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钱盛嫣是生完弘历之后才进的王府,偏偏她在潜邸时便是侧福晋,还要记录具体入府时间,加上她原本没有家人,后又被抬旗,都要一一记录。
弘历的生辰是康熙五十年二月十三日,往前推算怀孕日期,那钱盛嫣的入府怎么也得在那之前,却偏偏,钱盛嫣的入府日期记成了康熙四十九年八月。
这,这怎么算也不可能在次年二月生下弘历啊!
胤禛为此发了大火,还去长春宫狠狠训斥了乌拉那拉氏一顿,但无论乌拉那拉氏怎样哭也好认错也好,嫔妃一册的玉牒已经修好装订成册,再也更改可能。
匆匆赶来的钱盛嫣得知此事后也觉得心塞,乌拉那拉氏这随便改个日期,就让她从妾变成了偷,还未入府就已经有孕,这名声,千百年也不会好了。
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弘历的身世——未进府便有孕,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胤禛的?万一不是呢?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钱盛嫣都不敢想,若日后到了弘历继位的关键时刻,再有人将此事拿出来宣扬该如何是好。
乌拉那拉氏也很委屈:“臣妾只记得那年七八月份去的京郊行宫,便将熹贵妃入府时间记成了那个时候……”
第227章 弘历生日
说到底,还是钱盛嫣的出身不够“正派”。
行宫宫女,被酒后的亲王看上,一夜春风后王爷离开,这原本只是个最普通的宫女的故事。
谁料这宫女如此幸运,竟然怀上孩子,又平安生下,虽说过程孤苦艰难了些,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更遑论事后还被王爷认可了孩子,同意她入府,又一步步走到侧福晋,到如今的贵妃呢。
但乌拉那拉氏这话还是有个漏洞,若那年胤禛是七八月份宠幸的钱盛嫣,那弘历也不应该是在二月出生。
她这话已经在明晃晃的指责钱盛嫣,在怀疑弘历了!
钱盛嫣真是要气死,起身刚要下跪愿意以死自证明白,胤禛却冷笑道:“皇后的记性真是不行了。先帝的行事历上明明白白写着,是五月初离开的行宫,前往塞外避暑,皇后竟说七八月份还在行宫,真是可笑!”
钱盛嫣这才放了心,这个时间才对嘛。
“当初接弘历回府的时候,时间,地方,证人,全都调查的明明白白,也给弘历验过血脉,弘历的出身绝无可疑!”胤禛语气坚定,再看乌拉那拉氏时已是万分厌恶,“此事当时朕交予你去办,也和你说的明明白白,为何今日你还会有这般言论?”
“皇上!”乌拉那拉氏一惊,赶紧跪下道,“是臣妾的错,臣妾……记错了……”
乌拉那拉氏态度诚恳,但木已成舟,玉牒修订多么困难,这一册已成,若再因钱盛嫣一个入府时间重新修改誊抄,那不止是麻烦,恐怕还要引来众多猜测和质疑。
钱盛嫣的身份本就经不起细查,在玉牒上的记录要的却是真实,这下,连胤禛都觉难办。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含笑说道:“皇阿玛和额娘估计是记错了,儿臣生日是八月十三。”
“弘历?”钱盛嫣惊讶回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是皇阿玛叫儿臣去养心殿,但儿臣过去却未见到人,养心殿的全公公告诉儿臣皇阿玛在皇额娘这里。”
弘历笑着走过来,对着胤禛行礼道,“正好儿臣想着也有段时间未向皇额娘请安了,便擅自过来,还望皇阿玛责罚。”
“你来向你皇额娘请安,有何可罚?”胤禛缓和了脸色,“弘历,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儿臣生在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呀,皇阿玛许是记错了?”弘历眨眨眼睛,有些调皮,“生在王府东佑院——咦,这般算起来,儿臣是额娘唯一一个生在王府里的孩子。”
钱盛嫣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却又恍惚觉得哪里不对。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胤禛便沉声问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儿臣知晓。”弘历也正经答道,他一拱手,“儿臣生辰几时,是春是夏都没关系,还望皇阿玛全了儿臣一片孝心,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
胤禛蹙了下眉,一时没有回答。
康熙朝至今,所有后宫嫔妃的玉牒刚修订完,亲王皇子的玉牒却因为人数过多,牵扯到的母族妻族过广,倒是还在修缮中,若真如弘历所言,只需将他的生辰改小半年,事情便也迎刃而解。
这般下来,不管是钱盛嫣的身份,还是弘历的出生,全都合情合理,再无可指摘之处,便是有心人去查,也无甚错漏了。
只是这般,到底还是不妥……
“这,这怎么能行?皇子生辰,岂能随意乱改?”乌拉那拉氏却大惊失色喊道,她不敢置信看着弘历,又看看胤禛,见他真的已经动容,便尖叫道,“此事万万不可!”
