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福海退下,沈西泉听着宴厅内靡靡之音,不再进去打扰大人们的雅兴,转身去了书房。
——
夜里风大,吹得呜呜作响,云皎挑的位置背风,又烧着火,倒是不冷,只是声音听着吓人。
云皎迷茫地睁开眼,见火小了,又加了几根柴,旁边传来几声微弱的呓语,云皎朝男人望去,只见他原本惨白的脸变得通红,额角还出了汗。
他发烧了。
感染发烧这可不是小事,云皎瞌睡虫都跑了,上前探他额头,滚烫得吓人。
云皎手指蜷了蜷,拿包扎剩下的布条沾水拧干敷在他额头,不一会冰凉的布条就变得温热,没多久云皎就换了几条。
她烧了罐水,用火堆余热温着,拧布条反复擦拭男人颈部腋下以及四肢,忙到天将明,男人身上滚烫的热度终于降下去。
云皎困倦得眼睛直打架,昨晚吃了一肚子草,现在肚子也饿了,云皎打开布包,只剩下两个大饼。
……得省着吃。
路边有婆婆丁,云皎打起精神去挖了些,去井边处理干净,回来煮婆婆丁。
云皎守着瓦罐,无比想念火锅串串烧烤小龙虾……就连她爸路走歪了开的药膳馆的药膳也想念,想得都流口水了。
然而她眼前只有白水婆婆丁。
又吃了一顿草,云皎一脸菜色,打了个哈欠,抱着膝盖补觉。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云皎养足了精神,神清气爽,脚底也不怎么疼了,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看男人还没醒,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又发热了。
云皎试了试他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没发热就好,也不枉她费力照料了半日。
天色已经不早了,耽搁了半日,云皎不想再耽搁,打算最后给男人换一次药就启程赶路。
云皎在路边扯了几把艾草,处理好给男人换药。
男人看着瘦,体格却不差,恢复力也不错,昨晚夜里没注意,现在清天朗日,能清楚看见男人上半身的肌肉,胸肌腹肌都很漂亮。
云皎只摸过大体老师,没摸过活人,云皎有点好奇,活人的腹部肌肉到底是什么触感。
她抬眸瞧了一眼,男人闭着眼,一时半会醒不来。好奇战胜理智,云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一下腹横肌,是软的,往下摁,弹性很好,指尖划过白线,丈量腹直肌,摸索腹内斜肌和腹外斜肌,云皎惊喜发现,男人腹前外侧群和医用教学人体模型差不多!
不知道后群是不是也一样!云皎跃跃欲试,想把男人翻过来看一看,但男人腰间有伤,云皎怕自己挪动他伤口会再次裂开,只得作罢。
云皎可惜的叹了口气,不舍地摸了摸离后群最近的腹外斜肌,手下触感忽然变得紧绷,云皎手背一痛,手被拍开。
一声呵斥从头顶传来,“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皎皎叉腰:超凶.jpg
啾咪!
第3章
云皎抬头,男人脸色愠怒,拢紧了衣裳。
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云皎捂着手背,男人凶,她更凶,先发制人,“我做什么,我给你换药!”
换药……萧朔后知后觉意识到,他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敷上药。
萧朔手劲大,云皎手背通红,救人忙活了一晚上没一句感谢的话就算了,还被凶,云皎越想越气。
“你凶什么凶!我好心救你,照顾你一晚上,你还凶我。”云皎想到她的大饼,更气了,“你还吃我半个饼,我总共就两个半……”
见人小姑娘气极,脏兮兮的脸气鼓鼓的,睁圆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神采鲜活,萧朔意识到自己错误,“对不住……是在下误会姑娘了,冒犯之处,望姑娘海涵。”
萧朔手肘撑地要坐起来,云皎心中暗惊,连声喝止他,“你别动!当心扯到伤口。”
要是伤口裂开了,她一晚上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再处理包扎伤口,岂不浪费时间。
云皎脸色不大好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有何难处,可与在下说,在下一定办到。”
萧朔看她一身囚衣,脏乱落魄,又出现在这荒郊野岭,对她身份已经有了猜测。瑞王登基,阉党专权,太子党羽入狱的入狱,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眼前的姑娘可能就是被波及的人之一。
云皎不指望他报恩,救他只为对得起自己良心。
“……你还是快点养好伤吧。”云皎从瓦罐里倒出一碗药,递给萧朔,“艾草煎的水,止血止疼。”
“多谢。”
萧朔仰头饮下,将碗递还给云皎。
云皎捧着碗,试探问:“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现在……安不安全?”
