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到现在为止借助身份的便利,他都没有触摸到游戏的边界。
他怀疑游戏只是一场骗局,但不确定骗局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份不确定在见到周寅以后变得更加不确定。
如果周寅性格强势或是内敛沉稳,他心中都能有所猜测。但她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
她太普通,像每个柔弱女孩那样,甚至还需要姐姐的保护,暂时看来是这样的。
系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以验证他对她性格的推测,反问道:“难道任务难度低不好么?”
司月不冷不热道:“只是觉得矛盾。”
一来一去谁也没有透露口风。
而周寅在这时已按谢荷的喜好为她选好了琴,软乎乎地拉着谢荷的袖子摇她胳膊:“表姐,试一试吗?”
谢荷被她抱住的那只胳膊木棒般僵硬,闷声道:“我知道了!”她像炸了毛的猫将手臂从她怀抱中抽出,堪堪跪坐下去信手拨弄琴弦。
周寅贴着她坐下,离她极近,使得谢荷鼻端都是她身上那股清冷的甜香,抚琴都抚得不大自在。
但试了两下,谢荷发现周寅为她选的这把琴实在很适合她,她一时间感慨周寅对她的了解,一时间又感慨周寅对她用心。
“就这一把吧。”谢荷双手压弦,向后吩咐小二。
小二咧嘴应下,为她将琴拿起装好,不要人多说,司月身边的护卫自发上前与老板交涉并付钱。
周寅抬眸怯怯地看看司月,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将头低下去,看上去不打算与他再有什么瓜葛的样子。
司月隔着幂篱一直在观察她,见她动作,低头吩咐一旁护卫两句。
那护卫便出列,到周寅跟前站定道:“我家主人有意买琴,但对琴之一道并不精通,希望女郎能出手为他选一架适合他的琴,他定有重谢。”
周寅像被唐突了般吓了一跳,躲在谢荷身后只露出一双眼好奇地盯着司月看。
司月整个人藏在幂篱之下,除了依稀可见的几缕金发,旁人并不能看清他的模样。
谢荷不知他什么模样,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试图接近很没好感,直想翻个白眼儿取笑他一番会弹琴吗,到底还是忍住。毕竟是对方为她付的买琴钱,算下来又像是她们欠了他般,算不清楚了。况且她虽是周寅表姐,但周寅是独立的人,她需得征求周寅的意见再做决定。
“你愿意帮他这个忙吗?”谢荷回头问道,又悄悄小声补充一句,“愿不愿意都看你,别委屈自己。”
周寅犹犹豫豫,微垂螓首,像是还没考虑好。她纠结半晌,又轻飘飘地看司月一眼,最终温顺地点点头,嗓音软糯:“不过不必重谢,就当作这把琴的谢礼好了。”
护卫不知这该如何处理,转头看向司月。
只见司月缓缓点头,护卫便知道该如何应对,向着周寅道谢。
周寅像是不习惯极了旁人对自己道谢,手足无措地应对,带着无奈道:“不必多谢。”她尚在与人推辞,黑压压的影子覆压而下。再抬起眼看时司月已经站在她面前,正等着她。
小二将琴递给谢荷的丫鬟由之抱着,谢荷惦记着自己的琴,又见司月过来,只好提起精神应付他:“你做什么?”
司月扫她一眼,重新看向周寅:“看琴。”他嗓音压得极低,伴随着人类心脏发出的沉闷心跳声,引发共鸣。
谢荷愣住,低声吐槽:“原来会说雍话啊,既然如此还要人帮忙传话,可真是……”
司月并不在意旁人看法,只等周寅下文。
周寅也像是被他会说大雍话一事吓了一跳,一会儿才歪歪头问:“不知您买琴是为了什么?”
司月慢慢开口:“为什么,重要吗?”他带着试探开口,貌似平静。
周寅一无所知般笑笑,带着羞涩道:“自然重要。若您买琴是为了装饰,我便为您挑一架模样好看的琴。若您买琴是初学练手,我便为您选一架适合初学者的。若您已通琴道,我便按您喜好选一架合您心意的。须知出发点为何,方能对症下药呀。”她语气温和天真,便是说的话别有深意,也因她的语气让人难以多想。
司月语声平平:“我未学过琴。”点到为止。
周寅点头表示了然,一面绕着店慢条斯理地走好不错过每一架琴,一面柔柔问他:“您喜欢什么样的纹样。”
司月答:“都可。”
她又问:“材质呢?”
