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唯一一个。我既想要小姐永远只看我一个人,也想要小姐像此时一般,无时无刻都待在我的身边。”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念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却听到了他的心跳。
那里和她跳得一样的快。
旁若无人的跳动着的,是热烈的欢喜。
齐褚闷闷的说:“我从来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
从幼时到现在,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不择手段的抢。
陆明悦不喜欢他,因为他深沉的眼眸很像承帝,会带给她不好的回忆。
承帝也忌惮着他,因为他眉目间的锋利有陆家人的影子。
他没有齐温聿那般会说好听的话的本事,也做不到像他那样讨人欢心。
他总在被丢弃放逐。
他是承帝手中的棋子,是自己都抛弃了自己,任由自己下沉的顽石。
他抱得太紧了,许念动不了,只能乖乖的躺在他怀里,用发蹭了蹭他下颌,告诉他:“我选你啊。”
“我是不是还没有好好说过喜欢你。”
因为这样才让你不安吗。
许念微微仰起了脸,触不到他的唇,只能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许念喜欢齐褚,从现在开始,往后的每天都会很喜欢。”
齐褚垂眸看着她,漆黑之中,那双幽静的眼眸逐渐燃起来,热烈冲动的情绪翻涌滚动着。
收紧了手,闭上了眼,很珍重的唤了她一声,“念念。”
好喜欢好喜欢你。
喜欢到这般看着,我都心欢喜。
……
许念不是第一次看他睡着了。
前世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曾这般悄悄的睁开眼打量他。
绵长均匀的呼吸声,昭示着主人确实是深睡了。
没有防备没有顾忌,只有依偎。
鬼使神差的,许念伸出手碰了碰他闭起来的眼睛。
还是被她藏起来的时候恣意一些。
她想起了前世。
在一开始走投无路时,她其实想要找上的人是他
红墙墨瓦都被白雪覆盖,她走在湿滑的宫道上,心里正在为见到新帝紧张。
听说新帝弑杀成性,宫内日日在死人,传言他杀人手段残忍,恣睢狠厉睚眦必报。
越想,心里越害怕。
她家案子发生时,还是承帝在位,如今改朝换代,不知新帝又会是何种作为。
想到阿姐危在旦夕,她还是壮着胆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她打听到的,新帝午时会在那里用膳。
可今日天气实在不好,鹅毛般的雪花飘落时,她慌乱的找廊道躲,却一转身,与来人碰了正对面。
那人腰间的系着一块墨玉,脸上的神情也很温和。
伞面遮住了雪,把她罩在了一方天地,齐玹刚好挡住她往侧边看的视线,故意让她没看见不远处停住的人。
“许二姑娘”,他问:“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询问得太过好心了,声音也很能安抚人心。
国公府落败之后,她受到太多的恶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般好好与她说话了。
见她还在犹豫,那人又道,“这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与我说就好,不要往里走了。”
听起来是在好心的劝诫她。
许念看着他,有些动摇。
齐玹看出来了,他伸手抚下她额上的雪。
亲昵的动作惊到了许念,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
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对于素不相识的人的好意,有些受宠若惊。
齐玹好似根本没有那般顾虑,他笑得熟稔,甚至往她那般挪了伞面。
余光却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某处,笑意更为深了。
许念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歉意笑了一下。
有人从侧边悄无声息的走了,四周好像更冷了一些,寒风吹起衣袖。
齐褚此时也沉浸在梦里。
大雪翻飞之中,年轻的帝王站在雪地中,手中持着油纸伞,身姿如松,沉稳冽然。
在他不远处有两道身影,那个与他面容相似的人,抬手去抚了姑娘的额尖上的雪。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的目光紧紧的定在了那姑娘脸上。
她在看着齐温聿笑。
她的目光全落在齐温聿身上。
眼入寒冽,他目光冷得让身旁随行的人都使劲的垂下了头。
谁也不敢在此时出声。
终于,齐褚周身有戾气,他烦躁的扔掉了伞,原路往回走。
小黄门不解,慌乱的捡起了伞追了上去,“陛下,你这雪大着呢,您遮遮啊……”
他也不知道,为何好端端的陛下下了朝后要改了道往这处走。
而他们的身后,许念终于被说服了,转身与虞王走了出去。
他们背道而去,渐行渐远。
他在一无所知的时候生出了妒,他不曾体会过,也更不知道这份特殊是为何物。
本能告诉他,想要毁掉。
……
明堂之下,虞王爽声说着自己新婚的消息。
炫耀,张扬,甚至是把其中的幸福美好通通细说出来。
他说,许念很喜欢他,他们两情相悦,修成正果。
临了,齐玹眉目间还带着挑衅的问上一句:“陛下若是不嫌弃,待会便也来喝一杯喜酒吧。”
齐褚听完了,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玩笑着问:“她果真这么喜欢你?”
