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生气,低笑了一声。
嗯,也不能说是奶猫,凶得很,惹急了会伸爪子出来抓人呢!
眼看着他没有收敛的意思,阮娇缓缓地收拢指尖,手指捏得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裴止珩一顿,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摊开手掌,将指腹露给她看,语气自然,“嗯?怎么还生气了?你脸上有脏东西,我只是帮你擦掉而已。”
阮娇低头,果然在他的指腹上看到了一抹灰。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竟然冤枉他了吗?我还以为……他是故意占我便宜,摸我脸!不过打他也不冤枉,竟然还想骗我抄女戒和女德,tui!”
裴止珩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自己刚才所作所为眼神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试图掩饰尴尬。
结果却忘记了自己的手刚帮阮娇擦过灰,刚好擦在了鼻尖上。
男人身材颀长,腰背笔直,五官深邃优越,整个人透着俊秀雅致的气息,鼻尖上却突兀地顶着一抹黑灰。
阮娇:“……噗!”
裴母从灶房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年轻的小男女站在那,一个笑,一个纵容地看着,鼻子顿时就酸了起来。
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意,三郎因为从小丧父,小小年纪,就比旁人要看上去更严肃稳重一些,少了少年人才有的鲜活劲儿。
之前娶了妻也冷冰冰的,两个人冷淡至极,她还以为……
她的目光落在了阮娇身上,这段时日,她的变化全都落在她的眼里。
这是好事。
她家的这块石头倒是也开窍了。
不过也是,娇娘这样的可人,谁不喜欢呢?
两个人感情深厚了,若是她日后早早的走了,她也就不担心她的三郎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饭做好后,裴母喊裴止珩端出来。
油汪汪的排骨,酱色浓郁,香气扑鼻,排骨炖的酥烂,稍微戳一戳,就能脱骨,因为不多,裴母在里面还加了土豆,粘稠的汤汁把贴在锅壁上的饼子都浸透了,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才刚一端上桌子,阮娇的彩虹屁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直把裴母夸得笑弯了腰,不住给她夹菜。
阮娇也给她夹了回去,“娘,你别光给我夹,你也吃!”
婆媳两人亲密无间,气氛和谐。
明明也坐在桌子上,却像是完全没有他这个人似的裴止珩:“……”
最近在家中,越发的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这个家就不需要他了。
眼看着她们两个你给我我给你互相夹菜,盘子里的排骨他才吃了一块,就快没了。
他顿时伸出筷子,试图夹走最后一块,却被裴母一筷子敲在手上,“就剩下一块肉了,你还和娇娇抢?”
裴母夹起来,放到阮娇的碗里,“来娇娇吃,还受着伤呢,得好好补补。”
裴止珩:“……”
娘,你还记得你儿子之前得了伤寒还没好吗?!
……
里正也不管李家人跟裴家没有任何关系,直接带着人就去找了裴家族长,给了对方好大的没脸。
从裴家虽然想要逼裴止珩重新上族谱,但也只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裴老太太闹就知道了,老裴家从上到下都是虚伪至极的人。
族长裴元庆自诩裴家祖宗上出过读书人,与其他乡下泥腿子不一样,一直看不上附近村子里的人。
现在被里正逮到错处,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脸色已经黑沉的如同锅底。
里正一走,他就翻了脸,指着裴老太太怒骂。
“娶妻不娶贤,真是毁全家!你个恶妇,若不是我三弟走的早,我非叫他休了你不可!你带着你娘家人去三郎家闹,你长脑子了吗?我是让你去把人劝回来,不是让你跟这边越来越离心!要是再有下次,别怪我吧客气,替三弟在族谱上除了你这恶妇之名!”
裴老太太脸色都变了,她这把年纪了,若是真的被休了,那真的是要羞得一根绳子吊死了。
被弟弟忽悠的有点上头的裴老太太的理智开始回归,惴惴不安地看着裴元庆,“他大伯,我……我也就是一时糊涂,春草不见了,我跟着着急,听人说三郎在县城见过春草,两个人不但说了话,还拉拉扯扯……”
“你还不闭嘴!”裴元庆使劲一拍桌子,“什么拉拉扯扯?你那个侄孙女长得什么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三郎媳妇可是秀才的女儿,自小四书五经,与三郎青梅竹马琴瑟和鸣,你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侄孙女能比吗?”
