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想着,伯母现下看见自己怕是能立即气得晕倒在地,祖母不问家事多年,二姐姐也已嫁了出去,那么这伯府还有何人可以入手呢?
第65章
纾意将信笺收好, 心中已有了成算,她开口对卫琅说了句无妨,她自然有她的法子。
他见自家娘子眼尾仍红着, 便低声安慰, 忽闻几声瓦响将两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窥探,抬头一看,原是院墙上缓缓行过一只猫, 黄白相见, 背着月色像是一团毛绒绒的新棉花,它见了院中二人便驻足喵了一声, 再踮起脚来溜走了。
“没想到今日竟能被猫吓着。”卫琅失笑, 这一下子让二人从前严肃情绪一扫而空,更多了几分闲适放松。
“是隔壁人家的朱小娘子养的, 它白天乖得很,夜里趁朱娘子睡了,便跑出来玩儿。”她抬眼追着它的翘尾巴而去,又道,“平日馋起来可会撒娇了,扭着身子在朱娘子怀中蹭,嗓音也甜, 让人看着十分眼热。”
“说起来我营中厨下的猫这回下了四五个小猫崽儿, 各有各的花色,絮絮可想要一只?等它们大些我便带了来。”卫琅顺着秋千系绳向上摸, 终于摸到他滑腻的手边, 十分自然地裹进了自己掌中。
“猫娘亲能同意吗?”
“自然, 等小猫大了, 母猫是要将他们赶出去自立门户的,到时选一只到你这儿安家也好。”他手中紧了紧,与纾意的手十指相扣起来。
她连连点头说好:“我定会备好小鱼,到时给小猫做聘礼。”
“好,那便一言为定,我过些日子送小猫像来,你选哪一只咱们便聘哪一只。”
月至中天,二人聚首之时何其短暂,卫琅只想将月亮再拨回去,好让时间过得再慢些。他小心翼翼地搀起纾意横抱在怀中,将人往窗边送去:“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就寝罢,莫要随我在这院中吹凉风了。”
“待此间事毕,我定有更多空闲与你相伴,絮絮莫要怪罪我才好。”他神色温柔,用额心轻轻与她相凑,小心翼翼地将人放进窗里。
二人之中隔着及腰高的墙,却仍想贴在一块。
纾意一双脚踏上屋内绒毯,双手仍未松:“我自是不会怪你,白日里忙着差事,夜间才有空收拾停当来见我,我心里很欢喜。”
话音刚落她又皱皱眉:“怎的听起来如此怪异。”像是蓄意躲着人似的。
卫琅失笑,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贴在纾意颈窝里磨蹭,笑声闷在她颈侧,又痒又热。他侧过头,用唇去触碰她莹白的雪肤,引得她一阵战栗,连忙将人推开。
“你、你这是做什么,痒得很……”她一下子面容红透,攥着卫琅的领口不让他凑近。
“想得紧了,对不住娘子。”他笑意收敛,只剩下戏谑神色,“娘子这些日子想亲近我也不容易,今夜我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娘子能否屈尊降贵,让我一亲芳泽?”
“娘子芳泽无加,铅华弗御①,在我眼中更胜洛神三分。”他一张俊脸凑得极近,却仍忍着未曾主动凑上前去,就是等着她来尝。
“花言巧语。“
她垂下眼睫,仍带着三分的羞赧,心头震震,一纸薄厚的距离更是用了许久才消弭。
唇下柔软而温热,鼻尖充斥着他周身的沉檀香气,潮热气息氤氲在二人唇间,只有卫琅才知道她是大着胆子对自己做这般出格的事,为了让他感受心头的思念之情。
纾意想起上回他的动作,不免紧张起来,她羞怯极了,怎么也不能做出像他那般的热烈大胆,只敢像幼儿亲吻母亲面颊那般在他唇上轻轻啄吻,再颤抖着指尖退回,良久不敢看卫琅。
这份青涩的模样让他心头发痒,他喉间动作,满腔情意简直要溢出来,他低声道:“絮絮还是不曾学会,还是得我来才是。”
卫琅一手揽住她纤软的腰肢,另一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颌,好清晰地看见她绯红面颊,这才倾身向凑。
是截然不同的潮湿,他启唇吮吻,动作缓慢而温柔,誓要让她每一分一毫都要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像享用一朵待开的绯红花朵,她含羞未绽,要靠卫琅细心引导、诱哄,才能缓缓地尝到内里蜜糖。花瓣柔嫩,从中泻露几分细软的声响,却分毫不能博得他的怜惜,直到蜜糖殆尽,他细心吻去花瓣上的细碎露珠,这才放过了她。
“小猫儿像莫忘了,我还要聘猫呢。”她嗓音仍有些颤抖,喘着气从卫琅怀中退了出来,说着便要关窗。
他哭笑不得,本以为还能缠绵一会儿,怎的是如此反应?他连忙握住纾意的腕子,只让她再等一等。
