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看小全子年龄不大,顾不上看热闹,纷纷劝他上车,别落下暗伤。
小全子被他们这么一说也不敢托大,爬上车看到车上有一块肉,“周管事。”拎起来给他看看。
周管事:“扔了!”
韩国公府的东西恶心!
“别!”孙蔷薇拦着。
周管事疑惑不解。
孙蔷薇会过日子,接下那块肉,然后指着散落一地的肉,对围观的人说道:“这些你们拿回去喂狗也好,洗洗煮汤也罢,回头要是有韩国公府的人问起来,只管说被我们拿去了。”然后举起手里的肉,“这块谁要?”
“我要!”一个穿着短打的老汉忙说,“姑娘,刚才你们打他们的时候我还给你腾空来着。”
孙蔷薇笑着递给他,“谢谢。那些子人要是敢因为这事找你麻烦,尽管使人去府上,找,找赵总管。”
老汉连连弯腰致谢。
有人见她这般好心,顿时忍不住问:“你们真是宁王府的?”
孙蔷薇被问住,这话怎么说。
周管事成天过来,没少听他们聊宁王,自然知道他们几个意思,“我家主子不屑跟你们这些人为难。你们自个想想,我家主子何曾欺负过你们?”
孙蔷薇赞同,比如她,弄死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众人想了又想,宁王险些气死皇帝,差点气晕了贵妃,跟齐王打过架,骂过王公大臣,好像独独没欺负过平头百姓市井小民。
众人讪笑。周管事收回视线:“姑娘,帮我推一下车。”
“不买了?”孙蔷薇问。
周管事朝地上看一下:“都被他们买去了。”
孙蔷薇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将将被人捡起的红肉,“刚才那么着急是买牛肉?”
周管事点头。
孙蔷薇就想说犯得着吗。
忽然想到犯得着。这儿是古代,牛是耕地用的,偷杀耕牛是死罪。甭说民间,既是皇帝也不常吃牛肉。
“怎么会有牛肉?”
周管事边拉车往前走边说:“可能天太冷冻着了,或者年老报了官府之后杀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懊恼,“下次不定什么时候。王爷难得搁府里住一晚。”说完又忍不住摇了摇头。
孙蔷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这也没一头牛啊?”
“是没有。头和牛身上最好的部位被齐王府的人买去了。然后又卖了一些。剩下都在这儿。”周管事回头看一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地面,“大不了回头跟王爷说一声,让王爷去齐王府吃去。”
“还要王爷亲自过去?”孙蔷薇不禁问。
小全子:“不然还指望齐王给咱家爷送?想都不要想。他那么爱吃,不来找咱家要就不错了。”
“可是一个牛头……”孙蔷薇上辈子没吃过牛头,但跟师傅学徒的时候帮客人整过。一个牛头足够齐王一大家子吃的了。还不能吃别的东西。要是吃了米面蔬果,一个牛头够齐王府的主子们吃上一天,“是不是怕孝敬了陛下和太子不够他们一大家子吃的?”
周管事不由得停下。
小全子眨了眨眼,姑娘在说什么呢?
孙蔷薇见状,登时不敢信,这些子王爷,怎么一个比一个心胸狭隘小肚鸡肠?连亲哥和亲老子都不给。
“全没了?”孙蔷薇不信邪回头看。
周管事:“还剩点下脚料。早知今儿有牛肉,我就早点起了。”
孙蔷薇倍感可惜,忽然想到一种东西,或者说三种,“你先别难受,我且去看看。”不待他开口就往回跑。
周管事想喊人,回头看到小全子的脸,不敢放他一个人在这儿。
孙蔷薇原先想花自个的钱买几样菜请小厨房那些人,拉近一下关系,所以就拿了一百钱。
她想到的那两样极为便宜,牛肉摊子上还有,十几文钱就买到手了。
—
周管事看着她拎的东西,眉头紧锁,这姑娘怕不是疯了。
“这些东西吃不得。”
孙蔷薇:“回去再说。现在买什么?”
周管事不想和她说了,反正没走公账。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前面两步就有卖猪肉的,得帮小厨房买些骨头吊汤。
孙蔷薇跟过去要了一块带皮的肥肉,因为皮和肥肉一起卖的。周管事以为小厨房没猪油了,就帮她付了钱。其实吊汤放点猪皮进去极好。
随后看到两幅猪下水,孙蔷薇眼中一亮,这可是好东西,有名的“卤煮”。然后让周管事也收了。
周管事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可他一见孙蔷薇胸有成竹,而他小时候家里穷也吃过下水,虽然味道怪,但吃不坏人,像猪肝还挺好吃,便买下来。
随后又买些虾,买几只鸡和鸭子。又买些大厨房用的萝卜白菜。要是下午下雪,明儿也不用再来。
东西全买好,天也透亮了。
孙蔷薇推着车去寄放马的地方。
坐上车,啥事没有,孙蔷薇才问:“韩国公什么来头,他府上的人怎那般厉害?”
