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蕊应了,又摆了摆手,悄声笑道:“这不值什么,哪得夫人如此夸赞。是乐芸姑娘实在招人喜欢,且不但华音,我也等着她来府里,指点一下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呢。”
清词这才安心,将目光投向场中的比赛。
下半场比赛已近尾声,因上半场比赛两队均未进球,比分持平。下半场到此时两队分数也是相同,场中气氛已趋白热化,正是争夺胜负最紧要的时候。
在这关键时刻,红队也不知谁家的姑娘一人一马,凭着精湛的御马术,竟突破绿队的包围,将马球传给了沁阳公主,沁阳公主扬起球杖,一个漂亮的击球,马球扬起便要射入绿队的球门。
高台上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晋康县主离得远,已是来不及阻拦,面上不由现出懊悔之色。千均一发之际,场中擂鼓声声,眼见大局已定。看起来在队里球技并不算出众的嘉阳公主忽然策马上前,她□□骏马如风驰电掣般到了己方球门前,但遗憾的是,此时嘉阳公主却是背对着马球,眼看良机稍纵即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背后仿佛长了眼睛般,一个背手球,潇洒而又精准地将球击给了晋康县主。
晋康县主的反应也很敏捷,趁场上红队以为胜券在握,稍有松懈之际,稳稳接住了球,随即干净利落地将球射入对方球门。
下半场结束,绿队获胜。
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现场的惊呼声未落,又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
孟清词看着嘉阳公主的目光已经变成了星星眼。无他,公主方才太飒了!
这时,赛场边上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其中夹杂着洪亮的叫好声,还有人吹了一声口哨。
众人扭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来了一群英俊贵气的公子哥儿,衣衫翩翩,气质尊贵。众星捧月被围绕在当中的是祁王和睿王两位皇子。孟清词发现,萧珩,裴瑾和顾子琛赫然也在其中。
第二十七章
裴瑾的伤看起来貌似好了,只是想来这些日子未见阳光,脸色略有些苍白。顾子琛的夫人参加比赛,他来助威也是理所当然,但萧珩......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有这么闲吗?
嘉阳公主和晋康县主并未注意到场外的那群人,下马便朝清词走过来,嘉阳公主接过清词递过的帕子擦了擦汗,扬了扬眉:“如何?”
清词脸上绽开笑意,崇拜道:“侧身转臂着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原来诗里描写的竟是真的,公主今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晋康县主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清词忙揽住她的手臂,竖起大拇指:“阿彤的实力我是清楚的。”
嘉阳公主很受用孟清词的奉承,笑瞥了她一眼:“你这小嘴甜的。”她有些遗憾地摇头:“几年未练,已是生疏了不少。若是......”
说到此处,她打量了一番清词,问:“今日既然已穿骑装来了,过会也下场试试?”
清词笑得坦然:“我不会御马,更不会马球。”青州远离京城,马球运动尚未传入。书院虽教御射,但那是对男子的,而孟家是书香门第,小康之家,虽有车马不过寻常代步,孟清词自然没有学习御马的机会。
嘉阳公主挑了挑眉,她虽猜到孟清词在青州未必学过御马,但想到她来京一年,又是嫁入定国公府这等武将之家,竟然也没夫唱妇随,不由有些讶异,随即看向孟清词过于纤纤瘦的身姿,顿时了然,这弱柳扶风的小模样,萧珩应是怕磕了碰了他这小妻子吧。
“其实这个不难,若是用心学,几日便能学会,且也甚是强身健体,回头我们一口出出去踏青。”晋康县主插嘴道。
“公主和县主若是不吝赐教,我便学。”清词狡黠笑道。原先她听到的不过是萧以晴的口头描述,但她生来身子骨弱,喜静不喜动,然而今日亲见众女在赛场上的飒爽英姿,真是怦然心动。想着家事已然走上正轨,闲暇之余学学,也是一项有益身心的娱乐。何况,若是将来离开定国公府,多掌握一项技能,总归是好事。
“那我先带你兜一圈,感受下骑马的乐趣。”晋康县主手一挥,豪气道。
这时众人已纷纷与祁王和睿王见礼,嘉阳公主闻声,转头看见萧珩,意味深长地笑了:“不用你了,教她的师傅来了。”
哼!萧珩才不想教她,正好,她也不想和萧珩学。
祁王走上前来,满面笑容赞道:“嘉阳英姿一如当年,佩服佩服!”他身为长兄,场合上为人甚是周全,也不忘夸奖沁阳公主和晋康县主:“沁阳的球技何时竟这般高超,看来为兄这些年竟是疏忽了,不知沁阳已取得如此进步。还有晋康,一球定胜负啊!”
