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底气不足,“晚上休息不赶路,咱少吃点。”
“好。”萧朔没动山泡儿,待云皎吃完手里山泡儿后,将他的份递上,“你吃。”
云皎吃了都饿,萧朔不吃岂不是更饿,饿着肚子伤怎么能养好,“我不要,你自己吃。”
萧朔张了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云皎先发制人,“给你吃你就吃,不许磨磨唧唧!”
萧朔:“…………”
云皎盯着萧朔把山泡儿吃完,馋得摸了摸圆溜溜的鸟蛋,又往右侧火堆里添了几根柴,赶了一天路,虽是骑着马,云皎也扛不住犯困。
夜里狼可能会靠近,需要有人守夜,云皎和萧朔约定好,萧朔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他们所处位置高,四周又不避风,山风吹过,凉意浸入骨头,云皎蜷成一团,抱着膝盖,火堆在她身侧闪烁着暖光,倒也不太冷。
萧朔守夜,见火小了就起身添几根柴,火一直烧着未灭。可带上来的干柴有限,总有烧光的时候,到了后半夜,只剩下几根细柴,萧朔不得不省着用。
柴少了火便小了,冷意愈发明显,云皎打了个寒颤,却没醒,迷迷糊糊往温暖的地方靠近。
萧朔常年习武,体魄强健,虽受伤失血让他虚弱了些,影响却不大,他身上依旧暖烘烘的。
两人中间相距不过半尺,云皎稍微一动,便依偎在萧朔身旁,瘦小的身体紧挨着他的臂膀。
萧朔绷直了身体,艰难地扭动脖子垂下眼眸,云皎蜷成小小一团依偎在他身畔,脏兮兮的脸上满是倦意。萧朔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云皎。
无法添柴,火愈发小了,只剩下火星子。没了热源,即使靠在萧朔身旁也觉得凉飕飕,云皎无意识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缓缓睁开眼。
月色朦胧,远山在月光下显出轮廓,又一阵风吹过,凉意袭来,她才彻底清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快睡萧朔身上了。
而且还压住了他左胳膊!
之前他胳膊就疼,她不会给压坏了吧?!
云皎手脚并用爬起来,担忧又懊恼,“对不起我压住你胳膊了,你胳膊疼不疼?”
萧朔声音压紧,显得生硬,“不疼。”
云皎察觉他态度有异,既害怕他是不是生气了,又忧心她有没有压坏他胳膊,面色更加凝重,摸向萧朔肩膀,替他检查。
萧朔绷紧身体,憋出一句:“我没事。”
云皎却不放心,检查确认的确没压坏他胳膊,才安下心来。
火堆还冒着火星子,云皎塞了两根柴进去,手圈在嘴边朝它吹了几口气,火很快便复燃。
云皎道:“你睡吧,我来守。”
萧朔颔首,闭上眼倚着山壁假寐,思绪不平,心绪更不平。
云皎抱着膝盖,望着远处,不时打一个哈欠,云皎擦了擦打哈欠挤出来的眼泪,还是好困。
狼嚎声已经没了,不知道是狼已经离开,还是在伺机而动,守夜不能大意,云皎从小布包里抓了三个枇杷,剥开皮,小小地咬了一口,顿时酸得一激灵,清醒了。
靠着酸枇杷提神,云皎撑到了天际将明,还听见了几声公鸡打鸣。
鸡鸣?!
云皎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分辨出声音来自头顶。她抬起头,一只羽毛鲜亮头顶红冠的大公鸡正站在这座矮山山巅打鸣。
云皎戳了戳萧朔,压低了声音,却没压住其中的雀跃,“鸡!”
公鸡打鸣第一声萧朔就醒了,手里捏着石块,在等候时机。
大公鸡正昂首曲颈,引吭高歌,喔喔喔的声音到了最后一声,最嘹亮的时候,一颗石头倏的飞来,砸中它高昂的脑袋,嘹亮的声音戛然而止,栽下山巅。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来晚啦≥﹏≤
第8章
萧朔伸手,抓住坠下的大公鸡。
大公鸡肥硕,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云皎眼巴巴看着,似乎它已经被褪去羽毛,化作滋滋冒油的烤鸡。
云皎第一次见萧朔出手,手到鸡来,她无比佩服。
云皎看着大公鸡,咽了咽口水,“你真厉害。”
萧朔:“……”能不能看着他说?!
罢了罢了,不管看着谁,都是在夸他。
萧朔问:“叫花鸡吃不吃?”
云皎连连点头,“吃!”她吃,她不挑!
可马儿没了,他们要靠双脚走,早上凉爽,适合赶路,不宜耽搁……
云皎毅然决然撕开黏在大公鸡身上的目光,“要不咱们留到晚上吃吧?”