此时连他自己都尚且未明白,那心中隐隐而发的怒愠是从何而来。
越听他说一句,就越想要剐上一刀,最后再送回虞王府去给那个人做新婚贺礼。
齐玹知道自己输掉了皇权,但他可以在其他地方赢一赢他。
例如那个叫许念的人。
他远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早的察觉到齐褚看向那人时目光中不同寻常。
于是他说:“我们都在堰都长大,情谊深厚,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
他以为齐褚上位后一直未动他,是顾忌天下悠悠众口,因为他在天下人口中并无大错,甚至最负盛名,没有丝毫的理由能让他上位之后马上杀了他。
他就仗着这一点,赌定了。
可他赌错了,齐褚一直未动他,可不是因为顾忌名声,同胞手足,那些东西从未有过。
人生还那么长,他总不能把人都杀光,徒留自己无聊的坐在此处,所以留住他的命,是等着往后慢慢的玩。
看他苟延残喘故作挣扎。
齐玹那日每说一句话,都让主坐上的新帝笑得越发温柔。
终于,在他洋洋散散说了很多之后,准备抬头好好看看那不懂喜欢的人此时是何种的模样。
他深知,齐褚是不可能明白什么是喜欢的。
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人的情感。
齐玹得意极了,嘴角弯起了笑意,等着看主坐上的人为此生郁,可还没完全抬起头来。
门外忽然冲进来了银甲卫,刀剑齐齐架在他脖子上。
齐玹变了脸色。
齐褚还是那般带笑的,“说给孤听又怎样。”
“孤倒是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喜欢你”,他声音恶劣非常。
“你——”
齐褚留着他玩的耐心也耗尽了,沉下了声,“来人,虞王关押,今日这亲他是成不了了。”
傍晚时分,喜服未褪的人急匆匆赶来了宫里。
红得难看死了。
于是他让她亲手脱了下来。
那姑娘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后意识到什么,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齐褚毫无动容,他讽刺道:“虞王妃就是这样求孤的?”
许念攥紧了拳头,泪水就绕在眼眶里,看得人更加心烦。
在他那般凝视下,那白皙的手终于抬起,慢慢的解开了衣带……
场景又在变动着,这次是书房之中,他停下执笔的手,难得的愣了一会,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才且说她有了什么?”
那人只好又重复一遍,“回陛下的话,虞王妃已有三月的身孕……”
墨珠在纸张上晕开。
……
齐褚猛然睁开了眼。
许念正睡熟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处。
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梦。
虞王妃?
身孕?
他手犹豫了一会,忽然轻轻抚上她的小腹,睡着的人没什么感受的动了一下。
齐褚却紧紧的凝起了眉头,忽然想到她曾经说过的。
他害她有了个孩子,所以才恨他。
她说过的,好似会成真。
齐褚不知道那心悸从何而来。
午夜梦回,却从未像这般慌神过。
许念睫翼动了动,睁开了眼。
察觉到腹上他掌心的热度,她愣了一会,茫然的看向他。
齐褚也在看她,过了许久,他犹豫开口:“我真的让小姐有过一个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许念听见他这般问,心滞了一下。
齐褚沉默了下来,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他模样太过于认真了,看得许念觉得,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好像自己在猜什么,甚至猜信了,才露出了这般模样。
她抬起眼来,不知该如何启齿:“我若说是真的,你会信吗?”
这对于谁来说,都是荒谬至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