司月:“都可。”
司月不怎么爱说话,周寅也不是会主动与人交流的人。例行问过几个问题,二人并肩绕店而行以寻琴。
他压下眼睫注视着她一举一动,只见浑然天成的女孩子气息,心中已经按照她的性格制定起以她为目标的攻略计划。
与旁人的攻略手段不尽相同,他在进行攻略时更注重计划,讲究保持绝对理性。更通俗来讲就是绝不动心。
“郎君。”司月闻言看向她,尽管看不到她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她穿云破雾的真挚视线。
“那一架,试试可以吗?”周寅小心翼翼指着墙上挂着的黝黑泛绿、貌不惊人的古琴问道。
司月对琴并没有什么兴趣,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此时当然不会拒绝,略略颔首答应下来。
她似乎因为他的赞同而更加开心,司月观察着她的动作中带上了细小的快乐而判断着想。
“请为我取下那一架琴,有劳。”周寅轻柔开口,讲起话来带着拜托人的尊重。
司月不明白她这份对人的过分尊重来自何处,暂且在心中将她评估为过分好说话。
小二为她将琴取下,在琴案上放好。周寅站在他身前不远处温温柔柔叫他:“郎君。”
司月不习惯这个称呼。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汪!!!!
司月:绝对理性
第117章
两日时光如流水, 匆匆而过。
临要进宫时谢荷特意拉着周寅提醒:“咱们上次在街上遇到那外邦人你还记得吗?我后来想想他衣着虽低调却不是一般面料,更有众多护卫随行,想来身份并不一般。此番你入宫正逢陛下寿诞, 不出意外会有许多外邦人到宫中去, 说不定你能遇见他……”她眨眨眼睛看向周寅, 只为她陈明利弊,并不干涉她的选择。
周寅温顺地垂下眼睛答应道:“只是一面之缘, 当场便两清了, 再见面时不一定能认出他呢。”
谢荷想想觉得她这样才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又叮嘱她道:“宫中最近多事,你多保重。”
她又不是个习惯温言软语的,很快将头一撇:“别连累了家里。”
周寅笑笑:“好。”
听她这么老老实实答应, 谢荷顿时觉得她榆木脑袋,气得说不出话,笨死了。
周寅握握她的手说:“二表姐, 我知道你对我好。”
谢荷一愣,说起话顿时结结巴巴:“谁对你好了, 自作多情,快走!”
周寅笑吟吟地看人,什么也不说, 将谢荷看得将她往马车上推。
再度入宫, 周寅先去见了王雎, 向他表示感谢。二人并未相约过在东宫会面,心照不宣地有着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基地, 即分金镜。
湖光山色, 碧波粼粼。杨柳生烟, 水暖湖廊。
泛舟湖上, 照例是王雎信手拨弄琴弦,曲调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周寅托腮与他相对而坐,乌发垂落在她腰际,勾勒出她玲珑纤细的身姿。
“多谢你啊,大郎君。”春风吹动芳草,影影婆娑,周寅就在春风里笑看向他,带着泛春困的慵懒。
“谢我什么?”常常见她,王雎终于生出些抵抗力来,不会被她看一眼便弹错调子。
周寅便同他说起为谢荷买琴之事,自然省略司月相关。
“若不是你教我这些,这次就难办了。”周寅开口轻轻糯糯,带着些依赖的意味,很容易让人的被需要感得到满足。
王雎没想到教她的她用心学会不说,还能学以致用,一时间颇觉得她对他用心。
他一压琴弦停了奏乐,在一片静谧中泠泠道:“你用得上就好,我可以多教你些。”他忽然很有教学欲望,想将所学都教给她。
“啊,这样会很麻烦吧?”周寅翘起唇角推辞,在心中估算他的利用价值。
王雎的琴的确是一绝,除了非凡的琴技外,他更能谱出让人闻所未闻、耳目一新的曲子。
“教你,不麻烦。”王雎清清冷冷,在她面前显示出高岭之花平易近人的一面,好让她认识到她对他来说是与众不同的,以此来获得她的好感。
周寅笑笑:“那谢谢你。”
“不必言谢。”他道。
周寅转而问他:“陛下寿诞你是打算送他一曲作为寿礼吗?”
“没错。”王雎问,“你想听么?”
周寅变托腮为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想的,可是这是献给陛下的礼物不是我的礼物,我还是寿辰那日沾陛下的光听吧。”
王雎便问:“你什么时候生辰?”他问过之后显示出怅然来,意识到自己这话逾矩。
周寅顿时面色通红,薄嗔他一眼从船上起身。船本就泊在岸边,她一番摇摇晃晃,抬脚踏在土地上,一步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