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太后 (雁于飞87)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雁于飞87
- 入库:04.10
汪舜华的思绪回到很久以前,看景帝一身疲惫的回来,听他说:“上次去文华殿侧殿,看到翰林院吕原、倪谦二人在教小内侍读书,我就在殿中的椅子上坐了坐;结果前两天我再去,他们居然都站着讲书。我问他们原因,两人回答说:‘君父坐过的地方,臣子不能再坐。’既然如此,我以后出巡馆阁部院,就都不坐了,免得辛苦了各位先生。今儿去兵部找于先生商量北方的事,站了一下午。”
汪舜华真心觉得,景帝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待遇。
戴荃给皇帝介绍了今天参加经筵的国家重臣和侍奉日讲的老师,汪舜华则隔着珠帘吩咐:“这些都是国家的重臣,你要尊重他们,信任他们,跟着他们好好读书求学,做一个有学问、有品性、有担当的好皇帝,以后承继你父皇的大业,更好的造福苍生社稷。”
皇帝听得半懂不懂,但是群臣听得很熨帖。
今天是皇帝上课的第一天,由邹干进讲《三字经》。此前,戴荃和永安公主已经开始教皇帝读书认字和一些礼仪、道理。事先经过演练,加上书也是提前学过,皇帝不仅礼仪规范,而且诵读准确,大家都很满意:皇帝很聪明,这样培养,假以时日,一定是个盛世明君。
看着汪太后的目光也变好了些:这个女人虽然不走寻常路,但确实是为了皇帝好。
跟在皇帝后面一起上课的还有从几个和他同龄的孩子。此前,汪舜华下令在文武勋贵子孙还有京城里选择适龄儿童,陪他一起读书。这样有比较才会有进步,皇帝才会有向上的动力;此外,也方便他以后用人。
于谦还没有抱上孙子,高谷、萧滋的孙子年龄都不小了,商辂的长孙汝谦比皇帝小一岁,倒是不错,他的父亲商良臣也是颇有名气的才子;李贤的次子李钦和皇帝同龄;程信的三儿子敏行比皇帝大两岁,他哥是天下闻名的神童,估计他也不会差;另外一个神童李东阳的弟弟李东川,和商汝谦同龄,也让他进去了;刘中敷已经去世,儿子刘琏职务不算高,但是勤勉清廉,敢于言事,其子刘机今年只有六岁,虽然比不上程敏政李东阳,但也相当聪明,于是选了;当然还从勋贵子弟中选择了几位。
第133章 程敏政
在这些孩子陪着皇帝开始读书的时候,汪舜华正在文华殿召见两个真正的神童:丘浚和程敏政,当然还有韩雍和程信。
去年底,广西大藤峡的叛乱已经基本平定,候大苟已经被杀,毛忠、韩雍等继续分兵击败郁林、阳江、雒容、博白等处农民军余部。如今残部也被尽数剿灭,毕竟现在叛军势力还没那么强大,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大局搞定了,剩下的乌合之众被一通乱揍,消停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如果后续的处理跟不上,这些人还是会造反,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杀完。
汪舜华很明白这个道理,于是招回毛忠、韩雍等人,商量善后事宜。
毛忠汇报了此次征讨的经历,此前在奏疏中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汪舜华表示满意,只是看到站在后面的程敏政噘着嘴,泫然欲泪的模样。一年多不见,小伙子长高了不少,人也瘦了,黑了,倒是显得更加精干英气了。
汪舜华招他近前:“你想说什么?”
程敏政伏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她:“外头的人真的很苦,那里的人是特别的苦。太后,您能给宫女一条出路,能给建文帝的旧臣一条出路,能给他们一条出路吗?”
汪舜华一怔,程信吓坏了,马上出班按着儿子磕头请罪:“太后和重臣商量军国大事,哪有你开口的份儿?还不认罪!”
没想到程敏政竟是个硬骨头,就是直起身仰着头不认罪。
汪舜华挥手:“好了,是我让他说的。实话实说有什么罪,文过饰非才有罪。”
她看着程敏政,第一次对这个神童真正产生了好感。
她不能不去想,当年那起科考案,本身也是众说纷纭,虽然坑了唐寅,但程敏政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从某种意义上说,肯用生命证明自己清白的人,有什么理由怀疑他是贪官呢?——更何况,现在毕竟只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又何必用有色眼镜看他呢?
当时问他:“你都看到了什么?”
