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早就猜到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陆枕心中还是被挑起了怒火。
他的月儿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也太没看透他。
她只是看到了这副皮囊之下的第一人格,却未窥见那灵魂之下藏着的第二人格。
第一个类似于木偶灵魂的第一人格或许真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可拥有第二人格的陆枕不会。
她招惹了他,却还妄想着全身而退。
世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为了知道这小娘子的真实目的,陆枕顺应她的计划,挨了永宁公的鞭子。
从小娘子震惊的视线中,她似乎也没有想到永宁公会使用上这样的手段,可她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陆枕觉得那些缠缚在他身上的木偶线又密密麻麻的将他包裹起来,几乎要勒进他的骨血皮肉里,变成在他身体里流淌的血脉,将他真正变成一个木偶人。
他躺在床铺上,忍受着被神支配的痛苦,宁愿沉沦黑暗潮湿的不知名之地,永堕地狱,也不愿睁眼。
直到苏邀月回来。
那种被束缚的窒息感才消失。
那一刻,陆枕终于明白,她确实是打破命运的一柄镰刀。
这柄镰刀恰好落在他身边,使得他成为了这个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幸运儿。
而若非那顿打,他也不能窥见这小娘子的那一点小良心,也不会让这小娘子跪在他的床上突然从追求自由到宁愿留下来要替他改命。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从前灵魂苏醒的陆枕极度厌恶自己的木偶灵魂第一人格,可现在,他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拥有这一层第一人格了。
如果他的月儿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或许根本就不会接近他吧?
这分明是个心软的一塌糊涂,只要一点甜头就会如飞蛾扑火般回报的小傻子。
真好哄呀,他的月儿,怎么如此可爱。
坐在窗边的男人突然笑出了声,然后又突然抿起了唇,薄薄的唇角压成一条直线,自嘲真实而卑劣的自己。
正在收拾东西的苏邀月神色困惑的朝他看过去。
男人盯着手中的书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邀月不感兴趣地扭过了头,然后转头看向自己挂在木施上的红色骑装。
可惜了,不能穿着它去狩猎场了。
好吧,她本来就不会骑马,如果有手机的话肯定要拍个几千张美照的。可现在没有手机,她去了狩猎场,大概率还是只抱着马脖子让人牵着马走上一圈吧。
或许那缰绳太粗糙,还会把她的手磨破。
真没劲。
骑马没骑上,温泉也没泡上。
苏邀月盯着自己特意带出来的这套骑马装,还有藏在衣柜里的大蝴蝶结浴衣,气得面颊鼓鼓。
心中郁气无人发泄,苏邀月一扭头,看到了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陆枕,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看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他凭什么岁月静好,那是因为她在为他负重前行!
苏邀月立刻一跺脚,“公子您怎么还在坐着?”
陆枕回神,慢吞吞地转头看向苏邀月。
“这么多衣裳,黄梅一个人怎么收拾的完?公子你不爱我了吗?为什么不帮我收拾衣裳?”
看什么看,狗男人,看她这么忙,也不过来帮忙!
陆枕:……
第43章
兄弟虽英俊但实在愚蠢
洛川为了报复陆枕, 实在是拼尽了最后一份力气。
她躺在床铺上烧得迷迷糊糊,咳嗽的时候牵引到断裂的肋骨,整个人疼得一晚上涌出好几次冷汗, 换过好几身的衣裳。
东泉山上太冷,虽然屋内烧了很多炭盆, 但洛川依旧感觉十分不适。从昨日到今日, 洛川就只醒了一炷香的时辰。
因为不满绿屏端来的药太苦,所以她直接就将那碗药砸在了绿屏脸上。
那药虽然没有在绿屏脸上烫出水泡, 但却烫红了她的脸,那厚实的瓷碗也撞肿了她的额角。
瓷碗落地, 碎了一地。
绿屏跪在地上,一边哭, 一边用手擦地上的药汁, 手掌还被碎瓷片划伤了。
洛川折腾完绿屏, 自己也没有力气了。
绿屏红肿着眼,忍着痛站起来往外去, 正巧碰到过来探病的萧朔。
萧朔酒量惊人,虽然昨日他跟三皇子和陆枕喝了一夜的酒,但睡到现在,已经过了那份酒气,又生龙活虎的出现了,并且因为担心洛川, 所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过来了。
只一夜,萧朔没怎么收拾,下颚处都生出了胡须, 密密扎扎的带着一层薄薄的青色痕迹, 身上也带着一股臭臭的酒味。
他推门进来, 正看到地上狼藉一片,还有瓷碗的碎渣子,甚至渗着血渍。洛川躺在床上咳嗽,身边也没有伺候的人,炭盆都冷了也没有人换。
萧朔顿时就怒了,他一把抓住绿屏的胳膊,“怎么伺候的?”
