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李岱会吹笛!而且是高手!
杜清檀不敢打扰他,就在不远处认真倾听。
李岱今日穿的是一件玉色斗篷,配着他温润如玉的模样,迎着风雪,奏着玉笛,倒也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
忽见李岱抬眼,朝她看来,跟着,那笛音变得欢快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杜清檀本就面带微笑,见他看来,就下意识地笑得更灿烂了几分。
然后脚就被人踩了一下,不痛,但足够警醒。
独孤不求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用眼角瞅着她,勾着半边嘴角冷笑。
“真好听哈?真好看哈?”
杜清檀口是心非:“也就一般般啦,我这不是给他面子么?还指望着能借他的东风,经常出宫溜达溜达呢。”
“呵呵……”独孤不求笑得阴阳怪气的。
李岱一曲结束,含笑朝二人走来,说道:“正之,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踩杜掌药的脚,小孩子似的。”
挑拨离间的坏东西!独孤不求笑得灿烂:“五娘,我有踩到你的脚吗?”
杜清檀忍辱负重:“没有,即便是有,大概也是无意的。”
李岱真真切切地吃了一惊,桀骜不驯的人,居然被收拾得这么服帖?
他叹了口气,看着杜清檀低声道:“杜掌药,踩了就是踩了,不必替他隐瞒。
休说你二人尚且未曾正式成亲,便是真正做了夫妻,也不该动手。”
独孤不求不说话,就淡淡地看着杜清檀。
杜清檀低咳一声:“啊,殿下说得很是,下官记住了,不过他真没踩我。”
就是意思意思地恐吓一下罢了。
李岱皱了眉头,还想再说,就见左晖追了出来,大声道:“杜掌药,我刚才太失礼了,请您千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杜清檀无所谓地朝他点点头:“知道了。”
左晖见她态度回转,就又走近了几分,眼巴巴地道:“下次您什么时候过来?我再来候诊好不好?”
杜清檀还是无所谓:“您随意。”
又不是她家,她也不能不许人进屋。
左晖就笑了起来:“杜掌药,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等你出宫。”
说完之后,也不看其他人,心满意足地快步走了。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
杜清檀浑身不自在,就只招呼金守珍:“我们走吧。”
她要去骑马,独孤不求快步赶过来,阴阳怪气:“不再玩会儿么?”
“不了,忙着呢。”杜清檀理直气壮,反正她问心无愧,就是有点尴尬而已。
“当然忙了,看个病而已,三个人围着团团转,最忙的就是你了。”
独孤不求拽着她的缰绳,不许她上马。
杜清檀道:“别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
“你说得也是,咱们后面再算账。”独孤不求换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大声说道:“小杜,再等会儿,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惊喜啊?”杜清檀倒是好奇了。
“来了!”独孤不求喊了一声:“这里!”
跟着就见不远处走来两个人,竟然是阿史那宏和采蓝。
“五娘!”采蓝狂奔过来,一把抱住杜清檀哭了起来:“我好想你啊!”
杜清檀回搂着她,抚着她的背脊笑道:“我也很想你,快别哭了,你过得怎样?”
采蓝又哭又笑:“婢子过得挺好的,您瞧,穿的都是新衣裳呢,厚厚的,倒是您,咋穿得这么薄啊?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来到处奔波?有没有人欺负您啊?吃得饱吗?”
杜清檀被她逗笑了:“里头穿着裘衣呢,不冷。谁能欺负我啊?一般人还得不着出宫溜达呢。”
“那倒也是。”采蓝擦擦眼泪,感激地看着独孤不求。
“公子最好了,知道您出来,早早就安排我过来见您,只是风雪太大,我才耽搁了。”
杜清檀含笑看向独孤不求,这个惊喜取悦到她了。
独孤不求故意不看她,只管和金守珍闲扯。
杜清檀抓紧时间问了采蓝日常过得如何,又塞了一堆钱过去:“拿着买吃的,打点人情。”
采蓝坚决不要:“您留着自己花用。”
杜清檀故意大声道:“不用,我有人养,还有俸禄呢。”
采蓝这才接了,阿史那宏过来帮她拿着,瓮声瓮气地道:“哭得难看死了。”
采蓝不客气地道:“再怎么难看也比你好看!你都没人喜欢!”
