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小有积蓄又有人脉,打点一下让范老爷在衙门里当个师爷学习一番。
于是乎,春风得意的范老爷决定来一场春风得意马蹄疾,骑上新得的西域宝马绕着城里头跑一圈,也体会体会这文人风骨,看看这皇都繁华。
恰巧那时,云家小姐也在金陵城帮父亲巡视手底下的店铺,发现一家字画店里有几幅墨宝不小心沾了潮,忙命伙计搭在外面晒上一晒。
春雨贵如油,尤其是这些字画古董行当,要是一不留神毁了一副,那可真是相当扎心了!
意外总是在你不经意间不期而至!前两日的春雨带来的痕迹不仅有潮湿的字画,还有地上的水洼。
这匹西域宝马果然名不虚传,毛黑发亮,身材雄壮,矫健有力,快如飞速!行至那字画铺子门口时,马蹄向下一踏,一扬,溅起无数水泥,潇洒之极!
一旁观看的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本该拍起一阵掌声,响起一阵喝彩,呃……要是那些水泥没有溅到门口字画上的话!
范老爷也是一个极有礼仪教养,风度学识的人,当下头也不回,话也不说,马也不停,扔下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其实,也可以理解,看见挂在门口叫卖的字画,你又能认为它值多少钱?!
伙计们看见自家小姐比字画还阴深的脸,眺望着连背影都看不见的高人和大马,心里暗想:我们是不追呢?还是不追呢?
云家小姐感觉肺疼,她自认为是经商奇才,帮父亲打理这么多事务也没出过这么大的岔子。以来从未亏本过,可这次……
瞥一眼地上的十两银子,那货知道这连被他溅脏的《梧山春居图》的挂着的横木都买不着吗!
蠢货!不识货!不识货的蠢货!
“云生,去报官!”
亏大发了的云家小姐气急败坏的道。
“小姐,这个时辰衙门都关门了!”站出来的伙计头子无奈道。这事闹的,这个月的提成肯定泡汤了!
“那就明天去!明天一大早你就去!”
第二天一早,云家小姐又到了字画铺子,看见急忙忙往铺子里赶的云生,问道:“云生,去衙门了没?”
“小姐,去了。”
“官家如何说?”
“不知道,我没问。”
“嗯?为何?”
“我一大早赶去的时候看见弄脏字画人了,就又回来了。”
“哦?他是谁?”
“衙门里今儿个新上任的师爷!”
云家小姐突然觉得她肺疼了!
后面的故事真的如同话本子一般,年轻的师爷和富家小姐一来二去终于打动放心,喜结连理。后师爷无缘科举又不屑于官场黑暗,携带着小姐一同回乡。
夫妻二人打理几间店铺,抚育几个孩儿。
……
回到客房,点上一壶清茶。一阵清风吹过,窗外竹叶飒飒作响,房中七八闲人,清茶糕点飘香。
文涌忍不住往邹笙寒那边瞟,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她是不是故意的?
或者可能是因为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先开口。嗯,范老爷说得对,男人一定要先开口。
赵相总是不经意间朝小桃子那边瞅,仔细想了下,范老爷说得对,最重要的是坚持,小桃子小他不急。何况他们天天都在一块,有谁想靠近他还可以防着。
老孟想起了曾经在文府里抢他衣服洗的周婶,如今不知在哪户人家做工?
郑飞回忆起了书肆门口摆过摊子的王姐,总是每天收摊的时候留两个煎饼,一个给他那苦命的儿子,一个给他。可他当时怎么就那么确信人家是喜欢小孩子呢?如今回想起来,那种屁大孩子半大混混谁喜欢?