她不敢看卫琅,只低声问着什么。
他顿了顿,轻声道:“其实我早将聘礼置办好了,只是想着,要征得伯父伯母当面首肯才好,待林伯父回京我便登门下聘。”
“今日带了些轻省的,便先交给你。”他又从怀中取出一沓物事放入纾意手中,“下回带着小猫像来见你。”
不等纾意看过,他便熟练地趁着夜色离去了。
她轻手轻脚将窗放下,再自行点了灯来看,卫琅给她的竟是一叠儿契纸,多为京郊的田契庄契,另有钱庄的金银契,着实是一大笔财帛,他还附了一封印鉴,写着纾意可随意处置不必由他应允。
纾意尚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其收进妆奁底层,待日后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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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皇帝率众宗室臣工及命妇家眷往北山秋猎,既是取得猎物以祭先祖,也是祈求今岁丰收,家家户户都等满载而归。
今日倒没什么规矩,皇帝领着子女和近臣先行出猎,再将猎物堆攒起来,也好赏赐下臣,以示关怀。
众人可自行狩猎,跑马击球射靶,或是饮酒作乐,并无什么大限制。除了即将成婚的三位安王妻妾在家中待嫁,京中官宦人家女郎们大多都聚于此,纾意今日穿了一身绛色窄袖骑装,看着十分鲜亮精神,和赵倾郑十二娘等贵女一同出猎她尚是头一回,郑十二娘和其他女郎们从前承了她赠礼的情,便想好好照应她,说若是猎得猎物便分给纾意一份儿,她今日只需开开心心跑马便是。
郑十二娘骑射功夫高超,她仍穿着半臂裙裳,似是丝毫不怕骑马不便似的,披帛松垮堆叠在她襟口处,疾驰起来像一只尾羽摇曳的鸟儿:“三娘且看,姐姐定要将那双雁儿射下赠你!”
说着便双足使劲勾住鞍鞯,翻身对天瞄准空中飞过的大雁,再一松弦,便见她一箭穿两雁,朗声笑道:“如何?”
这样俊秀的功夫纾意还是头一回见,她双眼晶亮,不住地赞十二娘,倒惹了另外几位娘子调笑起来:“怎的就你能赠猎物给三娘?且看看我们的罢!”
一群女郎们竟为纾意相争起来了,她听着声声三娘入耳,倒让她心头难受起来,这些娘子诚信与她相交,而她还自称徐三娘,想来要选个时候向各位坦诚才好。
众女玩得累了,前后回至营帐歇息,郑十二娘吩咐侍从将猎物收拾好,取那兔毛为自己做一副手笼儿来,再将那一对伤了翅膀的雁赠予纾意,只说也是个好意头,祝她姻缘美满和顺。
纾意取了自己带来的精致果子与各位娘子分享,便见了安王在御前尽孝一事。
他明日便要大婚,今日还在猎场之中一展英姿,为皇帝猎来狐兔等物,只说攒起为父皇做个垫脚,纾意遥遥看着,见卫琅一身玄黑公服正跟在皇帝身侧,像是也看见她了一般。
二人心意相通,只隔着众人相视一笑,也算是说过话了。
夕阳西下,皇帝将亲手猎得的猎物赠给部分臣工,便移了御驾回宫,也好为明日安王大婚省些力气。
卫琅怀里揣着几张小猫画像辞过,先行骑马跟着纾意回了安乐坊,这次乃是大大方方携礼前来,还特意为小砚清制了一把小弓。徐氏着人设下家宴款待,宴罢便让小儿女们自行相见叙话去了。
二人辞过徐氏,便移至纾意院中的花厅,卫琅从怀里将那几张小猫画像取出让纾意挑选,渐渐脑袋便凑作乐一处。
“这只如何?肚皮四足皆是雪白,背上金灿灿的虎纹,瞧着十分神气。”卫琅画得惟妙惟肖,连神气小猫的胡须都是翘起的。
纾意再看过下一张,这只是通体金黄虎纹的黄狸,看着胖乎乎圆滚滚的,才两个月大,眉眼间就有些慈祥之态来。
她笑着摇摇头,接下来还有一只黑白相间的花猫正在捉猫娘子的尾巴,一只三色相间舔爪梳妆的小猫娘子,最后一只却是一身杂色花毛的玳瑁小猫,耳朵一只黄一只黑,正歪着脑袋,长得颇有些潦草,卫琅画它眉目时都更费了一番功夫。
“这只好看!我就要这只。”纾意十分喜欢这只潦草的花脸,他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合了她的眼缘。
“我特意将它放在最后,它长得像被灶火燎过一般,灰扑扑的,哪儿好看了?”卫琅十分不解,只笑着让纾意再选选,“不如这只三色的?看着更可爱乖巧些。”
“我就是喜欢这玳瑁色的,替我将它聘来可好?”她笑嘻嘻地看着图,此时就开始爱不释手起来,又提着裙自行去茶室墙壁上取来一串早就晾晒好了的鱼干,“替我送给厨下的猫娘子,这是我聘它小女儿的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