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我思来想去,你那日说的话,我还是不认的。”
他这几日总在想这个问题,心中有了挂念的事情,总要得出一个结果才肯罢休。
许念无奈道,“言寓……”
“你不要再劝我了,心中是什么感觉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就是念念也无法帮我做决定。”
池言寓说着,把手中名单递给她:“这几日我总在想着能做点什么,这是我号召周边乡士为临杨县的捐款,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案机边,一人仰头,一人垂首,目光全都在彼此身上,一人手中执笔,一人手中拿书,好一个男才女貌之景。
齐褚折断了树上两个紧凑的春芽,他选好的盘中棋似乎还被别人给盯上了。
屋内许念忽然喊他,“陆知,你进来一下,帮我把池公子送出去。”
拒绝的话一遍说清楚就好,拖泥带水该断不断的,她不喜欢。
“念念……”,池言寓真的被伤到了,“你这是赶我走?”
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人嫌弃到如此地步。
许念觉得头疼,下一次定要和家里人说清楚,不能再让他们以为自己和言寓还能发生一点什么了。
池言寓是自己走的,他还不至于真的要让人以送的名义赶他走。
陆知站旁边默了一会,忽然问:“小姐不喜欢他吗?”
他没有看到厌恶,她曾经看自己的时候,眼中是带有厌恶的。
许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放下了笔,问:“你既然问我喜欢,那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吗?”
世上最愚蠢最好利用的东西。
但他没有直接这么答,只是顺着许念的话说:“不知道。”
许念也猜想他这个年纪不可能知道喜欢是什么。
只是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又不免想起了虞王前世的那位侧妃,她进王府的时候,那位侧妃还曾耀武扬威到了她面前。
出言不逊到那般地步,定是有所依仗。
前世的许念曾猜想过,或许虞王是真心喜欢这位侧妃,才能让她如此骄纵,甚至胆大妄为到对她姐姐动手。
可后来没有虞王了,那个女人死之前还以为她不敢对她动手,仍旧没说出一句好话。
许念难得的语重心长了起来,“喜欢就是欢喜,是奋不顾身,是我明知道前面有沟壑,还能心甘情愿的往下跳。”
她也没有太喜欢过什么人,这都是她阿姐教给她的道理,她一直很认同。
“但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要喜欢对的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一本正经的样子,实际上自己都带点懵懂,但齐褚不揭穿她,“小姐这般说,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为何,他又想到了刚才她和池言寓说话的样子。
“倒不是”,许念忽然扬唇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书里总爱讲到痴男怨女,反正这个东西沾染上去就会不开心,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想到他那个侧妃,许念极其认真的告诉他,“我观你面相,总觉得你将来是要成大事的人,骄纵跋扈之人会带来祸事的,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但凡他前世能娶到一个知书达理之人,那往后的日子她也不必一人发愁,总还有个人能与她商量,就不会那么孤立无援。
偏偏那个侧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拖后腿。
齐褚觉得她话说得莫名其妙,就好像知道他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又说得牛头不对马嘴,没半分能对上去的。
可她又神秘兮兮的。
许念见他不解,也不想要多加解释,“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齐褚模糊的应了一声,就在许念准备专注看完最后一本的时候,他忽然出声,“小姐,您还记得自己那夜是怎么歇下的吗?”
许念愣了一下,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平静下藏的都是探究,一双眼睛静得跟一湾死水一般。
真是没有想到,你还在这里等着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许念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目露不解,“迷迷糊糊的,可能是帘棠送我回去的吧?”
看他似乎真的有在听,话锋一转,她又转而问:“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清澈的眸子闪动淡淡的微光,一双眼睛里都是俏皮灵动。
确实看不出任何谎话的痕迹。
“是这样吗?”齐褚声音有些低缓,“我那晚见到一个和小姐十分相像的背影,还以为是小姐,原来是陆知多想了。”
许念合上最后一本,抬起头正视着他,“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是真心想要留在国公府吗?”
“不是为了其他的,而只是因为我救了你,你为了报恩才选择留下?”