“哦?那皇后娘娘是准备如何?”钱盛嫣冷笑,“是指摘臣妾无媒苟合,还是想质疑弘历的身世?”
事到如今,面子也不必留了,钱盛嫣收起笑意,冷声道:“弘历就是八月十三日出生的,生在王府东佑院,臣妾记得清清楚楚。”
“你,你……”乌拉那拉氏双眸圆瞪看着钱盛嫣,而钱盛嫣在说出这句话后,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不,不,不是不对,而是对了!弘历的生日和历史上的时间对上了!
乾隆帝,爱新觉罗.弘历,生于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出生于北京雍亲王府东书院“如意室”,幼名“元寿”。
这是关于弘历的后世记载,是历史所记录下的一句话!
曾经钱盛嫣以为自己的弘历占了那个真正“弘历”的位子,但事到如今她才知晓,她的弘历,就是弘历呀!
是她的儿子,她这么好的儿子……为了她,连自己真正的生日都宁愿不要了!
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钱盛嫣心中激荡,干脆上前将弘历紧紧拥在怀里。
已经十三岁的少年比她还高了一点点,母子俩也是很久没这般亲密过了,钱盛嫣忽然的动作搞的弘历一愣,继而有些不知所措的举起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他先无措的喊了一声“额娘”,又抬眸去看胤禛,有些可怜兮兮的喊道:“皇阿玛……”
“咳,熹贵妃!”胤禛提醒道,“成何体统!”
“皇上,臣妾就是心里……不舒服,弘历怎么这么好呀。”钱盛嫣眼圈都红了,却也乖乖放开弘历,又看看她好大儿的脸。
呜呜呜,这么帅,又这么好的儿子,哪里找呀呜呜呜……
乌拉那拉氏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亲的画面。片刻后,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起身,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对着胤禛磕了个头:“臣妾愚钝,忘记了熹贵妃入府时间,求皇上责罚。”
“你是该罚。”胤禛冷声道,但随即想到什么,又皱起眉来。
马上就是八月节,紧接着还有十月颁金节,这些都需要皇后在场。往时也就算了,如今华贵妃的宠爱如日中天,他若在此时罚了皇后,岂不落下个宠妾灭妻的名声?
而乌拉那拉氏也在心底冷笑。
弘历宁愿改掉自己生日,也要守住生母的出身和尊严,若皇上此时罚自己这一国之母,没个踏实的原因可不能令人信服啊……
第228章 清醒一点
可若给出能被宣之于口原因,又能是什么呢?
将你心爱的贵妃拉下水,只为了罚我这个皇后禁足,皇上啊皇上,这笔不划算的买卖,你会做吗?
乌拉那拉氏心底冷笑连连,面上表情亦是带了些阴阳怪气,她道:“还请皇上责罚!”
罚,罚个屁啊!
胤禛怒极,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还是弘历,他又站出来拉住了胤禛,笑着说道:“天长日久的,额娘进府时日也长了,皇额娘一时记差了日子也属正常,好在无甚大事,皇阿玛便不要生气了吧。”
有了台阶下,胤禛也不再多言,他指了指乌拉那拉氏,怒极反笑,扭头对苏培盛道:“皇后御前失仪,罚跪半个时辰,你就这看着。”
“喳!”苏培盛应了一声,心中叹气。
皇后这是,图什么哟……
胤禛一甩袖子,带着钱盛嫣和弘历离开了长春宫,路上就要下旨给弘历封爵。
钱盛嫣:-0-
弘历当即请辞:“儿臣不过十三岁,三哥还未有爵位,儿臣怎敢受?”
钱盛嫣也叹了口气,拉了胤禛一把,她知道这人最近因为平定青海之事又有些狂喜,那种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特征更明显了,但给一时十三岁的非嫡非长的儿子封王?
还是算了吧,求求了,清醒一点吧。
被劝住了的胤禛叹了口气,由弘历话中的提醒,想到弘时,便准备去南三所看看,顺便也送弘历回去。
他原本叫弘历过来也只是吩咐一些事,但未等见到弘历便看到修订后的玉牒,一时急怒攻心忘记约见弘历之事径自去了长春宫,又在半路命人去叫了钱盛嫣,不过好在这两人都去了,否则他今日一怒之下,万一对皇后做出些什么惩罚,也难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