程敏政看着汪舜华没有生气,眼里似乎还带着鼓励,于是开始说了。他此次跟着父亲到广西,但毕竟年少,这么个宝贝疙瘩,程信自然舍不得让他上战场,于是把他留在郴州;丘浚倒还好,他本来是朝廷命官,又对军务有看法,因此跟着程信走水路过去。
从出北京开始,一路经过北直隶、河南、湖广,沿途看到了各种民生凋敝甚至卖儿鬻女的场景。今年河南、湖广地区其实没有受多大的灾,但是此前几年灾情严重,又遇到叛军四处作乱,因此百姓的生计很是艰难。
程敏政只是翰林院秀才,其实没有调研任务,但是现在朝廷要求翰林院多接触实际,于是当父亲和同事们都走了,他也就走出书斋,在城里到处观察;甚至还去问路上的那些流民,为什么要离开家乡。那些流民自然就告诉他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程敏政不愧是才子,不仅感情丰沛,语言组织也是详略得当。不仅生动的描述了流民悲惨的境遇,还选择了几个有代表性的案例——被朝廷的高赋税、地主的租佃压迫的喘不过气,然后生病没钱等死,偶尔还有强抢民女的、抢占民田的,加上天灾,只有逃荒,走一路要一路,饿死一堆,剩下的也只剩一口气,过程省去一万字。
汪舜华听的有点凄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程敏政抹掉眼泪看着她,似乎想找一个答案:“当年孔圣人在《礼运大同篇》里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为什么如今天下不是这个样子的?当年孟夫子对齐宣王说;‘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为什么两千年以来,都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变?是不是就没有办法改变了?为什么种地的反而没有饭吃,养蚕的反而没有衣服穿?”
程信跪了。
看着这张稚嫩却有点不服输的面孔,汪舜华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摸着程敏政的头,挤出一个笑:“好孩子,问得好。你问过你父亲是怎么回事吗?”
程敏政噘着嘴:“父亲说我还小,等长大了就明白了;我问丘哥哥,他只是摇头叹气,不说话。”
他仰起头:“甘罗十二为丞相,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汪舜华笑出声来:“好孩子,说得好,有志不在年高。”
她看了一眼程信:“你起来吧,别吓倒孩子。”
她看着户部尚书张凤:“你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以民为本,重农抑商,百姓还要为温饱发愁?为什么男耕女织,百姓都填不满家里的几张嘴?”
张凤很为难,但还是尽量用浅显的话语解释:“那是因为如今百姓是靠天吃饭的,一旦有水旱蝗灾,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农民自然就没有吃的。为了活下去,他们就只能逃荒或者卖儿卖女。”
程敏政接着问:“朝廷不是有赈济、也免了赋税吗?”
张凤真的觉得这辈子没这么难堪过,他只能低着头解释:“朝廷免税一般都是半年或者一年以后,赈济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能让所有人都吃饱肚子。”
程敏政又问:“那不能从别的地方调粮食吗?”
“调了,但是不够。现在北方连年旱灾、江南连年水灾,国家还要对北方用兵、对南方用兵,粮食根本不够;而且,还有很多商人把粮食囤积起来,高价售卖。”
“这些人不能抓起来吗?”
“抓,每年都抓,可是抓不完。如果顺天府不让卖高价,那他就去河间府,顺天府的百姓反而没粮食吃,价格更贵,甚至会饿死人。所以朝廷虽然禁止灾年粮食涨价,但是只要商人不卖的太贵,也不就拿问他们。”
程敏政还是皱着眉头:“那个快饿死的人说,每到荒年,他们要么逃离本地乞讨为生;要么向地主借钱借粮。可是每年的利息高达六七成,就算他们度过了灾年,第二年,要债的就上了门,可他们根本一贫如洗,只能把土地抵押出去,甚至卖身为奴。”
他问张凤:“为什么同样是荒年,有的人只能饿死,或者失去土地和家人,有的人却可以大量得到很多的土地?这是不是老子说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
这孩子真是天才啊,这不仅是哲学命题,而且是现实的问题,涉及到资源分配等根源了。
果然,张凤的脸变成一个大苦瓜,他只能说:“人心不足,常常搜刮穷人的财产,用以取悦尊贵者之心,以实现自己的目的。于是下层百姓被捶打流血,取之尽锱铢;上层则享用不尽,用之如泥沙。必然是富者愈来富,贫者愈贫。”
他摸着程敏政的头:“道在天下均而已,均而后适于用。此有余则彼不足,此不足而彼有余,皆不可用矣。抑其高者,损有余也;举其下者,补不足也。天之道如是,故其用不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