又是匕首,又是袖箭,腰上还是利器伤,云皎怕他会引来杀身之祸,身后已经有一批追兵了,不能再多一批了。
“安全。”萧朔给云皎吃了一颗定心丸,“我虽被追杀,但从那边密林穿过来,早已将人摆脱。”
云皎诧异,“被追杀?”
萧朔颔首,“不瞒姑娘,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萧北。殿下前往青夷勤兵,皇上突然病逝,瑞王登基,派出杀手截杀殿下,我只得和殿下互换衣裳,引开杀手,为殿下争取一线生机。”
云皎道:“你别担心,太子殿下一定会没事。”太子是男主,和女主恩爱一生,怎么可能有事。
萧朔苦笑,“借姑娘吉言。”
云皎暗暗打量他,他是太子的侍卫,太子是男主,太子身边侍卫应该不是恶人,但云皎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他自报家门,云皎却没告诉他姓名的打算,而是道:“我也不瞒你,我身后有追兵。”
这下轮到萧朔惊了,“……追兵?”她一个小丫头,身后怎么会有追兵,就是从流放路上跑了,也不见得有两个官差来追。
云皎:“是啊,路上有官差想奸污一位姑娘,然后起了冲突,官差死了,我们就逃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云皎顿了一下,不欲让萧朔知道她是孤身一人,“前面等我呢。”
萧朔皱了皱眉,“你们打算去哪?”
云皎如实相告,“逖州。”
“恰好我也要去,一起?”逖州偏远,又是荒山野岭的,危险不说,身后还有追兵,萧朔怕云皎没了小命,他报恩都没处报。
云皎面露难色,“你的伤不宜奔波,需要静养。”
“小伤,不妨事。”萧朔满不在乎,更重的伤他都受过。
“你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是小伤?你看看你脸,白得像纸一样,唇也没有血色……”云皎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听话的病人,满满的不赞同,还想跟她一起去逖州,是不要命了?!
云皎试图说服他,“而且我身后有追兵,若是被追上,你同我一起岂不是白白送死?”
萧朔:“不会。”追兵若是追上,他会护着她。
你说不会就不会?云皎瞪着萧朔,无可奈何,这人怎么就那么倔呢。
“你不是想报恩吗?我现在就想提一个要求,行吗?”云皎选择曲线救国,在萧朔点头后,她道,“你,留在这休养。”
萧朔皱眉,这算什么报恩。
云皎见他黑了脸,谨慎后退几步,萧朔顿时反应过来,他吓着她了,他在军营里习惯了,忘了眼前的是小姑娘。
萧朔道:“我听姑娘的,在这休养。”他一身伤,强行跟着她,对她来说也是拖累,待伤好些了再跟上也不迟。
这才对嘛,云皎暗暗松了口气,叮嘱道:“你腿上、脸上的伤没有大碍,隔两日就好,腰上的伤需要静养,五日左右能结痂,痒也不要挠,我给你采些药,你记得及时换。左胳膊脱臼需要多注意,近半月不要乱动。”
萧朔颔首,“我记住了。”
云皎到周围挖了几把艾草,又挖了婆婆丁以及其他野菜,洗干净用叶子垫着放在萧朔身旁,“艾草止血止疼,你可以煎服也可以外敷,婆婆丁、蕨菜这些都是可以吃的。”
“好,多谢姑娘。”
“我走了,有缘再会。”云皎背上小布包,转身就走。
萧朔叫住她,“姑娘稍等,水袋和匕首你拿去,前往逖州路途凶险,缺水短食,姑娘带上匕首防身。”
云皎微怔,“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守着一口井,还怕没吃没喝?”萧朔知道她有些怕他,将水袋和匕首直接扔给她,“我留下也无用,姑娘拿去吧。”
水袋和匕首落在脚边,云皎踌躇,看一眼萧朔,又看一眼匕首和水袋。
萧朔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太子殿下摆脱追杀,定会命人来寻我。”
太子肯定不会出事,也不会置他不顾,云皎捡起匕首和水袋握在手中,感激道:“多谢。”
他行动不便,云皎想了想,又给他捡了几堆干柴,至少能烧三晚上,到时他伤虽没好,但活动无碍,来去都随他。
云皎把水袋灌满,盯着一旁放置的瓦罐,纠结得不行。她要不要带个瓦罐上路啊?
瓦罐大肚敞口,熬煮东西再好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沉了点,带着上路更添负累。可不带吧,云皎清楚自己的能力,顶多挖点野菜充饥,不把瓦罐带上,云皎怕自己连白水婆婆菜都吃不上,吃生的,那不真成吃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