阿史那宏黑着脸,转身就走。
杜清檀一推采蓝:“赶紧回去吧,太冷了。”
第289章 只要牙口硬
雪渐渐小了,杜清檀裹紧披风直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
独孤不求的马紧紧贴着她的马,阴阳怪气:“和我说说呗,左晖怎么回事?”
杜清檀装糊涂:“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能有什么事?”
独孤不求笑了:“小杜,光凭我这么对你,你也不该敷衍我。”
好吧,杜清檀回头看着他,真诚地道:“就是他贼心不死,说要等我出宫。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非常坚决地拒绝了他。”
独孤不求道:“那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吧?”
杜清檀严肃地道:“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呵呵……”独孤不求笑了:“狗都不信。你不以貌取人,能看得上我?”
“独孤长史,你怎能这样不自信呢?我看上的是你这副皮囊下面的灵魂,珍贵、可爱,独一无二。”
杜清檀一个头两个大,好麻烦。
独孤不求揶揄道:“哪里,笛子吹得好,又长得好,身份也高贵的郡王也很难得啊,多看两眼也不亏。”
杜清檀直视前方,装死。
“如果左晖长得再好看些,你就不会这样冷待他了,你会像从前对我那样,主动给他调理身体,还不收他钱。甚至还会教他打拳,帮他摸摸发力方向对不对……”
杜清檀继续装死。
“别装了,你就是一个好色之徒。”独孤不求用马鞭戳戳她的腰,咬牙切齿的。
“难得见一次,你非得和我这么吵?”杜清檀祭出杀手锏。
“就要吵,见一次吵一次。”独孤不求还在生气,语气里却带了几分委屈和撒娇。
“唉……”杜清檀叹气:“该委屈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无妄之灾啊。”
“以后不许你看他俩!”独孤不求提要求,“琅玡王这次对着你吹笛,下次就能当着你跳舞,不许你看,不许你听!”
“知道了,知道了!”眼看皇宫就在眼前,杜清檀夺路而逃。
跑进去了,回过头去看,只见独孤不求立在雪地里,清寒料峭,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
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她心里一软,对着他用力挥挥手:“回去吧!天太冷了!”
独孤不求站着不动。
她又说:“记得喝碗热姜汤,不要冻着了!”
独孤不求这才纡尊降贵地朝她笑了笑:“知道了。”
宫门缓缓关上,杜清檀回过头看着地面,莫名有些眼酸。
金守珍道:“杜掌药,咱们就此分开,咱家去和圣人交差,您回司药司交差。待到复诊之时,我会让人过来叫您。”
杜清檀再三表示感谢他给这么多通融。
金守珍道:“客气什么。”
回到司药司,白司药和孙司药都在,两个人各自坐在房间一角,都黑着脸。
杜清檀觉着这二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便多带了几分小心。
“回禀二位司药,下官已为波斯使者看诊完毕,前来交差。”
孙司药抢着回答她,表情语气居然都很温和:“风雪这么大,辛苦了。”
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
杜清檀压下不适,恭敬地道:“为圣人分忧,不辛苦。”
孙司药就问:“是什么病?可有医案和方子?”
杜清檀毫不犹豫地交了上去:“都在这。”
孙司药看了一回,说道:“两位医令都看不好的病,你这几个食方能好?”
杜清檀道:“这个是长久的活儿,需得长时间进补,一时半会儿看不到疗效。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孙司药不置可否:“你回去吧。”
“是,下官告退。”杜清檀看向白司药,后者坐在那儿,蹙着眉头,心事重重。
她快步回了住处,先去找雷燕娘:“发生什么事了?”
雷燕娘道:“具体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俩吵架了。几位女史凑一块儿叽叽咕咕的,我听了一耳朵,似乎是为了吴尚食那个位子。”
白司药和孙司药都想要接替吴尚食的位子,然后呢,两位尚食都更喜欢白司药。
孙司药因此对白司药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年关将近,吴尚食很快就要走,已然到了一决雌雄的时候。
杜清檀交待雷燕娘:“这些天小心着些,别凑热闹。”
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雷燕娘叹了口气:“好难。”
“你们在说什么?”锁春走过来,笑眯眯地把两个热乎乎的鸡蛋塞给二人,“拿着暖暖手。”
杜清檀很自然地道:“在说我出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