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哪…”
黄仓怔在当场,后知后觉的吐完了最后两个字。
又过了几秒,通讯频道中才传来黎凡拉风箱似的声音:“黄仓…文主编人呢?你看到了吗?”
黄仓又一阵咳嗽,吐出了些血沫,哑着嗓子道:“大概…是去处理最后那两块未达到预期,下落地点仍然在雷诺市范围内的陨石了吧…”
“什、咳咳…什么!?”
通讯频道中黎凡一声惊呼,紧接着大喊道:“快…我们根据陨石的轨迹坐标快追上去!”
说着就启动了飞行器,要朝着一个陨石位置航去,见黄仓丝毫没有反应,又着急的喊着。
“黄仓!听到了吗黄仓?”
“不用去了。”黄仓道。
黎凡气不打一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主编既然不打招呼就自己去了,那就是不想让我们再跟着。既如此,我们就老老实实呆着就好。”黄仓略喘了口气,继续道:“况且,文主编那技能是什么?是瞬移。速度可比我们这飞行器快上太多,连陨石下降的速度都没她快。她既要走,你觉得我们能追的上?”
最后两颗陨石,直径都达到了一千米。
十分幸运的是,它们在撞击后虽然没有按照预期改变航向,但下落的速度得到了减缓。此时虽然已经在大气层坠落了一个小时小时以上,也还未进入到白炽状态。
一旦达到那种状态,陨石的高热能量将不逊于一颗小型恒星。
此时,没有了黎凡的屏障,虽然有双翼的阻隔,文夏仍然与高热发亮的陨石块保持了足够安全的距离。
即便如此,她因为体力消耗而不断从额头鼻尖的汗珠,也在它们面世之初就蒸发了个干净。
她戴上护目镜,运起一道将空气高度压缩后高密度的风墙,在自己身周缓缓流转,阻隔一定热度的同时,在风墙内部通过气流持续降温。
只是如此一来,她的技能又要多出一份消耗。
在蓝白色的光芒再次闪耀之时,暗叹道:看来,这两块陨石,能不能在距离地面足够高之前顺利分解,还真说不好了呢。
当陨石下降至与她同一高度后,文夏就始终保持着与陨石相同的下落速度。
风刃再起,将直径一公里的陨石块完整的包裹。随着文夏手中极乐风刀斩落,蓝白光芒隐没入陨石内部。
但直到一分钟后,陨石块看起来仍然丝毫未动。
那曾经成功分解了十九块陨石的风刃,像被无声的吞进了黑洞。
速度慢、体积大,又少了黄仓的声波攻击在陨石内部形成共振的辅助,显然仅靠这一次根本无法实现目的。
文夏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了那把蓝色风刀。
直到文夏的蓝白风刃第九次落下,每一次都沿着上一刀所切割出的痕迹不断深入,这块陨石终于缓缓裂开,在气流的冲击下散成了数十块。
人在空中,文夏无处着力,依旧展翼悬停在空中,聊算作休息。
陨石快速远去,空气中的温度逐渐下降,她将风墙也撤了下来。
可一从那样高强度的损耗当中停歇下来,文夏立即感到了一阵眩晕。
天旋地转,洁白的云朵变得五彩斑斓,午后的光线刺目的让人实在是不想再费力的强撑着眼皮。最后那颗耀眼的陨石,于朦胧视线中,仿佛化作了又一阵密集的流星雨。
啧。
文夏模模糊糊间想,该不会又来一波天煞的陨石吧?
她任由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由下落,耳际的风声呼啸而过。这毫不费力气、听之任之的情形,反倒让她感到了彻底的放松。
眯会儿还能接着来。
她轻轻念叨着。
老头子不常说:“人类的精髓,是心愿和希望。”
还说什么来着,哦,对,说:“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都是他不知道在哪看来的句子。
她干脆阖上了双眼,接纳这短暂的黑暗。
……
于是,当沈洛舟搭乘着军机,根据陨石块的轨迹,终于在落落苍穹下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一瞬间,灵魂仿佛被无数只手残忍的撕扯着,要将其从肉/体中生生剥离。
他见过无数次那双彩翼展起,或高飞或直冲而下,但未曾见过一次是这样的坠落。
宛如噩梦。
他俯身到军机的操作台,颤抖着打开舱门。同行的飞行员疑惑的看向他,却只听到沈副队像是呓语般喃喃,“我得去接住她…”
可就在军机距离文夏只有最后几米时,沈洛舟紧紧凝视着文夏阖着的眼眸。
万籁俱寂,只有那未及收起的双翼在风里拉起的破空声。
他改了主意。
或者说他其实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干。
下一瞬,他径直从机舱门侧一跃而出,跳进了那破空声里。
飞行员顿时骇了个惊天动地,“沈副队!!沈副队!!”