绿屏痛叫一声,萧朔下意识收手。
他低头,看到绿屏沾血的手掌,还有抬手的时候袖子往下掉,正露出自己的胳膊,上面青青紫紫的,全部都是淤青。
“这是怎么回事?”
“是奴婢自己摔的。”绿屏抽回自己的手,不敢抬头。
只是一个婢女,萧朔没有多问,他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洛川身上。
“其他伺候的人呢?御医呢?”
“听说三皇子那边病了,御医一大早就去了。然后过来一队侍卫说要抽查,将院子里面伺候的人都喊了出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萧朔一路过来,确实看到那些丫鬟、婆子行色匆匆,看来是出什么事。
不过那三皇子病得这么严重?连送到洛川这里的御医都喊了回去?
萧朔下意识觉得这东泉山不能多待,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萧朔赶紧进了屋子,然后走到洛川身边,粗手粗脚地替她垫上一个枕头,然后吩咐绿屏替洛川将东西都收拾了。
萧朔跟洛川虽有血缘,但毕竟十几年没见,他跟她一开始并不亲近,直到洛川给他挡了老侯爷的鞭子。
老侯爷的鞭子不是常人受得住的,可萧朔经常被打,皮糙肉厚,无所谓。
当洛川冲出去给他挡鞭子的时候,萧朔是震惊的。
他没有想到,那么柔弱的一个娘子会冲出来挡在他面前。
当他看到那带血的鞭子划过洛川雪白的肌肤,沁出血珠子时,自此,萧朔真的开始将洛川当成自己的妹妹。
而当洛川洗掉脸上的胎记,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后,萧朔也震惊于这位妹妹的美貌,甚至产生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念头。
这个念头来的汹涌而古怪,让萧朔有一瞬间的迷惑,可当他再次看到洛川这副柔弱不能自理却又假装坚强的样子后,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劲。
“咳咳咳,哥哥让绿屏收拾东西做什么?”
“东泉山上太冷,你身子不好受不住。”
“那陆哥哥呢?”洛川不愿意就这样走了。
“你都这样了还要管他?”
“哥哥帮我去看一眼,我才安心。”
“看什么看,他自己有手有脚的,能怎么样?”
正在洛川和萧朔说话的时候,那边哭哭啼啼奔进来一人。
王氏听说洛川又病了,赶紧急匆匆的从定远侯府赶过来,听说今日晨间就出发了,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还带上了一直给洛川看诊的那个医士。
自己的医士,毕竟更了解病情,也更放心一些。
“儿啊,你怎么又病了?这是怎么了?”王氏握着洛川的手,红着眼瞪向站在一旁的萧朔,“你怎么没有照顾好你妹妹?”
萧朔看着洛川眼底的黑青之色,也跟着愧疚起来,“可能是山上太冷了……”
“母亲,不怪哥哥,是我自己身子弱,咳咳咳……”洛川咳嗽个不停,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赶紧把医士叫过来。”王氏催促萧朔。
萧朔赶紧去将等在外面的医士请过来。
洛川的病本来就没好,现在又发热,整个人虚弱至极。她躺在床铺上,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陆哥哥……陆哥哥……”王氏握着洛川的手,眉头皱起,脸上露出厌恶之色,“都是因为那个陆枕!”
萧朔正请了医士进来,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他让医士进去看病,然后跟王氏去了外间说话。
“母亲,妹妹的病难道跟君闻有关?”
王氏也不再隐瞒,“你知道你妹妹爱慕陆枕吗?”
萧朔挠了挠头,“知道。”
他原本以为这是郎情妾意的事情,可没想到自家兄弟似乎对他妹妹无意,这强扭的瓜不甜,算了。
“那你知道他为何拒绝你妹妹吗?”
萧朔摇头。
难道不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情?
“儿啊,洛川是你的亲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嫌弃她。”
萧朔面色一变,眉头拧成麻花。
“母亲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嫌弃妹妹?”
“好,那母亲就告诉你真相。”
王氏将洛川从前是扬州三等瘦马的事情跟萧朔说了。
“不过幸好,洛川她洁身自好,从未沾染过那些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