见她余光仍忍不住往大公鸡上瞟,神情念念不舍,却强忍着看也不看一眼,萧朔摇头失笑,“好。”
天际泛起鱼肚白,天亮了,狼应该也散了。
云皎小心翼翼把鸟蛋装入布包,心里乐开了花。有蛋还有鸡,也太棒了吧!
两人相扶下了石台,云皎生火,倒水下入野菜,奢侈地放了两个鸟蛋一起煮。
吃不了鸡,吃蛋也是极好的。
水少火大,瓦罐里咕噜冒泡,很快就煮好了。刚煮好的蛋烫手,云皎把蛋捞起来放一旁晾凉,先和萧朔分吃野菜。
云皎望鸡止饿,就连吃野菜都觉得有滋味了。
吃完野菜,鸟蛋温热入口恰好,云皎剥开壳,一口咬下,满足的眯起眼睛。
萧朔吃得快,吃完背对云皎给腰上伤口上药,他拆开包扎的布条,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皮,待痂皮再厚些,自然脱落,伤就好了。
萧朔麻利上药包扎,他换药完毕,云皎恰巧吃完。
云皎一边收拾碗和瓦罐,一边关心道:“你伤口还好吧?”
昨天骑了一天的路,晚上又心惊胆战了一夜,云皎怕他伤口愈合得不好。她还盼着他伤早点好,两人好早日分开。
萧朔道:“尚好,快结痂了。”
那就好,云皎不由感慨,也就是萧朔身体底子好,若是换个人受伤失血又赶路,怕是快要不行了。
收拾好东西,云皎提着鸡和川穹,背着装着大饼枇杷和鸟蛋的小布包,萧朔提上瓦罐,两人开始赶路。
早晨凉爽,山风吹在身上凉幽幽的,走快了也不觉得热,赶路恰恰好,云皎加快步伐,半点不耽搁。
不多久,太阳初升,红日掩在金黄赤红的朝霞之后,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
看得出来,今天也是艳阳天。
上午不大热,云皎想多赶路,一直没有休息,紧赶慢赶,累得够呛。
云皎拄着棍子,回头望萧朔,萧朔走在她身后,脸不红气不喘,根本不似赶路许久的样子。
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萧朔体力好,可他体力也太好了吧?!
她脚沉地快抬不起来了。
朗日高悬在头顶,又晒又热,已经午时了。走了一上午,云皎一直在硬撑,若不是想着身后有追兵,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前方有几颗树,并不高大,但枝繁叶茂,可以躲个阴凉。
云皎走到树荫下,放下手里东西,坐在地上按摩放松紧绷酸疼的腿,疼得龇牙咧嘴。
萧朔似乎听见什么异响,驻足细听,分辨方位。
云皎揉着小腿,见萧朔还站着,喊道:“你坐下歇会,走了一上午腿脚也累了吧,我教你按摩放松。”
萧朔回头,依言坐下,“怎么按?”
云皎曲起腿,掌心握住脚腕,从跟腱开始往上走,推拿揉捏小腿肚,再往上按压膝弯下的穴道,怎样用力,力道如何,一一与萧朔说清楚。
萧朔看着她手法娴熟,说起筋脉走向也得心应手,眼底闪过深思,学医不易,在太医署,学生要似云皎这般能辨认草药、配药、治伤,少则六年多则十年,还需经过层层考学。
她是女子,入不了太医署,学医更是不易,只可能是家传或师承。
萧朔道,“姑娘医术很好,学医多久了?”
云皎微顿,“没正经学过,只是自己偶尔会看看医书。”
她不愿说,萧朔也不深究,“姑娘天赋很好。”
他学着云皎教的按了几遍,即便他不觉得累,也觉得放松了许多。
云皎道:“你、别总是叫我姑娘,我叫云皎。”
萧朔颔首,云皎的态度似乎变了,从最戒备变得友善。
云皎按完左腿按右腿,她腿肚子紧绷酸痛,需多用力,可用力又疼。萧朔浑身伤都没喊过疼,云皎不想在萧朔眼前露怯,咬紧牙关,憋的眼睛都红了。
萧朔于心不忍,若不是受皇兄之事牵连,她此刻或许正安稳的呆在京城府中,当她的世家小姐,无忧亦无虑。
怎会同现在这般,疲于奔命,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
身后有追兵又如何,有何畏惧?他既然决定报恩,有他在,他会护着云皎。
萧朔:“午时太阳毒,我们歇一个时辰再走。”
“不行!”云皎立即反驳,一个时辰太久,他们逃命呢,时间哪经得起这么浪费,思及萧朔的伤,云皎退了一步,“歇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萧朔温声道,“我做叫花鸡给你吃。”
云皎揉着腿,惊喜地抬起头,他有那么好心?
她看一眼萧朔,又看一眼鸡,陷入了纠结。叫花鸡实在太诱人了,可是追兵也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