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被张彧掰下一块的桌角,不愧是老大的种,老大就是靠一身力气立功在部队里当上官的。
只是铁蛋之前怎么没有这股大力气?难道他一直隐藏自己力量?还是昨天他掉进河里,被救起来才有?
听到堂屋里砸碗和砸凳子声,张铁木和张铁河都抖了抖,王大花长久的洗脑和语言压制令他们不敢反抗,更不敢过去劝。
张铁木的两个儿子张建东和张建西真被吓到了,回到自己的房间腿脚还在发抖。
张建东在炕沿坐下,双手抖着紧紧握住发抖的双腿,许久四肢才不抖了,才能想事,奶奶居然想弄死铁蛋和他娘,仔细一想还真是!越想越觉得奶奶可怕,这可是杀人犯!
张建东做为家里长孙,王大花对他一直是好脸色,很少被骂,今天,铁蛋一番话颠覆他所有认知,太……
张建设跑回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好久才平静下来,心想,原来是这样,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明白了,奶奶真恶毒,大伯真不是个东西。
自己爹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王红杏回神,看呆呆的林三丫,她是王大花的族侄女,时间长了隐隐猜到婆婆的心思,可是不敢跟任何人说,也不敢提醒这对母子。
她虽然一进门就生了两个儿子,后又生了两个女儿,可也不敢惹到婆婆。
婆婆太厉害,太狠毒,现在她隐秘的心思被铁蛋当众揭开,以后还不知怎么对付前大嫂和铁蛋。
林三丫浑浑噩噩地回房间,躺炕上,一动不动,脑里一片空白。
张彧出了堂屋,没有回房间,直直出了院门,天色渐暗,吃完饭的小孩子满村的跑,老人男人也走出家门聚一起吹牛,时不时有妇女喊男人孩子的大嗓门声,是一幅和平兴旺景象。
“铁蛋,上哪去?”,张华明在自家门口叫住路过的张彧,张彧停步:“华明伯”,张华明四十来岁,是三家里大队支书,他爹原是张姓族长。
“出来溜溜”,张彧闷声闷气地说。
张华明看这个瘦黑少年,心里叹气:“天热了,蛇多,小心些”。
“多谢”,张彧抬起脚步,快速走向村尾,村旁边河流的上游,顺着记忆,在小路上约走了两刻,到了地方,天完全黑下来,取出一个气死风灯点上,挂在一棵小树上。
他蹲在河边,把菜花蛇和一个木盆拿出来,挖出蛇胆吞下,蛇皮整条剥出来,用匕首把蛇肉切成小节,放木盆里洗干净。
中号的四脚铜鼎拿出来,洗干净,把差不多十斤蛇肉全放进去,加入水到差不多满,盖上盖子,在底下点火,小树枝烧起来,他往火里加进去几块碎黑石,现在叫煤,煤块很快烧通红。
让火烧着,张彧在旁边把七只兔子和三个小竹筐拿出来,匕首拿手里,在四肢和两个地方划几刀,用手剥。
完整的兔皮很快被剥下来,兔皮放一个竹筐里,把内脏掏出来放一个竹筐里,兔肉在河里洗一下,放一个竹筐里。
飞快把七只兔子处理完,三个竹筐收起来。
蚊虫多,他在周围割几把艾草,扔煤火边,青艾草出烟,熏走了蚊虫。
鼎里的蛇汤在翻滚,他掀开盖子,把盖子收起来。
走到一边,手里出现一把木柄红缨枪,木柄颜色暗黄,中后位置十分光滑,铁制枪头尖的位置弯曲,是支没用了的红缨枪,他拿一个铁器敲打几下,铁枪头脱落,木柄部分成了光滑长棍。
他把铁枪头收起,拿长木棍挥两下枪法,停下立起长木棍,手臂力气太小,招式软绵。
张彧在草丛中坐下,长木棍放身边,面向潺潺流水,自己到底是借尸还魂还是投胎前孟婆汤喝少了,溺水后孟婆汤消耗完,记起了前世的记忆?
