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当回事。
安染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不是简单地中毒,而是中了蛊。
厉害的蛊虫,能操控饲主一辈子。
丰朔曾是天之骄子,一身傲骨不折,岂愿屈于一只虫子。
自第一次蛊虫发作,便一心要除掉体内的虫子。
西域蛊虫,噬万虫,万毒炼成,轻易不可除。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被迫受其控制。
但他,偏偏不信邪。
既是活物,总有办法对付。
他选择的办法跟蛊虫旗鼓相当,以毒攻毒。
对于杀死蛊虫,他也会毒发身亡,他嗤之以鼻。
活这一世,与其任人摆布,不如死了。
他断断续续尝尽人间各种毒物,最终机缘巧合,得到了鬼医圣手“无解”。
可解万毒。
又无药可解。
据说是最厉害的毒药,但他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喝下去了。
那药确实厉害,蛊虫在他体内没了动静,后来又经放血彻底引出。
除了蛊虫,他本以为自己也时日无多。
可鬼医圣手临死前告诉他,无解是毒药,更是解药。
不会杀人,只会救人。
和他不一样,他鬼医圣手毒了一辈子的人。
最后救那么一个,就要救个彻底。要这世间,再无毒药可毒他。
所以说,他现在的身体,算是百毒不侵。
只是在喝无解之前,喝了太多其他毒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行排一次毒。待毒素清除干净,便不会再发生昨夜那样的情况。
安染这会不知这些,听完他的话,慢慢理出逻辑,疑惑地问:
“你既说,这毒不会伤你性命,为何还要说你会死?”
丰朔很坦诚,直白地说:
“臣以为,殿下不会救臣。”
不仅不会救,见他毒发晕倒,兴许还会补上一剑。
毕竟,他知道了她的秘密。
唯有一死,对她而言,才最安全。
安染张了张嘴,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他说的死,指的不是毒,是她。
他觉得她会对她见死不救,或者更狠一点,亲手杀了他。
“既然你以为我不会救你,为何还要来?”
丰朔掀起眼皮,定定看着她,悠地轻挑眉梢:
“赌一把。”
在女孩微微震惊的目光中,他有条不紊地说:
“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得到,就连殿下也是。”
她想招揽他,能使出的手段都使上了,包括她自己。
“普通人想得到什么,尚且很艰难。而殿下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尊贵之人,想要你,必定是难上加难。若不付出更多,凭什么得到?”
以性命试探她的真心。
他置之死地,放手一搏,虽然有被掩埋的风险。
但若赌赢了,他将得偿所愿。
一开始,他还会考虑亏不亏的问题。
可后来,转念一想,既是他想要的,又谈何亏与不亏?
丰朔声音不大,表情平静。然而所言的每一个字,都力量十足。
这个男人,时而妖媚,时而深沉,总是温和疏离,冷淡漠然。
骨子里却这般浓烈,如飞蛾扑火般炙热又决绝。
即便他们都知道,这飞蛾扑火的背后,藏着多少心思与计算。
却也挡不住此时此刻,依然剧烈的心跳。
他的目光太烫人,安染微微别开脸,小声说:
“我没骗你。”
真心也好,利用也罢,总归,她说的都是实话,绝不会用谎言去诓人家一辈子。
晨风轻轻拂开颈间发丝,衣襟不断摇曳。
丰朔倾身过去,唇畔缓缓落在女孩半隐半露的锁骨:
“嗯,殿下让臣,赌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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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妖孽摄政王×傀儡假太子
山下的侍卫都已整装待发, 安染和丰朔下山时,远远就望见,十几个人排成一排,整整齐齐站好。
为首的那人在他俩下来时, 一脸严肃:
“启禀殿下和王爷, 侍卫少了一人, 丁卯。”
丰朔脚步未停, 风轻云淡地说:
“他是奸细, 已被本王处理。”
连着赶路好几日,侍卫和骏马都瘦了一圈, 精神也不如出发那日。
安染爱惜地摸了摸她这匹坐骑, 就听隔壁的侍卫顺口抱怨了句:
“原来出了奸细, 难怪那些刺客总是能轻易找到咱们, 定是他泄露了行踪。”
总是?
