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荷闻言撇过头, 像是没听见这话。
崔清若不想逼她, 只起身出去, 她还得指挥下人把东西都放好。
人群熙攘里,她却看见一个意外的人。
秋儿笑着迎上来,行礼道:“夫人安好。”
崔清若颔首,听见她道:“公子高中状元时,便该亲自来府上恭贺的,只是家母病重,实在没有空闲。”
“你如今拿了卖身契,脱了贱籍,也不算是奴婢了。”
秋儿感激道:“家母这些日子好了,听闻您要和公子下江南,奴婢当然要亲自来送您。”
她并没有在意崔清若的那话,道:“这是我与阿娘绣的《花好月圆图》,夫人拿着,就当是我们的祝福。”
崔清若接过,温声道:“那便多谢你们了。”
秋儿道:“夫人是好人,从前是我对您多有偏见。”
她跟在长公主身旁,对崔清若这人当然不待见。她从小就铭记阿娘的话,为奴仆就要一心一意跟着主人。
她对长公主不是忠心于长公主,真正让她忠心的,是早早去世的王夫人。
王夫人从前与长公主是手帕交,她因着旧主才效忠长公主。
又因为谢庭熙明面上,是谢如晦在王夫人病重时,就闹出来的丑事。
所以,她才这些年这般针对谢庭熙。
如今长公主不在了,崔清若又是个值得跟随的主子,那一纸卖身契远比旧时主人给的恩惠大。
她没理由不跟着崔清若。
“夫人,您是个好人。”秋儿小声道,“可谢二公子并非良人。”
崔清若眉头轻皱,这些人为何都要这般说她的子言。
明明谢庭熙是这世上最好的二郎,可人人都是都不知全貌,就戳着他的脊梁骨骂他。
她不悦道:“秋儿,这话以后你不准再说。”
秋儿急道:“可那贱……二公子上次,可是杀了长公主大半的贴身侍卫。”
崔清若问:“上次?”
秋儿观察四周,小心地凑到崔清若耳旁道:“就是殿下罚您长跪那日,谢公子他……”
崔清若静静听着秋儿把那日原委说清,手不由收紧,脸上原本欢喜的神色逐渐收敛起来。
秋儿道:“那日,谢公子杀的人,血都溢满了庭院。不过老爷不准这事穿出来,所以,才没人敢说。”
秋儿见崔清若沉默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吓着了,正想宽慰她,就听见她的声音。
“他受伤了吗?”
崔清若的睫毛轻颤,沉默半晌说的话,却不是秋儿所想。
秋儿到嘴边的话,被她咽了回去,道:“那没有,二公子剑术十分精湛,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崔清若眼里闪过莫名的笑。
是啊,不知和谁学的。
她也不知道谢庭熙,他到底是瞒了她多少事。
崔清若打发了秋儿,问忍冬:“公子呢?”
忍冬道:“公子有事,好像是和许大人还在谈事情。”
“那就再等等。”
-
许子义问:“您当真要带着沈怀与谢芳年同去?”
谢庭熙道:“嗯。”
皇帝是只有三个亲生子没错,可皇帝的兄弟叔伯可多得很。
虽说那人上位后,杀了不少宗亲,流放了一大批手足骨肉,但谢庭熙想找一个合适的人做皇帝还是找得到的。
谢庭熙也没想到那个沈家和他找了许多年的少年,最后会被谢芳年捡到。
不过到底是巧合天意,还是有意为之,那都得再看。
许子义望了眼谢庭熙,目光落在他怀中的木质骨灰盒,不知想起这些年,谢庭熙都没有换过这盒子。
也不知是因何缘故。
他想起几日前的事,问谢庭熙:“我听说主子去找了崔涓?”
要他说那崔涓也是昏了头,可仔细想来,一个连全家性命都不在意的疯子,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谢庭熙的手轻抚过骨灰盒,神色飘忽:“你当不是听说吧,应当是你安插在崔府的人告诉你的。”
许子义道:“您都知道?”
