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嫦芸扬声附和:“妈说得对,虽然照顾奶娃娃辛苦了些,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我们得留下来帮嫂子看孩子才行。”
表面功夫做完,秦嫦芸小声问她妈:“陈兰青那丫头会不会不同意我们留下啊?”
“怕她干嘛?矫情货!”黄桂花最看不惯陈兰青月份不大一天到晚扶着肚子装模作样,“这是我儿子你亲哥的家,就是我们老秦家,管她一个外人同不同意!”
在灶房听到黄桂花母女对话的陈兰青,手上动作一顿,洗碗水洒到凸起的肚子上,她也没察觉,整个人愣愣地机械地继续洗着碗。
要是生完娃,婆婆还不走的话……陈兰青光是想想就快喘不过气,感觉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如果婆婆真的说服丈夫让她们留下来,她该怎么办?总不能跟丈夫闹脾气非要把人撵走吧?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妈,生他养他也不容易,丈夫肯定狠不下心,她也不想丈夫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陈兰青抬头看向窗外,婆婆她们来之前,她最喜欢的就是一边洗碗一边望着窗外,那时候她在院子里种了好多花,一年四季都有花开,站这儿总能看到一片艳丽和缤纷,心情也会跟着美起来。
可是,现在……光秃秃的一大片。
黄桂花一来就把她的花全部拔了:种什么花?中看不中用,还不如种点粮食和蔬菜,一看就不会过日子,以后院子就交给她,让陈兰青别插手。
气势汹汹,准备大干一番,然而高估了自己,以为岛上的地儿跟老家一样,撒了不少种子,连根菜苗苗都没长出来,折腾了大半个月,黄桂花就撂担子不干了。
秦家的院子原本是家属大院花开得最美的现在成了最秃的,她却无能为力。
其实,秃院子不止秦家,还有隔壁周家,上一户搬走的时候,挖了一次番薯,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地,到周顾和阮娇娇他们住进来,院子里连根草都还没来得长出来。
“四哥,咱家院子可真大啊,”阮娇娇吃完饭站在二楼阳台上,一手端着周顾刚给她倒的椰汁,一手有模有样地抬起指点江山,“我打算这边种菜,那边种花,中间这块休息区,然后在芒果树下面搭一个秋千,休息区最好也能有个遮阳的地儿,比如茅草亭什么的。”
正在收拾饭桌的周顾含笑地看着她,“咱家院子,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规划好了,我给你搭。”
“四哥你人真好啊,”阮娇娇发自内心地夸赞道,“你该不是活菩萨转世吧?”
“我人这么好,娇妹没点儿其他表示?”周顾眸底的笑意多出几分别的意思。
“喏——”阮娇娇大方地将搪瓷缸递过去,忽闪着大眼睛,“我请四哥喝椰汁。”
周顾不客气地喝了一口,但也不会这样被糊弄过去,他拣起桌上一只生蚝壳,轻咳一声,哑着嗓音提醒:“娇妹刚刚怎么说的来着?生蚝生蚝,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阮娇娇捧着搪瓷缸大口大口地喝椰汁,恨不得把自己一整个埋进缸子里,太羞人了。
她天生皮薄,肤色又白,一点红就特明显,红晕从脸上延伸至耳朵脖子身子……甚至脚指头。
她现在红得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明明长相妖艳,跟朵牡丹花似的,却像一株害羞草。
这种视觉冲击,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周顾感觉自己牲口化了,往前一步,立正,敬礼,声音洪亮:“报告首长,周顾同志油已加满,请指示。”
阮娇娇环顾一圈,她倒是想指示,只是不知道怎么指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呢?让她这个选择困难症人士很纠结,然后就在这时,一股热流往下,阮娇娇突然想到什么,脸更红了。
这?这怎么办?
这种事她怎么跟老周开口?不说吗?然后腿一迈,一地红彤彤,岂不是更尴尬。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周顾察出异样关心地问道。
阮娇娇放下搪瓷缸前,不忘多喝两口椰汁,然后捂住肚子闷声跟周顾说:“我月事来了。”
周顾没处过对象,但家里有两个姐姐,从小受她们压榨,女孩子那点事儿,他比他老爹都清楚,他妈年轻那会儿用草木灰,他姐她们用的碎布条。
阮娇娇来自后世,经期用惯了卫生棉,只是这个年代别说买卫生棉,其他人连听都没听说过,82年国家才有自己的卫生棉生产线。
在阮家村的时候,阮娇娇用碎布条代替卫生棉,比草木灰卫生干净,但很容易漏到裤子上,川渝秋冬穿得多,裤子大多都是深色,就算漏了也不太明显,但海岛不行,大多时候穿裙子,又是浅色衣服,一点红色着实扎眼。
于是,出发前,阮娇娇到镇上买了月事带,也就是“卫生围裙”,看起来像兜裆布,可以往里面塞小布条或者草纸,脏了也可以清洗干净反复使用,只是要用安全别针固定,这样一来,上厕所就多少有点不方便了。
“娇妹,你等我一下。”周顾跑回房间拿了个东西,用布袋装着,也不知道是什么,递过去,“在广城培训时跟着老李一块买的,他说现在女孩子都用这种。”
阮娇娇有不好的预感,她抿了抿红唇,犹豫地问了一句:“月事带么?你知道我穿什么尺寸?”
