两个儿子都心仪她,事情便很让人为难。
第239章
王大人究竟是没将王雎看上的也是那位周女郎之事说给王夫人听。他自己虽然因为这件事被气得气血上涌, 浑身发麻,所以更不想让夫人再经历这么一遭。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并未对次子心爱之人有过多评价, 囫囵躺下装睡。
王夫人推了人几下见他不理睬, 便也躺下了。她倒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夫君是朝中重臣,不想告诉她的事她绝不追问。正因为此, 她才过得比较轻松。
这一夜王大人睡得并不好, 辗转反侧地想王栩究竟是不是因为一个女郎和兄长反目成仇的。
实在糟心。
翌日散朝后王大人便寻了个空闲单独见了王栩。
王栩对王大人的坏脸色已经习以为常, 如果不出意外额话这样的脸色还要持续数年甚至是数十年。
他倒是有好脸色,毕竟自己如今翅膀还没硬,不少事要仰仗王家还有父亲, 于是很放低姿态道:“父亲找儿子有何贵干?”除了王雎的手伤之外,他最近并没有犯什么错,因此也不怎么心虚。
王大人审视着他, 突然开口:“你兄长对周女郎有意,求我上门提亲。”
王栩听到前面挑了挑眉, 直到后面父亲提起上门提亲的事他才微微沉下脸来,旋即又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依旧笑着。
王大人必须目光时刻不离他的脸才能勉强捕捉到他神色变化, 但从他听到王雎对周女郎有意这一点并完全不意外, 他便知道这孽障分明知道他兄长的心意!
王栩笑看向王大人, 几乎在瞬间明白这是来自他的试探,虽然试探的目的还不是很清楚, 但他相信王大人既然这么说了, 便不会为王雎去求亲。
“父亲同我说的意思是?”王栩索性直接问, 看他父亲。他问出口后心念流转, 似乎意识到他父亲的问话何意。大约是母亲同父亲提起了他对周寅有意之事,而偏偏王雎也说起过此事,于是他父亲便怀疑他伤王雎事目的了。
虽然他父亲也没猜错,但是他不愿让周寅背上一丝一毫骂名。
王大人冷声:“你究竟为何害你兄长,可是因为她?”
王栩面不改色笑起来:“父亲想得太多。”
王大人无法判断这话是真是假,在王栩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而他原本是想诈王栩一把说他决定为王雎向谢家求亲,但他忽然为此感到疲惫,所以放弃什么诈与不诈,决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无论是与不是,你和你兄长都别想娶她。”
王大人想得很清楚,家中不管是长子娶了那位周女郎,还是次子娶了那位周女郎,日后家中必然不睦。
只有二人都与她断了缘分,这家中才能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