沈副队压根连降落伞也没带啊!!
他在风里,终于再次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
灵魂归位。
这个虚幻的世界,让自己做的如此逼真,此时牢牢抱在怀里的人,尚有余温。
他抬起一只手,触摸那柔软华彩的羽毛,又将其捂在了心口,捂在这具身体上那块天生的羽状印记处。
眼前人始终神采奕奕的眸子合上了。
他在这下落的风与里,凑上前吻过了她的眉梢眼角,再缓缓滑至侧脸。
末世基地、又或者红星联盟,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身在其中,他自己也无从分辨。
但自从在红星联盟的启明星公寓中真正醒来,再次记起文夏的那一刻,就决定了。
与你同生共死,无论虚幻和现实。
烈烈风中,鬓间似有温热的气息滑过。
沈洛舟一怔,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停了动作倏然抬起头。
那双漆黑瞳仁略带着疲意,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清亮:“一舟,你不是趁火打劫在亲我吧!?”
沈洛舟浑身一震,差点就此松了手,滑到了文夏身体的一侧。
连忙三下两下蹭回去抱好,顺便把两条腿也夹了上去。
“啊…你…你…”
“你什么你?”
文夏呛声,然后眯着眼看了看他,故意把视线停在他的耳尖上。
咋舌道:“啧,这么大的风都败不了你的火啊。”
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句话落,那耳朵尖从粉红转为了赤红……
她实在忍不住,噗哈哈哈的笑出了声。
这几分钟的自由下落,总算恢复了些气力。双翼挥动,她整个人从平躺重新立了起来。
嗯,这次不一样的是,附带了个比自己还高大半个头的人形挂件。
沈洛舟会意:“还有最后一块。我可以帮你。”
“嗯。”文夏点头。
沈洛舟的技能,在这一期节目已经是第二次升级,其沙化能力也从第一期节目中的一次沙化十立方,火箭似的提升到了一次一万立方。
这人能在误以为自己嗝屁了的时候,就那么扑了下来,显然再说什么让他回去的话也无用。
“最后一颗陨石的直径在1100米,上一颗与它差不多大小的陨石,我费了九次力,才总算把它分割开。现在呢,估计同等攻击强度的风刃,我最多还能用出三次。”文夏道。
“好。”沈洛舟俯首在文夏耳畔应声:“其实我很早就想过,我这个技能是不是可以同你的风力实质化结合起来使用。”
文夏有了兴趣:“怎么说?”
“我的沙化只能由外至内,并且无法精准控制沙化的对象。但如果负载在你的风刃之上呢?”
她眼神一亮,“可以试试!”
于是,当沈洛舟再次可以分辨出身边环境时,两人已经身处一道风墙之内。
热风扑面,陨石像是静止了一样,始终与两人保持着相同的高度。
文夏腾出的一只手中,已经再次握住了那把风刀,朝他轻点了头。
霎时间,蓝白光圈起。只是这一次,最外的那层白光,明显厚了几倍。
如果细细打量,会发现那就像一层缓缓流动、映出细碎流光的雪白沙粒。
刀起、刀落。
刀起、刀落。
蓝色的风刀闪了闪,显然已经力有不逮。
但很快,又一次,刀起、刀落。
刀刃最后斩至每一次的终点时,彻底淡了下去,就像是被一阵风消散。
文夏转了头,与近在咫尺的沈洛舟四目相对,鼻尖与鼻尖仅剩一个手指的距离。
最终还是劝道:“好了,让军机赶紧过来接你。”
陨石块在下方散落,像开在脚下的烟花。
沈洛舟压缩了最后那点距离,俯首与文夏的额头相抵。
“不。我在路上已经都安排好了,所有数据和权限都给了川王,我们的任务肯定能完成,你放心。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文夏动了动眉头,沈洛舟感觉到了,笑着用极低的声音道:“这一期节目,其实我悄悄开了一个后门。”
“嗯?”
一瞬间,文夏的大脑中一片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