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过是断了他的一只手,小姐刚才在门口就没有回头,甚至连句话也没留下。
萧承好似察觉到了点什么,突然有了底气,更加气势汹汹的吼道:“表妹待我一向最好了,我可是她最喜欢的表哥,你等着吧,我现在就过去给她看看,到时候我就让她给我出气,先把你的手剁下来给我赔罪。”
说完,他心里也是害怕得紧,向着身旁的小厮使个眼色,就想向着大厅的那边跑,却是刚迈出脚,膝盖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一看,碎瓷片就这般插在骨节上,他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惊恐的回头。
齐褚在他面前停住,手中把玩着的匕首压上他的喉咙,头也不回的唤那个即将要跑的小厮,“站住!”
他轻笑了一声,别有趣味道:“你走出一步,我就从你家少爷身上剜一块肉,看是你告状快,还是他死得更快些。”
小厮觉得那声音已经沉到会让人颤栗的地步,阴森森的,丝毫不像是玩笑话。
“你、你还不快松手,你杀了我,你也要陪葬,我表妹…啊——”
萧承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大瞪着眼,能看见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肉,血珠从上面滚落,疼痛在恐惧面前,已经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齐褚不紧不慢的踩上他那只被许念扎伤的手背,碾了碾,笑意凝在眼睛里,冷得如寒冬般。
他道:“那我就杀了你,再看她会如何吧。”
*
许念刚来了没一会,表兄和表姐们也都到了。
“念念?”萧琳惊喜的喊道,“你怎么才来?我就说门口怎么还没动静,原来被祖父给喊来了。”
萧琳是所有表姐妹中与她年纪最相仿的一个,性子也活跃,话落又看见了临仪君,稍微收敛的一些喊道:“思姜表姐。”
许念与他们都见了礼,又问道:“舅父和舅母呢?我来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
萧琳无奈的摆摆手,“甭提,抛儿弃女的,如今还远在镇县呢,据说那边大雪封路,现在还在回来的路上,应该还有得几日。”
萧闻把不着调的妹子给拉过去,他模样生得有些文质,往人前一站总会让人忽略他也是手持银枪,马背上守卫大魏的少将军,如今也是能独领一面的大人了。
许念笑他们,完了也乖乖的喊一声,“表兄,好久不见。”
萧闻道:“念念妹妹不要听她乱说,她说的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爹和娘回来的路上顺便去替祖父求医问药去了,最早明日就能回来。”
许念点点头,抬眸又看见萧幸表姐站在一旁隐隐不安的,见她看来,就把许念拉到一旁,小声告诉她:“我已经一整早没看见萧承了,说不定又去外面鬼混了。”
外祖父一生一子两女,两个女儿分别是她阿娘和姨母,一子是她舅父,姨母小时候多病多灾,到了出阁时便别外祖留在了家中了,招了姨夫上门,成亲不到三年就走了,留下萧幸,后来姨夫又娶了续弦,所生的便为萧承。
许念还记着那夜的事情,她转身走到外祖面前,告状的话都到了嘴边,小琴忽然急匆匆的从外边跑来,跪在许念的面前,哭喊道:“大家快过去看看,表小姐带来的守卫,要杀了少爷。”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萧承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已经逼近血管的刀刃忽然停了下来,齐褚微微皱眉,想到了小姐对血的厌恶。
况且,想要杀这么一个废物,太简单了。
他唇边延展出抹笑来,把人给揪到旁边的池塘边,初春刚露出尖的小荷被水激得七零八落,萧承嘴里涌进了大口水,想要挣扎着浮出水面,可断的那只手根本使不上力。
齐褚站在池边注视着他,等到人奄奄一息时,耳旁也传来了脚步声,才又探手把人给捞了上来。
许念来时就看到他站在一旁,萧承正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吐着水,看见人来,好似看见了救星一般,向着人群的疯狂的挪去,口中含糊不清的喊道:“快、快救我,他要淹死我……”
齐褚从始至终都没看他,而是看向了站在人群中异常冷静到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许念。
她身旁跟着许多人,就像是萧承说的那般,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才会站到一边。
少年眼中说不清是淡漠还是无所谓,尽管到了这么多人,萧承还在指责他杀人的时候,他目光始终平静漆黑,平静到许念都觉得有些陌生。
萧承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颤着手指向了齐褚,“我好心让他进来坐坐,谁想他竟然生出了歹心,不仅要强上我的婢女小琴,被我撞见之后还想要杀我灭口。”