不止一批刺客吗?
安染敏锐地看向丰朔,眼神带着询问。
男人也和她一样, 慢慢给马顺毛, 眼睛看着她,简单地说了句:
“一共三批, 都解决了。”
安染望着他,这个人,还在考虑的时候, 便暗中保护她了。他做得远比说得多, 让人感到心安。
心里有点甜, 她弯起眼睛笑时,也不自觉溢出几分甜味:
“王爷, 做了好事要让对方知道, 才能得到奖励。”
“殿下现在知道了, 准备给臣什么奖励?”
鸡腿。
美酒。
除此之外,还将客栈仅剩的唯一一间上好的房间让给了他。
不过,鸡腿吃了美酒喝了,房间他没要。
安染躺在床上,这是到达穆城前最后一次住客栈了。
因着距离穆城近,这座小镇也十分贫穷。
客栈里,所谓最好的房间,其实相当简陋。
房间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床上铺着质量很一般的陈年被褥,帘帐本来应该是白色,被年久积累的灰染成了黑褐色。
所有的家具都很旧,随处可见掉漆,破了的缺口。
好在收拾得很干净,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她望着头顶灰蒙蒙的帘帐,意识很清醒——
失眠了。
灰蒙蒙的帘帐突然变成了摄政王的脸。
“殿下可是在想臣?”
摄政王吱声了,是真的人,不是幻想。
纸窗户很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视野。
男人的轮廓很清晰,他双手撑着床沿,墨发从一边滑落,俊美的面庞覆着一层浅浅的银月之光,显出几分温柔。
语气透着点得意,好似在说,就知道你在想我,所以我来了。
安染眨眨眼,如果这个时候否认,会不会让他很没面子?
没面子就没面子吧,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她摇了摇头。
十五岁少女怎么可以半夜想男人,这多不矜持。
何况,她方才只是感慨这世间百姓生活的参差,没想其他。
看透了她的心思,丰朔扯唇笑:
“臣很想殿下。”
大晚上,说这么露骨的情话,很危险的好不好。
“臣可以亲亲殿下吗?”
来了来了,他来得寸进尺了。
“美酒佳肴都尝过了,臣还是觉得,殿下的味道更好。”
……竟无言以对。
安染一早就看明白了,这个男人清淡的外表下藏着一只男妖精,专挑午夜时分,跑出来勾人。
这才确定关系第一天,他就现行了。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地亲一亲,她能接受。
怕就怕,亲了之后,他还想做点别的。
25岁的,没经历过女人的男人,给点星火就能燃,她得谨慎一点。
抿着唇对峙一会,她严肃地说:
“就亲一下!”
黑漆漆的房间里,响起男人的低笑声:
“臣试试。”
试试,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贪念。
丰朔也是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心动,常常觉得很神奇。
总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一会没见便开始想念,然后,出现在了这里。
他本就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得到应允,自是遵从内心,品尝自己想要的。
俯身封住她的唇,流连辗转。
月色朦胧,小镇的夜,宁静幽深。
浅浅的吮吸交织微重的呼吸声,响在耳畔,贴着耳骨,一下一下,无孔不入地蔓延,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他很温柔,却又大胆。
舌尖撬开贝齿,变得极其有侵略性。
安染眼皮颤得厉害,长长的睫毛不安地晃动。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缓缓顺着她的发丝,安抚般蹭了蹭她的脸颊,而后,握住她推怯的细细手腕。
他的气息越来越重,给人的感觉也越来越危险。
身体覆上来时安染刹那间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眸,水波盈盈,在这寂静隐秘的夜里,像一明亮的湖面,倒映着上方的风景。
丰朔停了下来,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手掌贴着她的脸,女孩脸颊在发烫,肉肉的耳垂也是热热的。
他的声音深沉暗哑,透着点饱餐后的餍足:
“臣冒犯了。”
只亲一下有点难,他对她,没那么好的定力。
他只稍稍撤离了唇,并未起身,两人依然挨得近。说话时的气息也好似沾上了身体里的念想,撩得人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