裴元庆这话毫不客气,数落的李家众人脸上都挂不住。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李家众人却不愿意承认。
“那不也是……”
“是什么是,长点脑子的,都知道现在就去那些大户人家打听打听!”裴元庆打断了他们的话,“若是再没有,那就是让拍花子的给拍走了!”
如果李春草真的被拍花子的给拍走了,他们家不但损失了十五两银子的聘礼,还没了一个姑娘,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家人纷纷色变,顿时待不住了,也顾不上裴老太太,纷纷告辞离开。
没想到,这一问,竟然真的问到了李春草的下落。
她胆子大的,瞒着家里人把自己卖了五两银子给王家做了丫鬟不说,更气人的是,她在昨天晚上成了王员外的通房。
李家人快气疯了。
他们早就收了老鳏夫的十五两聘礼,这银子是打算留给她大哥李有福成亲的。
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不说,李家还赔了一个姑娘,哪里肯甘心。
李家人顿时闹了起来,非吵着王员外占了他们孙女的身子,得给银钱。
可是李春草的卖身钱是给到她自己手里的,她虽然做了妾,王员外新鲜着,对她也颇为宠爱。
但是她并不想便宜李家人。
毕竟,当初,若不是李家人把她卖给老鳏夫当填房,她也不会跑到王家自甘下贱给一个老头子当妾。
最后李家人被王家人给打了出去,事情闹得很大,八卦传的最快了,尤其是这事儿之前还和裴止珩有关系。
有好事儿的人,立刻就跑到了裴家来,告诉了她。
裴母板着脸,拿着绣绷,一针一线的绣着,淡淡道:“她怎么样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只要别再总拉着我们家三郎就行了!”
坐在裴母旁边的妇人立刻笑道:“害,他们李家的胡说,我们怎么也不可能信的。”
她旁边的妇人也立刻附和道:“可不是!三郎媳妇长得好,又识字,小时候便与三郎相熟,小两口这些日子黏黏糊糊,也就那不长眼睛的才这么编排。”
几个人里,有个明明和裴母年纪差不多,但是头发都花白了的妇人,眼眸闪了闪,心里泛着酸意。
之前她也打过把女儿嫁给裴止珩的主意,结果被裴母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她一直心里不服气。
现在见其他人都这么吹捧裴母,夸她儿媳妇,她就有点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道:“说起来,你们家三郎媳妇进门子也好几个月了吧,怎么现在肚子还没个动静?”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裴母的动作顿了一下,淡淡地抬眼瞥了她一眼,“三郎和娇娘还小,那么着急做什么?”
听到裴母这话,其他人不管信不信的,纷纷点头迎合。
唯独那个妇人不甘心,继续道:“哪个就小了,我闺女比三郎媳妇还小两个月,前儿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她的语气有些洋洋得意,看向裴母的眼神也带着一些得色。
想知道裴母听到这消息之后,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肯挑她闺女做儿媳妇。
谁知,听到这话,裴母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非常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想拿着娇娘当闺女多养两年,让她没什么负担地陪着三郎一起读书。再说现在家里这条件,能维持上吃喝和三郎读书的花用就已经很勉强了,现在生个孩子下来做什么?生个病都没银钱看,不如不生,等日后三郎中举选官后,去任上生,也省得孩子年纪小小的就跟爹娘分开。”
妇人顿时被噎住了,她张了张嘴,刚打算再说点什么就被人给打断了。
众人早就知道她的打算,见她还不依不饶,顿时不客气了,“张四家的,你也别在那酸了,三郎就算是不娶阮秀才家的闺女,也轮不到你家!生不生的,人家雯娘都不着急,你可别在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与其一直盯着别人家,还不如看看怎么给你那个混账儿子说个媳妇回来!”
妇人被挤兑的脸色青青白白,实在是待不住,扭头就跑了。
几个妇人见状顿时哄堂大笑。
隔壁翠花娘跟裴母关系最好,众人都笑着的时候,她忽然凑到了裴母耳边,低声道:“前段时间,有外面的生人,到我们家打听你们,等会他们都走了我在和你细说。”
裴母一愣,眉心皱了起来。
住在隔壁的翠花娘一家都是老实本分人,这些年裴母多受她们一家的照顾。
她不是什么会胡说的人,见她这么严肃,顿时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