“屁个来头!”小全子忍不住骂,“他们府里的老太爷不过是先皇的把兄弟。可先皇的把兄弟十几个,根本不值钱。他不过是在战场上替先皇挡过一刀。
“先皇顾念这点恩情登基后就封他为韩国公。那老爷子福薄,没几年就病逝了。那时候韩国公的长子还没咱家王爷大。先皇觉着韩国公夫人带着几个孩子怪可怜的,也就没降爵。他们一家子倒好,反倒觉得先皇欠他们家的。
“韩国公在世时对子女严格,儿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也没闯过祸。韩国公夫人可能怕对儿子严格了,儿子也随丈夫去了,把两个儿子宠的那叫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对了,老韩国公的小孙子去年跟小王爷,就是王爷的弟弟斗蛐蛐,没斗过咱们,使坏把小王爷的蛐蛐罐子打翻了不说,还把蛐蛐给踩死了。”
孙蔷薇惊得合不拢嘴。她虽然没玩过蛐蛐,也不了解,可是也知道喜欢蛐蛐的人能把蛐蛐当祖宗供着,“所以他们刚才故意推咱们?”
周管事:“真认不得咱们。”
小全子点头:“他们要是认得还不敢了呢。“顿了顿,“他们把小王爷气哭了,对了,小王爷比韩国公的小儿子小六七岁。王爷气得当街给了他两巴掌,韩国公府的老夫人居然还有脸去陛下那儿告状。”
孙蔷薇服气,这脸可真大啊。
“然后呢?”
小全子:“陛下一向喜欢和稀泥,让王爷跟老夫人道歉。王爷没理。韩国公替先皇挡过刀不假,可先皇当时是大将军,他一个小将替将军挡刀是他的本分。先皇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他们还拿这事说事。再说了,咱家王爷又不欠那孙子的。”
孙蔷薇越发好奇后续,“那后来呢?”
周管事:“后来咱家王爷就说,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以后见一次打一次,有能耐天天进宫告御状。”
孙蔷薇好像明白坊间为什么传宁王目中无人了,“陛下也没追究吗?”
小全子:“罚王爷闭门思过。不过没几天太子殿下就把现在的韩国公的妹夫办了。要不是那个老夫人求情,他不人头落地也得把牢底坐穿。”
孙蔷薇:“贪污?”
小全子诧异她怎么知道。
孙蔷薇笑道:“能让人心服口服,还不累及太子的唯有贪/污。”
周管事闻言忍不住说:“难怪那事之后我来买菜都能听到小贩们夸太子办得好。”
“因为他们贪的不是钱,是民脂民膏啊。”
……
回到府里,孙蔷薇喊来灵溪,让他去找赵总管问问,能不能给小全子请个太医。灵溪就嚷嚷着要去韩国公府讨个说法。
宁王练剑从后花园回来,到主院垂花门听到他的大嗓门,好奇地走进东二院,见不少婆子小子都勾头朝南看,“出什么事了?”
“爷?”
众人连忙问安。
宁王抬抬手:“免礼。”
钱姑姑道:“买菜的小全子被韩国公府的人打了。说是小全子挡了他们的路。爷,您说这还有王法吗?菜市场乱糟糟的,磕着碰着再正常不过——哎,爷,您去哪儿?”
宁王停下,转身把宝剑扔给她,“拿着。我去看看。”
钱姑姑松了一口气,不是去血洗韩国公府就好。
宁王到前院,看到孙蔷薇,瞳孔紧缩,“你怎么也在这儿?”
孙蔷薇慌忙低下头去。
宁王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众人的问安迫使宁王收回投向她的视线,转向小全子,看到他比孙蔷薇昨日的脸肿的还厉害,怒上心头:“他们打的?”
小全子下意识点头,一看他要发火,怕他找韩国公把事情闹大,然后再被陛下禁足:“他们比小的伤的重。这还多亏了蔷薇姐姐。”
“干她何事?”宁王下意识问。
孙蔷薇慢慢后退。
“站住!”宁王抬眼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过来!”
孙蔷薇叹了一口气,看来要卷铺盖走人了。
“磨蹭什么呢?”
孙蔷薇小跑过去,“启禀王爷,民女是想给王爷搬张椅子。”
“有这么好心?”宁王看着她的头顶,总觉得她在偷偷骂他,“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