谢庭熙没答这话,换了话头道:“你无非是想问我为何不处置崔涓。”
“他是崔清若的父亲,我如果动了他,我怕万一惹她难过。”
倘若换了曾经,他自然是无所顾忌的,毕竟在他看来,所谓父亲不过只是宗法承认的长辈。
他别说死了父亲,他甚至恨不得亲手杀了他那所谓的生父。可与崔清若的相处,让他知道这世间,原来真有所谓的亲情。
只是他不在意,但他不确定崔清若在不在乎。
他不想那人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许子义听了谢庭熙的话,心里有了数。他今日是想挑拨主子与崔涓的关系。
毕竟,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谢庭熙筹谋这么多年,会真的说放下就放下。
许子义还是更想谢庭熙报仇,不是崔涓那病态的仇恨,而是他想要“从龙之功”。
为儿子和王德音报仇是真,他自己有私欲更是真。
可他不是崔涓,他没有与谢庭熙叫板的能力,那两人是合作的关系,他却只谢庭熙的手下。
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他们都是棋子,都只谢庭熙这盘大棋上那一颗棋子。
执棋人没了棋子还能再布局,可棋子失去价值,就只能被舍去。
许子义问:“主子,您此去南洲可是为了联络南疆王?”
谢庭熙道:“南疆有兵,沈家有粮。不过,比起兵贵神速,还是按兵不动好些。徐家不就在京城吗?”
许子义惊讶道:“徐家?”
他明明记得主子利用徐家除掉王家父子吗?况且这可不只是主子的主意,连镇国公徐骁都是这般打算的。
纵然他亦不明白徐骁与王贺,从前那般亲如兄弟,怎么徐骁却纵然赌上自己的命,都一定要除掉王家父子。
但主子要除掉王家,他还是理解的。
虽然同是王家女儿的孩子,但王家是支持一个天真如孩童的傀儡皇帝,还是选一个有能力的皇帝,结果不言而喻。
他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主子既然不打算夺皇位,那放过王家确实可以理解。
谢庭熙道:“徐家就留在京城就是,让徐骁别对王家下手。”
“让他别上赶着往战场凑,留在京城听令便是,我答应他的会兑现。还有……”
谢庭熙想到家里的不速之客,道:“让他儿子别像茶壶里的汤圆,早点把崔家小娘子拐去。”
别一天天横在崔清若眼前,那个人每天看账本就够无趣,够累的了。
还要帮徐家教新妇,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欠的他们的。
他才不会承认,是他羡慕崔清荷天天缠着崔清若,每天崔清若像是教小朋友一样,言传身教,松弛有度。
谢庭熙问:“沈家的人会接应我们,你就让薏娘放心。”
薏娘此人和崔涓一样疯魔,她确实是只想着为他阿娘报仇,正因此,谢庭熙还算留了几分颜面。
“她准备的那处宅子便不用,”他将骨灰盒收进包袱里背在背上,“我找了一处宅子,不必她准备的宅子差。”
许子义点头:“是。”
谢庭熙哪里是在不在乎宅子,他无非是想说,从前他们做什么,他都默许不插手。
不是他不能,是他没心思懒得管,如今他有了牵挂,有些事他就要较真了。
那人背影清瘦,就像雨后的青竹,挺拔峻峭,不知不觉间就能独自撑起一片荫凉 。
—
“子言,江南是什么样的?”
他们此去江南走的水路,崔清若从前从未坐过船,更别提还是去那般远的地方,兴奋地大晚上睡不着。
谢庭熙闷声道:“诗里写的那样吧。”
“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崔清若眯着眼想那场景。
接天的荷叶,然后是摇曳的风荷,她与子言泛舟其间。
光是这样想想,她就觉得实在是人间幸事。
“你不困吗?”谢庭熙偏头望了她一眼。
崔清若闻言转身背过去,“哦,子言原来是嫌弃我吵,那我不说就是了。”
“没有,没有嫌你吵。”
谢庭熙这个人连哄人都不会,他道:“是我晕船。”
崔清若忙转身,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庭熙点头:“是不舒服,所以……”
崔清若盯着他,然后就听见他得逞般笑道:“你不说话,让我看看你,我就好了。”
“胡闹。”崔清若轻斥一声,然后伸手搂住谢庭熙的脖子,恶狠狠道,“快睡。”
好凶啊,谢庭熙腹诽。
如果晕船是心乱如麻,脑如浆糊的话,那他此时此刻确实是晕船了。
又或许不是晕船,是沉醉良辰,一梦难醒。
作者有话说:
第八十六章
船靠了岸, 却有崔清若完全不认识的人,来等着她们。
“这便是崔家娘子吧,”一年轻妇人热络地拉着崔清荷寒暄。
瞧着陌生, 但眉眼间却甚是熟悉。
崔清荷瞪了她一眼, 不耐道:“你谁啊, 别碰我。“
崔清若也觉得这女子奇怪,问:“这位夫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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