答案是什么她心里很有谱的,不过是利用而已,就像她也想在将来借助他的势为自己家人求一个保证。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按照前世来看,国公府的覆灭是与他无关的。
他暂时不会是仇人,甚至只要能达到利益一至,他不仅能帮自己除去齐褚,还能完全改变前世走向,让那些糟糕的事情,永远不再现。
齐褚垂下的眼眸看似十分无害,他只道,“小姐,我的命是你救的,说何我愿不愿意,只要小姐愿意,那就是陆知的心甘情愿。”
许念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前世与虞王接触的不多,拢共那么几次,只能勉强知道那是个温润和善的人,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发现自己前世只是触到了表面。
多的还是看不透。
都怪齐褚,前世不仅害死她,还让她失了了解虞王这么好的先机。
齐褚抬眸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气又怒的懊悔样。
咬牙切齿样明晃晃的。
他莫名想到那个她还没有说名字,却已经确定要他将来帮忙除去的仇人。
什么仇?气成这样。
又如此坚决的要取人性命。
许念站起身来,今日是个冬阳天,在这待了半月,外面已经快有初春的生机勃勃样了。
回程途中,马车比来时行走的更轻快了。
“马上就能见到阿姐了,不知道阿姐这五年过得好不好”,许念心里雀跃,一路上跟帘棠的话也多了起来,“这次一定要留她过完年再走。”
帘棠也笑眯眯的:“临仪君五年没回来了,这次肯定会在家过年的,小姐不用担心。”
前世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以至于她后来回想起来的时候,全是遗憾。
那些热闹的喜节,总是她最落寞的日子,不仅要反复接受至亲离世的痛楚,还要分出心神讨好齐褚。
那个疯子根本不过节,甚至连个喜庆的灯笼都不挂,黑沉压抑的皇宫就像是个牢笼一样。
想到这里,许念撇撇嘴,真是阴魂不散,等你这一世落魄了,以后逢年过节,她就协同各家张灯结彩,处处热闹,气死你。
池言寓也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人都还没到马车前,也跟着笑了一下。
他敲响车壁,是来告别的,“念念,父亲传信于我,说是有急事需我回去一趟,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许念愣了一下,脸上松懈的笑还没收回来。
恪守界限的叮嘱他:“那言寓,你路上小心。”
她没有露面,无论是避嫌还是有意跟他拉开距离,都让人不好受。
池言寓说不上那苦涩是来自什么地方,只是再开口有些无奈,“念念,你知道我的,一旦认定什么事情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从前义无反顾的前去陈州郡是这样,如今下定决心回来见你也是这样。”
“家里的人都知道我的想法,他们也很支持我,马上就是新春了,爹在信中提到,让我们两家趁着这个机会聚聚”,他期待道,“贺嘉到时也会来,你就当是陪她一起。”
“言寓……”许念想要拒绝。
池言寓好似有所察觉,固执的接过她的话头,“我等你。”
说罢,拉住马绳掉转马头,少年翻飞的衣袂恣意,却又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毅然决然。
许念默叹了一口气。
齐褚眸色有些沉,驾着马悠悠跟在车后。
若是真被这人轻易骗去,岂不是要坏了他整盘局。
似乎是想要什么有趣味的事,他眼中闪过丝微妙的笑意。
齐褚来到车旁,甚是好心的问:“小姐,池公子走的这么急,连多余的人也没带,要不我去送送他?”
送他?
许念倏的掀起了车窗帘,毫不犹豫道:“不准去!”
她已经下定决心跟他断干净,让人去送他这种很容易让他产生误会的事情,是绝不能有的。
当断不断,本没那个意思,却有意无意的给人希望,是她最鄙夷的行径。
齐褚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但见她如此反应,面上有些微妙。
这么怕他去,又在提防他?
许念只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待会你和我一起去找阿姐,然后回府,我已经让大夫在府里候着了,到时再给你看看伤。”
心中思绪翻飞,齐褚还是不动声色的答:“那一切听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