希望是后者,自己就当是后者,那么,和自己一起覆没的先锋营兄弟们也都转世投胎了吧。
蛇汤煮了一段时间,张彧把鼎下的火灭了,往汤里放少量粗盐,放下去时心想,供销社里有细白的精盐,明天买两斤用。
拿出浅青瓷碗洗了洗,装上蛇汤喝,没有姜,有点腥味,不过也无防。
喝了两碗汤,吃下两小节肉,不敢吃太多,担心腹泻。
拿出两个小陶罐清洗,都装上半罐肉汤,两小节肉,铜鼎盖上盖子,收起来,东西都收好,检查周围一遍,提着气死风灯回村,到村尾把灯灭了收起,提着长木棍进村。
推开农家院大门,他还以为门会从里面关上,原来不是。
听到大门开的声音,张建设从房间里出来:“三哥?”。
“跟我来”,张彧出声,他转身把大门插上,走到房门前说:“等着”,推开门进屋里,进了里间,拿出一截蜡烛,擦火石点上。
烛光驱走黑暗,张彧把两半陶罐蛇汤拿出来放炕上。
举着蜡烛来外间,只见林三丫在炕上坐着,两眼死寂,张彧把蜡烛立在炕尾小小方柜上,来门口喊张建设:“进来”。
张建设进门,张彧把门关了,进里间把两个小陶罐拿出外间,塞一个给张建设:“这里吃”。
他把另一个小陶罐塞进林三丫手里说:“死不了,你还有我,我给你养老”,林三丫眼里渐渐有了光彩,紧紧抱住温热的小陶罐。
张建设打开陶罐盖子,眼睛一亮,肉啊,很大的两块肉。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张彧:吃饭的碗居然这么值钱
第5章 换
一句‘你还有我,我给你养老’的话让林三丫心神大定,苍白荒芜的灵魂注入新的生机,这个饱受命运折磨,麻木的女人有了寄托。
张彧说:“我在外面吃过了,你们吃吧”。
得知三哥吃过,这是自己的,张建设举着黄褐色小陶罐喝光了汤,手指捏起两节肉块吃干净,至于父母,等自己挣了再拿回去给他们。
等他吃完,张彧和他说:“去把你的弹弓拿来”。
张建设也不问原由,放下小陶罐,小跑回去把弹弓拿来,交给张彧。
张彧接过拉一下弹弓皮筋,居然是牛皮筋,张铁河挺疼张建设这个唯一的儿子。
他说:“明早我去麦地里打一只兔子,拿去跟华明伯换些粮,你们用这小罐煮来吃”,明天肯定没饭吃,这个时候麦子渐熟,兔子夜晚和清晨在麦地出没频繁。
张建设靠近张彧:“三哥,你行么?”。
张彧看他一眼,眼神不屑,没说话。
背着光,张建设没见他三哥眼里的不屑,喜滋滋的回房,房间是正房边上的泥砖房,虽也是隔里外两间,但比厢房大多了。
回到房里,赵红霞摸黑从里间跨出来说儿子:“建设你进进出出做什么,都说让你不要靠近铁蛋,你怎么就不听话?”。
张建设不耐烦地说:“我不和你一样,你暗暗欺负林大娘习惯了,我心没黑”。
“哎,你个小崽子,我打死你”,被儿子一撅,暗指自己心黑,赵红霞恼怒,扬起右手。
“随便,打吧”,张建设满不在乎地说,赵红霞打也不是,这是好不容易求来唯一的儿子,舍不得打,不打也不是,太气人了。
“睡觉”,张铁河烦躁的声音传出来。
黑暗中,张建设向里屋做个鬼脸。
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彧光着脚在麦地田埂间快速行走,他眼神好,踩不到蛇,很快看见麦地里伏着的一只灰兔,用弹弓打出去一个小石子,正中兔子头,他走过去提起来,兔子心脏处起伏,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听到敲门声,刚洗漱完的张华明奇怪谁这么早就上门,看空荡的院子,张华明出来开门:“铁蛋,真早,你这是?”。
张彧右手扬起灰兔:“华明伯,我想换些玉米面或白面,换吗?”。
张华明看肥乎乎的兔子,兔子腿还在挣扎说:“换,进来吧”,张彧随张华明后面进院子。
“兔肉和猪肉不一个价,白面没有,一斤兔肉给你换三斤半玉米面,你觉得呢?”,进了院子,张华明停下脚步转身和张彧说。
差不多,张彧点头:“就这么换”。
张华明进屋拿小秤出来,后面跟着提小布袋的明伯母。
张彧看小布袋,喊一声:“明伯母”。
明伯母微笑看张彧:“哎,铁蛋有本事了”。
张华明用条小绳把兔子两条后腿绑结实,打秤。
“兔子六斤一两”,张华明说,张彧接话:“华明伯,算六斤”。
张华明笑说:“我贪你这点便宜做什么,二十一斤玉米面,再抓一把”。
张彧:“华明伯,我想先拿走三斤,剩下的先寄存你这里”。
“可以”,张华明爽快答应,也不问他为什么一大早就来换粮食,更不问他为什么都不拿走,用一个小布袋称三斤玉米面加一把给他。
天亮了,张彧回到家,二叔三叔站堂屋门口,厨房没有冒烟,他提着玉米面进房间,交给林三丫:“玉米面,一会你就用小陶罐煮着吃再去上工,就煮你和建设的,其他人别管”。
林三丫想张口说话,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张彧回里间整理一下自身,拿块破布擦一下脚底,穿上布鞋,提上书包长木棍,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