沁阳公主笑得有些羞涩,细声细气道:“谢兄长夸奖,不过我比不得大姐姐。”
她母妃并不受宠,虽她是今上最小的女儿,但今上的目光从来只落在林贵妃母子身上,她便养成了一幅谨小慎微,两边都不得罪的性子。
嘉阳公主又恢复了往日的慵懒模样,含笑对祁王道:“在兄长面前,哪敢贻笑大方。不过兄长只动动嘴皮子?”
祁王忙道:“今日仓促,不知妹妹们在此,待回宫便补上。”
晋康跟着起哄:“麒表哥可别忘了。”又朝睿王打趣道:“今日太阳竟然打西边出来了,恂表哥竟然没有在家闭关修道?”
“自然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祁王道,又补充道:“是我今日约恂弟来散心一番的。”一派体贴照顾弟妹的长兄模样。
祁王风头无两,睿王只在旁笑得温文,不发一言。
裴瑾在后面,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只盯着嘉阳公主一人,再看不见其他。
这边皇子皇女们上演着兄友弟恭,姐妹情深的戏码,萧珩走到孟清词面前,他方才听到清词与晋康县主的对话,但见妻子因他走近,而微微垂头,显然心里仍对他有气,虽不知为何,仍温声问道:“想学骑马?”
众目睽睽之下,孟清词不想落了萧珩的脸面,轻轻“嗯”了一声。旋即又朝萧珩道:“阿彤答应今日教我。”言下之意,是并不劳烦萧珩。
这一抬头,却见萧珩笑了,笑容里有些无奈,低声提醒道:“子琛也来了。”
用他说吗?
清词还是有些意难平,她也压低了声音,靠近萧珩,软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世子竟有闲暇?”
萧珩又无奈地笑了:“今日我休沐。”
他近来似乎比以往爱笑了,仿佛变了个人,奇怪!
清词抚额,她竟是忘了。不过便是没忘,其实她也没打算与萧珩两人单独呆上一日。
懊恼之间,萧珩已握住她的手:“走,带你去马厩挑一匹马。”他的手宽大,稳稳将她纤细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给了她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仿佛世间风雨皆被他挡住。这样走在他身旁,清词心中忽然泛起似酸楚似甜蜜的滋味。
众人并不意外两人携手离去,年轻夫妻亲密一些也在情理之中,有人笑道:“虽说一个是武将世家,一个是书香门第,萧世子夫妇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祁王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浓霾,随即又言笑晏晏。
睿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琢磨,他刚才一见孟清词便觉有些熟悉,这种熟悉并非男女之间一见钟情的触动,只是单纯的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确信之前并未见过她,且为何是萧珩的夫人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晋康县主虽赛了一场马球,仍神采奕奕,拉着顾子琛道:“走,我们也去骑马。”她客气地询问旁人:“一起?”
其他人自然不会没眼色地当电灯泡,闻言只纷纷谦让:“你们先请,我们稍后便去。”
嘉阳公主道:“我却是累得不轻,只觉骨头都要断了。你们去吧,我自找地儿歇息片刻。”也和她的心尖宠温存一会儿,难得他今日肯陪她出来。
沁阳公主犹豫:“那我陪着大姐姐吧。”
祁王视线朝远处看了看,又在人群之外的慕玖身上略微停留,朝沁阳公主道:“走,陪兄长骑马去。”
睿王自然也看到了慕玖,随即皱眉看向嘉阳公主,嘉阳公主见他一脸不赞同,不想听老夫子弟弟的说教,又懒得分辨,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睿王苦笑,只得随着祁王走了。
众人各自散去。嘉阳公主这才吐了口气,轻松之余身上的汗意又冒了出来,只觉内里小衣又湿又黏,纤指朝慕玖点了点,嗔道:“杵着做什么?还不服侍本宫去更衣。”
慕玖缓缓走过来,凝视着嘉阳公主,语气温柔:“好。”他神色自如,并未因方才众人异样的眼光有丝毫尴尬。
两人行动之间,掩不住浓情蜜意。
华蕊对此已驾视若无睹,很有眼色地自去前面安排屋子和沐浴之物。
围场四周,本就建了一些屋子供贵人休憩,一应设施俱全,日日都有人打扫。华蕊只是略做整理,将床单被褥换了自带的,又焚了公主惯用的香,煮上了从府里带的茶,才垂头退出,将屋子让给嘉阳公主和慕玖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