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圈就红了。
团团走过来,老气横秋地道:“都别吵了!真不明白你们女人是怎么回事,不见面就想,见了面就吵!图什么嘛!”
杜清檀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团团长大了啊。”
团团得意地背着手:“我都快到姐姐的咯吱窝那么高啦!”
杨氏还在生气:“别打岔!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提聘财的事?”
杜清檀道:“那人家也没问嫁妆啊。”
她这一旦入了宫,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呢,到时候沧海桑田,这些外财其实没什么意义。
杨氏道:“说你不懂,你还不服。”
团团挤到两个人中间:“有话好好说,别让人看笑话啊。”
杨氏深吸一口气,换了口吻:“你过来,我好好给你说。”
杜清檀这才落了座:“说吧。您到底不满意什么?”
杨氏叹道:“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是真的很重要。为什么纳采、问名这些礼节一定要在女方家进行?
那是因为,要让亲朋好友邻里都知道,男方重视这事儿,这家人风风光光、正大光明地嫁女了啊。
他请了太子出面,也算是有心了,但是长安那边,谁都不知道啊,不声不响就把你给嫁了……就像见不得人似的。
再说这聘财,我不是贪图他家的,来多少,咱回多少,都是你的。但是代表了态度!
你年轻不知事,以为不要这个,他就会感激你,觉着你真心了?不是的,有些人只会认为你嫁不出去,倒贴!”
杜清檀懂了,她给了杨氏一个大大的拥抱。
“多谢大伯母为我考虑这么多。没事儿,我有分寸。聘财和嫁妆的事情,您和他们商量就好,只要不过分,都行。
说到想让别家知道我风光出嫁这事儿,不是还要送聘财吗?让独孤敲锣打鼓,从洛阳送到长安,好不好?”
她压低声音:“至于别的,您真不用多想。我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呢。
我长得太过美貌能干,如果不事先定了亲,万一被权贵看上了,多麻烦啊。是不是这个理?”
杨氏被气笑了,再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
恰好柳氏来请吃饭,她这才算了。
杜清檀见她若无其事地拉着柳氏的手说笑,这才把心放回去,小声和团团说道:“太可怕了。”
团团拍着小胸脯:“姐姐不用怕,等你出来,我就长大了,嫁不嫁人都没关系,我养你!”
“哟!团团这么厉害!”
独孤不求走过来,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乜斜着眼睛,瞅着杜清檀道:“你过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团团做了个鬼脸,拉着采蓝跑了。
杜清檀朝独孤不求走过去:“什么事?”
独孤不求道:“你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你长得太过美貌能干,如果不事先定了亲,万一被权贵看上多麻烦?
我还说,你怎么突然这般好说话呢?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是有一点用的嘛?”
杜清檀利用瞪眼掩饰心虚:“你偷听我们说话?”
独孤不求冷幽幽地道:“我不过是叫你们吃饭,刚好听到而已。”
杜清檀语重心长:“我是为了安抚大伯母。”
她压低声音,恐吓:“她发现你家兄长没露面,很不高兴,问我是不是不乐意。”
其实她根本没和杨氏提到独孤不忮。
但是独孤不求不知道,他立刻心虚起来。
“是我成亲,又不是独孤不忮成亲,他露面与否,有什么要紧?
我也请了族里有脸面的长辈,明日正式宴请他们,知会大家有这么个事,届时大伯母也要去的。
我还请了你十二叔公他们呢,但凡杜氏在长安的亲眷,我都列了名册,稍后就和大伯母商量都要请谁。”
他拍着胸脯:“一定不会让你无声无息地定亲、出嫁,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
杜清檀看着他不说话。
他就有些着急:“你想怎么样,你说啊,我不穷了,我有钱了!”
杜清檀踮起脚尖,在他的下颌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穷。”
毕竟长得好,力气好,已经可以满足某种需要了。
独孤不求呆呆地傻了片刻,突然猛地将她搂入怀中,力气大得可以勒死人。
他乱七八糟地在她脸上落下雨点般的亲吻,很小声地道:“我也从来没有嫌弃你瘦。”
这是人说的话吗?杜清檀报复地在他腰上摸了几把,啊,劲瘦有力,一定很好使。
独孤不求被她摸得不会动了,气息也变得不稳起来:“你做什么?”