他忽然一扬衣,跪了下来,拿出一贯的招数撒泼说道:“祖父,您虽然不是我的亲祖父,可我也是姓萧,喊了您近二十年祖父的,今日您可得为我做主,不能为了偏袒自己的亲外孙女,就不顾我的死活啊。”
小琴远远看了眼齐褚,马上垂下了眼,跟着哭诉道:“我只是好心给他倒水,她却对我动手动脚,若不是少爷出现的及时,我今日……”
后面的话哭得说不出,小琴就一个劲的磕头,“都是奴婢的错,一切都是奴婢引起,当时认了就好,现在害了小少爷,还害了老爷和表小姐难做。”
她眼睛通红,看起来说得情真意切,好似真的被欺负了一般。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老将军扫了一眼始终没说话的少年,随后转身,只道,“你们都给我过来,事情的起因到底如何,今日我会查清楚,该给的公道自然不会少,你们不必在这里哭天喊地。”
萧老将军蹙着眉,叹了一声气,看着萧承狼狈的模样,又让人先把他送回去收整一番。
临走的时候,见许念还愣在原地,又缓下声来,目光往后暗示道:“念念,你把他也叫来。”
“是,外祖父。”
所有人都往前厅去,许念转身也要走,却注意到齐褚根本没动。
她回头,喊道:“陆知,你——”跟我过来。
却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褚冷声打断了。
他盯着那双不太开心的眼睛,没有任何停顿道:“我没有。”
话只说这么一次,信不信,就是由她了。
他如今已经不是非要藏身许府,更没有必要对她言听计从,况且她还想要杀了自己。
许念微微一愣,看向他,少年依旧固执的站着不动,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她,好似是看她的反应,等着她的回答。
齐褚道,“小姐的表哥说了,要与小姐告状,要陆知好看”。
他垂眸盯着双手看了一眼,很快就抬起眼,然后对许念摊开了手,说道:“小姐的表哥还要剁了我这双手。小姐待会会拿陆知的手去赔罪吗?”
很奇怪,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可他还是觉得能看见许念眼底落下的自己。
她此时看着自己的眼神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在那日大雪夜,她也是这般远远的思量考究着他,后来他知道,那时是在分辨他和齐玹。
陌生在此时,她已经好久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了,久到齐褚差点忘记,他冒用了别人的身份,却恶劣疯狂的想要以自己的办法取代掉那人在她心底的印象。
演不下去了,索性就摊开了吧,他毫不在乎。
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是有所图谋,利用的关系,如今也不需要了,那就应该抛开。
“陆知”,许念很认真的喊了他一声,说道:“你冷静一些。”
她说,“你先跟我过去,我们没在家,这在别人家,这样不好。”
冷静?
齐褚觉得自己格外的冷静,冷静到甚至已经想好了,待会当着她的面,亲手杀死她表哥,她是会害怕还是心疼?
不就是一只手吗?
他还能剁下来送她,小姐不喜欢血,他就再去抢个漂亮的盒子,然后亲手递给她。
她或许不会接,甚至还会指责他,到时候就一起杀了就好,这样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齐褚对她笑了笑,说:“小姐这样模棱两可的不回答陆知,不就是觉得他说得真,还有人证,比陆知可信多了,我人赃俱获的,就是否认了小姐也觉得陆知是在狡辩,对吗?”
他早就习惯了。
许念看了他一瞬,无奈的折回身来,齐褚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那模样像是要给他一巴掌,他身后的手悄悄摩挲了一下匕首的寒锋,唇角缓缓有些勾起来的趋势。
可许念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这么倔”,许念仰头,说出他出乎意料的话,“他都说了这么多了,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从哪里信你,其他人又从哪里信你。”
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轻飘飘的一句,我没有,这算什么解释,连狡辩都算不上。
若不是这般又倔又满脸我才无所谓的样子,许念差点就要怀疑他是齐褚。
可齐褚多么骄傲自大的一个人啊,前世他在城门口杀光粟阳幸存者的时候,毫无理由毫无原因甚至对天下毫无交待,说杀就杀,骂他反对他的全成了死人。
那般狂妄自大,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屑于解释,他拿着生杀大权,没有丝毫软肋,窥不见人该有的情感,像是恶鬼罗刹,来人间只是收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