周顾眸子微眯,扫过阮娇娇盈盈一握的小腰,然后从布袋里拿出月事带,往她身上一比划,“我给老板说的最小码,我媳妇腰那么细肯定能穿。”
阮娇娇大舒一口气,还好老周机智,买了穿不上,多浪费。
“老板说了,这个月事带脏了可以洗,”周顾主动请缨,“我明个儿给你洗吧?”
“不行,”阮娇娇抱住月事带,背过身一口拒绝,“这个东西,你不能洗,我自己洗。”
自古以来,女人的经血都被视为污秽之物,因此才有男人不入产房,女人经期不到庙里烧香之说。
虽然以上说法,阮娇娇不敢苟同,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来那个的时候,身上总有一股怪味,比血腥味重得多,她自个儿都闻不惯,想来周顾肯定也受不了。
再者,也有女大避父一说,不管出于什么身份,阮娇娇都不会让周顾帮她洗月事带的。
周顾被撵到楼下灶房清理战场,阮娇娇一个人在楼上整理行李,主卧的家具一样俱全,有个很大的衣柜,别说装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就是再多装两个人的也完全可以。
她衣服少,很快见底,阮娇娇挂最后一件裙子的时候,从行李包里带出一个包裹,用一块洗得很干净的旧毛巾包着,打开,是一叠大团结和一把长命锁,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小姑妈,新婚快乐,健康长寿,落款——阮好生。
果不其然,是她那个孝顺的大侄子,在阮家村的时候,好几次塞给她嫁妆,被她退了回去,没想到好孩子偷偷放她行李里了。
钱倒也不多,但也不少,总共两百块,阮好生之前提过一嘴,说是他爷爷,也就是阮娇娇的养父阮太老爷子临终之际交给他的,再三叮嘱阮好生定要保管好,待阮娇娇找到好人家时送她风光出嫁。
倒回十七八年前,两百块那可是一笔大数目了,阮太奶奶对此肯定也有察觉,不然也不会对阮娇娇这般憎恨,也可以说是嫉妒。
结个婚,嫁妆得了两百,彩礼收了五百,阮娇娇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太值钱了。
将嫁妆钱跟剩下的彩礼钱放到一块,阮娇娇财迷地来回数了两遍,总共还有五百七十八块两毛六分。
阮娇娇水盈的大眼睛生出光,她好有钱哦,她是小富婆呢。
在广城买东西花了三百多,阮娇娇坚持自己掏腰包出小头,周顾作为大男人一家之主当然得多出点。
便宜得占,公平得讲。
不过这事儿,阮娇娇没跟周顾说,怕他说她斤斤计较,不拿他当自家人,可静慧师太还说——亲兄弟明算账,可何况他们小夫妻呢。
而且来回的每笔花费,阮娇娇都记在小本本上,一分不会少一分不会多。
收好自己的小金库,阮娇娇才拿起那把长命锁打量,原文说这把锁跟原主身世有关,不过作为炮灰女配,自然不会细讲,全文就提过一次,或是作者埋的伏笔,然后埋着埋着……自己忘了,读者也忘了,谁管一炮灰的命运。
阮娇娇注意到长命锁上刻了一个“娇”字,除此之外,再无特别,她摩挲着长命锁开始头脑风暴,小说里面的所有角色都为了谁?当然是为我们的男主女主服务,所以……
女主名字里面也有一个“娇”字,难道是狗血的真假千金情节?所以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阮娇娇无所谓地耸肩,她管它什么真假千金,反正她已经逃出了林长风的“魔掌”,跟女主也不可能有碰面的机会,才不要降智推进他们的感情进展。
这么一想,长命锁也就没什么可用之处了,阮娇娇随手将长命锁塞进衣柜一角,开始收拾周顾的衣服。
拉开行李包的那一刻,阮娇娇不由地惊了一把,她这是在菜市场逛豆腐摊吧?所有衣服都被叠成了豆腐块,方方正正,一点褶皱都没有,即便堆在包里也纹丝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