今日一天都过得很是安静,众人皆有所得。
文涌自从离了书肆,就越来越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掌柜了。自从离了书肆,就在打杂被吆喝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去除天性这一条原因外,也受到了一系列的不可控制的外来因素的影响。
自从一群人在路上,小桃子或是因为怕生,总是多做事,少说话,就连邹笙寒,也刻意和外人保持一段距离。
于是乎,文涌的身边就只有老孟和郑飞这两个人整天嗡嗡的叫。碰见蟑螂了,我来踩。柴火举不动,我来抬。滚滚来的烂桃花,我来挡。文涌现在觉得爹娘以前说的话太对了,年轻人应该出门多去历练历练!不逼到一定境界,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
最美的风景永远在旅途上,最好的故事也可能发生在路上。因为有的人,因为有的事,因为未知。
第53章 嘴软手短
居住四五天一行人才往前走,牛车慢慢悠悠也不知晃荡了几百里,到了一个小村庄。
其实文涌本没有打算在村子里停留,奈何多日劳顿,邹笙寒今早起来便有些发热,集镇又在数十里之外,也只好先行借宿再作打算。
小村名叫孟村,村里人多姓孟。文涌费些力气找到了村长家借住,又向左邻右舍买了只母鸡和蔬菜熬了顿“大餐”,众人很有默契盯着邹笙寒将半锅鸡汤灌完才开饭。饭尚未吃完,邹笙寒默不吭声上了三次茅房。
村长夫妇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人,儿子带着小孙儿外出做工谋生。老人家在家守着几亩薄田,种些粮食蔬菜,养上一头牛以维持生计。
文涌在厨房帮着烧水,琢磨着临别时范老爷赠送的八字箴言:吃人嘴软,那人手短。望着燃烧旺盛的柴火,文涌坚定道:“时不我待。”
烤红薯有讲究,不是说柴火烧得越旺越好,平常人家烤红薯都是等到烧饭或者烧水之后没有明火,再把红薯埋在那些刚刚烧完还是红色的木炭之中。这样烤红薯不仅省时省力,红薯皮也不容易烧成炭,别有一番香甜软糯的滋味。
文涌献宝贝似的捧着一块巴掌大的红薯,邹笙寒架势齐全躺在床上头顶布巾,就差闭上眼再盖上三尺厚的被子。
淡淡扫了一眼,邹笙寒问道:“掌柜的捧着个红薯做什么?”
文涌深吸一口气,道:“想娶你!”
“……!”邹笙寒呆若木鸡。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红薯代表我的心。”文涌捧着红薯一片赤诚,再接再厉。
这颜色,这香气,这味道,到底是怎么个代表法?
……
走的路多,费鞋。小桃子拆开包袱取出鞋样子和村长夫人一同在屋里做针线活,黄豆在她们脚边绕来绕去。
村长夫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穿针引线什么的不太好。但饶是她眼神不好,也很是喜欢小桃子。
文涌面有心事的走进来,盯着小桃子手里的针兴致勃勃瞅了半天,拍手笑道:“就它了。”
足足有半个时辰,小桃子看着那团皱皱巴巴的布早已看不出原本齐整的样子,试探着说:“少爷,您还是还给我吧?!”
文涌泄气了,围着村长家里里外外除了邹笙寒住的那间房屋绕了三圈,突然间福临心至。
没过一小会儿,文涌拿着一只千纸鹤进屋,道:“给你。”
躺在床上头盖布巾的邹笙寒:“……这,又是做什么。”
文涌坚定道:“娶不到,我嫁给你!”
“我以前一直觉得所以饰品里千纸鹤长得最好看,名字最好听,所以把我最喜欢的送给你。”
邹笙寒先是一愣,再淡淡笑道:“你中午的红薯呢?”
“……你吃了。”
“你刚才的千纸鹤呢?”
“……你拿了。”
邹笙寒面色很是无奈,将就道:“那还是我嫁你吧,傻子!”
第54章 兵匪何异
住下第三日清晨,雾蒙蒙下了些雨。雨丝如线,散落茫茫大地,飘落辽阔苍野,覆盖农家小院。
雨滴顺瓦檐而下,形成一道细细雨帘。直到过了一两个时辰,雨慢慢停了,暖暖的阳光又洒下来。
小桃子和邹笙寒在院子里洗野菜,老村长昨日砍柴时顺便采摘的,带着些露水和泥巴,看着便新鲜。
文涌将识得野菜看作一项本事,各种蔬菜已然够纷繁复杂,那些野菜还是算了吧。文涌若无其事走进院子里,蹲下道:“这菜根子挺长的,是什么菜呀?”
小桃子拿着野菜瞅瞅,摇头道:“我也不认识,少爷还是去问问村长吧。”
一旁洗菜的邹笙寒淡笑不语。
村子里没什么年轻人,大多为了生机外出做工去了,都是老人在家中守着。周围多山地,不适合种田,又逢乱世,地方越大反倒越安稳。
村子叫孟村,但和老孟的确没啥关系。毫无关系的老孟和孟村长在门口躺竹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聊自家那些让人操心的熊孩子,两人都是有阅历的人。
孟村长说自家儿子小时爬树,老孟便道文涌少时翻墙;孟村长提自家儿子差些掉井里,老孟便笑文涌幼时专往坑里跳……
一桩桩,一件件,眼瞅着连几月换尿布几岁会走路都全扯出来了。文涌漫不经心迈步出门,路过门口回头看看院子里绣花样子的村子夫人,对着孟村长真挚一笑,又扭头扫一眼老孟,“哎”摇摇头轻声叹口气。
老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