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目的就是来找裴止珩。
她自认为自己长得还不错,裴止珩可是他们这一代最会读书的人,便是不能当他的正头娘子,日后他中举后,也肯定有好日子过,总比嫁给一个只会酗酒的老鳏夫强。
更何况,她三哥的模样还俊,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他这样的。
“三哥!你救救我吧,我还年轻,我不想死,你若是帮我,这辈子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我不怕吃苦,我去你家给你当丫头,伺候伯母和……三嫂也行。”
裴止珩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不情愿,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凉薄,“不要叫我三哥,我与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家也不需要丫头,你想当牛做马伺候人,前面走左转,去王员外家。”
“三……”李春草还想纠缠,结果忽然就对上了裴止珩的视线。
他的目光幽深,里面一片寒意。
虽然没说一个字,但是却让李春草瞬间胆怯地停下了脚步。
她愣愣地看着裴止珩离开。
片刻后,她咬住了下唇,眼里一阵恼恨。
可是让她再追上去她却不敢了。
她好不容易才从家里跑出来,怎么都不可能回去,想着裴止珩刚才说的话,使劲一咬牙。
与其嫁给一个老鳏夫,被卖的聘礼被他爹拿去给她大哥娶媳妇,还不如她自己卖了自己。
裴止珩根本没将她放在心上,转身就忘了,回到家他将银子交给阮娇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数出了三十个铜板放在了他的手里。
裴止珩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着她,“这是何意?”
阮娇自然地答道:“当然是不让你白帮忙,算作你跑一趟的谢礼。”
裴止珩沉默了一会儿。
阮娇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嫌少,顿时不高兴了。
——“不是吧,不是吧,不会有人真的觉得钱少吧?又不是卖身,只是跑一趟腿都能拿到县城铺子里的小厮一天的工钱了,还有什么不知足?”
裴止珩:“……”
他有些无奈地扶住额头,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的心理波动。
罢了,虽然从她的手里拿钱怪怪的,但到底是她的一番好意,他收下等下次再去县里的时候再给她买东西。
哪曾想他合上手的时候,阮娇同时也将手抓在了他掌心的铜板上,“你不要就算……”
阮娇的话还没说完,顿时被他宽大的掌心给包裹住了手指,她的话顿时断在了喉咙里。
他的掌心干燥灼热,根本不像是一个才刚受过寒的人。
与之相比,阮娇带着凉意的手,才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
两个人都愣住了。
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几乎让阮娇下意识的有些贪恋。
裴止珩察觉到她异于正常的温度,下意识地想要问她,手为什么总是这么冷,若不是还有点温度,他几乎都要以为她不是个活人了。
只是他的话还没出口,耳边就响起了阮娇的心声。
——“一想到,今天他用这只手洗了脏裤子,我就觉得我脏了!”
裴止珩:“……”
他冷笑了一声。
洗裤子算什么?
他还用这只手,帮她做饭了!
她不是也吃的挺香吗?
他将所有的铜板连带着她的手,全都包裹在掌心里,用力地握紧,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娘子心疼为夫,我如何能浪费娘子的一片赤诚之心?”
阮娇:“……”
她缓缓地低头,放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眼皮猛地跳了起来。
——“有点想打人了。”
裴止珩的动作一顿,飞速地松开她的手,握拳置于唇边轻咳了一声,“家里的柴不多了,我等会去山上,捡些柴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清楚的看见阮娇嫌弃地将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裴止珩:“……”
倒也不至于如此。
他忽然升起了一股冲动,想直接用手捧住她的脸,使劲蹭蹭,看她到底会怎么样。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就被他给无情地压了下去。
他是不可能这么挑衅阮娇的,除非他想挨打。
……
冬日里天冷的厉害,村子里的人基本上也不怎么出门,阮娇他们一家三口全都安分地待在家里养伤,裴母头上的伤好了之后,家里的做饭的任务就被她接手了。
阮娇其实觉得自己的脚伤没什么,但是裴母却怎么都不肯让她乱动,如果不是阮娇强烈拒绝,甚至她还想让裴止珩每天把饭给她端进屋子里去吃。
阮娇舍得银钱,经常拿银子出来塞给裴止珩,让他去县里的书铺交抄书的稿子的时候,顺便割肉回来。
无论是裴止珩还是裴母,都不愿意一直花她的钱。
于是这段时间,裴止珩拼命抄书,裴母拼命绣花,最后,两个人赚的银钱混在阮娇的银子里,一起全都吃进三个人的肚子里。
一连养了大半个月,三个人的脸全都长肉圆润了起来。
虽然不至于很夸张,但是只要有人看见,便能发现他们三个人的气色都大有变化。
每天吃吃喝喝,躲在屋子里咸鱼,阮娇都待懒了,这简直就是她前世做梦都想拥有的生活。
她原本以为整个冬天可能就要这么混过去了,等到来年开春,再考虑和裴止珩和离的事情,从此以后,她就彻底远离剧情,可以安然养老了。
却没想到,她才刚这么想完,没两天,他们家的大门就被人给砸开了。
许久不见的裴老太太,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裴母当时正在灶上做饭,听到声音一出来,顿时被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干什么?”