杜清檀狡黠地看着他的反应,又掐了一把,低声道:“让你说我瘦!”
独孤不求目不转睛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口咬在她的肩头上,是那种用力的咬。
杜清檀疼得倒吸一口气:“你属狗的啊?”
独孤不求放开她,用力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也不嫌你凶,还不嫌你没那么喜欢我。”
杜清檀怔住,片刻后,她也紧紧抱住独孤不求,低声道:“我喜欢你的,真的。我这人吧,宁缺毋滥。”
独孤不求瓮声瓮气:“我不信。”
第257章 香事
杜清檀低眉垂眼地站在值房外面,低声下气地央求。
“聂公公,麻烦您帮我通传一下,我真是有事要见殿下。”
眉清目秀的年轻宦官铁石心肠:“殿下忙着呢,等吧。”
杜清檀深吸一口气,强行忍下一拳把人砸翻的冲动,云淡风轻地往旁边一站:“行,那我等着。”
她大清早就来了这里,为的就是请个假,以便陪伴杜氏和团团。
然而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没见着李岱。
行!她等!
一阵冷风吹来,她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泪眼模糊。
采蓝很担忧:“您不会是生病了吧?”
昨天夜里,一个粗使婆子高烧,不好去寻医师,刘婆便求了杜清檀去诊治。
所以采蓝的担心很有道理。
杜清檀也觉着不太舒服,似乎是有点畏寒的症状,她就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根据经验,很久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小病也是来势汹汹。
但她刚走了几步,聂宦官就叫住了她:“殿下叫你进去。”
杜清檀原本以为李岱是在趁机拿捏她,不想,里头还真有其他人。
是一个二十多岁,长相端庄大气的女子,穿得低调朴素,也带着婢女。
李岱对这女子很敬重,先就介绍杜清檀给她认识:“孟大夫,这就是我和您提过的杜清檀。”
接着又和杜清檀说道:“快来见过孟大夫!她是孙先生的嫡系传人,三岁就跟在孙先生身旁接受教诲了。”
杜清檀一时有些茫然,虽然不知道孙先生是谁,但看李岱恭敬的模样,她也肃了神色,认真行礼。
孟大夫微笑着托住杜清檀的手,温和地道:“不必多礼,以后大家常在一处当差,还望你我二人能够同心协力。”
杜清檀这回懂了,这位大概是李岱才请来的高手。
“孟大夫远道而来,当是累了,本王已是安排妥当住处,您先修整一下,有了后续安排,再来接您。”
李岱看向杜清檀,沉声吩咐:“把香炉里的香燃起来,我送孟大夫出去。”
孟大夫本已转身,听到这话,又回头认真地看了杜清檀一眼,这才离去。
杜清檀站着不动,看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的七品女官,怕是泡汤了。
聂公公进来收拾茶碗等物,见她站着不动,就道:“殿下让你焚香呢!怎么傻站着不动?”
杜清檀转头看向他:“我不懂得这些风雅之物。”
她会配香袋料包,唯独不懂得怎么焚香,当然,倘若只是把线香点燃插着让它自个儿烧,她也是会的。
但很明显,李岱的要求没那么简单。
聂公公瞪着杜清檀,显然不肯相信:“你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吗?这个都不会?”
杜清檀摆烂:“空顶著名头的穷人苦出身,能懂得什么焚香啊,有饭吃就不错了,要不,我能这么辛苦?”
聂公公反倒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也不容易,不然就该留在家里享福了,来,咱家教你。”
白白净净的小宦官,收起傲慢的嘴脸,带上几分真诚体贴,很变得讨人喜欢。
银鎏金的香盒中放着指尖大小的香丸,味道微苦略带松香,是李岱身上惯有的香味。
聂公公道:“这是殿下日常爱用的清远香。你要入宫侍奉贵人,还该懂得香事才好。”
技多不压身,何况当下但凡有点闲钱和身份的,都爱焚香熏香。
这个道理,杜清檀还是懂的,她真心谢过了聂公公,在他的指点下学着焚香。
香炉是绿玉制成的博山炉,聂公公炫耀:“这是前朝古物,乃是御赐之宝。”
杜清檀好奇地看着,没敢上手乱摸,怕摸坏了赔不起。
聂公公用香箸夹起一小块炭放入香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