裴老太太一脸刻薄地看着她,语气嚣张地斥责,“李雯娘,你把春草藏到哪里去了!”
“我藏你们家的人干什么?你少胡乱攀扯人!”裴母脸色难看。
“我胡乱攀扯你?如果不是有人亲眼看见在县城,三郎扯着春草说话,我能上你们家来找吗?”裴老太太特意拔高的声音,像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听到似的。
她这话一落,杏林村闻声围过来的村民顿时嗡嗡地低声谈论了起来。
裴母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眼看着裴老太太竟然这么毁坏她儿子的名声,她哪里还能忍得住,“你别空口白牙地乱污蔑人,你撒谎也不编个靠谱的,我们三郎会扯着你们春草说话?简直一派胡言!”
裴老太太哎呦了一声,胡搅蛮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怎么不能?那么多人都瞧见了!我今儿就是来找你们家要人,并且讨个说法的!当初你们不答应娶春草,回去她爹便给春草说了一门亲事,人家光聘礼就给了十五两银子,结果临到成亲了,人不见了,定是你们家三郎把人给拐走了!
真是丧良心了,我们春草的名声毁了,原本定下的夫家也不乐意了,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
这次裴老太太把她弟弟家的几个儿子孙子全都带来了,都是青壮年,在她身后站一排,看谁还敢欺负她!
“你们家姑娘不见了,关我们三郎什么事!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们三郎身上赖!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别怪我去报官,让县太爷来评评理,我儿子可是秀才公,没得这么平白让你污了名声!”
“报官?我倒是不怕的,就是三郎做了那样的事儿,你就不怕到时候被县太爷查出来,革除了功名?”
裴老太太这次一点都不怕了,她这次可不是编瞎话污蔑人。
县里有人亲眼看见两个人在街上拉拉扯扯,说了什么的,这次让她抓到了证据,她怎么说,也得将三郎拿捏在手里,并且在他们家榨出银钱来。
她叫了身后的侄子一声,“去翻,看看春草是不是就藏在他们家里了!”
裴母:“你们敢!”
裴老太太当然不会放弃,她来之前,她弟弟已经和她说了。
就算是没找到李春草,也得从裴家翻出银钱来,补偿他们这次的损失。
裴老太太胡搅蛮缠地大喊,“春草如果不在,你为什么不敢让我们搜!你们心虚了是不是?”
她给侄子和侄孙一个眼神,“别管她,去找,春草肯定在这!”
早在家中已经被交代好的几个人,立刻就朝着裴家的卧房冲去。
李春草他大哥李有福跑的最快,想着之前看见裴止珩多次在县城买肉,想着他们家肯定藏了不少钱。
今天上午,裴止珩去县里送绣品和抄好的书了并不在家。
如今房里只有儿媳妇一人在午休,说不定还没起来,若是被他们这一群男人给冲撞了,她简直不敢想。
之前因为邱阳的事儿,阮娇的名声就不好了,若是今日早来一遭,这哪里还有她的命在,便是那些谣言都能逼死她。
裴母立刻焦急地上前,想要拦住那些人。
然而她哪里拦得住李有福已经已经成丁的少年,一把就被推开了。
他们来闹的时候,阮娇正在睡觉,被吵醒刚换好衣服到门口,然后就看见了冲进来李有福。
那李有福一看见阮娇眼前就是一亮,色心大起,想着这房间里只有阮娇一个人,被他占了便宜肯定也不敢出声,顿时恶向胆边生,伸手朝着阮娇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