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阎坐在床沿,把披风裹在安染身上,用手背贴了贴她额头。
“叫太医了吗?”
安染裹紧披风,小手放在膝盖上,轻轻点头:
“我没发烧,就是有点头晕。”
她躺了一天,感觉头特别重,昏沉沉的。脸颊因着睡太久呈现浅浅分红,可脸上其他地方却非常苍白。眼皮耷拉,唇色极淡,看上去就像焉了的花,无精打采。
思维也跟着迟钝许多,她能感到皇上不开心,可她想不起来皇上为什么不开心。
脑中只剩彩衣那句皇上很喜欢她。
唉,就说这话会引起麻烦。
好了吧,惹皇上生气了。
将下巴抵在膝盖,她慢慢地道:
“皇上不要当真,彩衣她乱说的……”对面是一不高兴就要杀人的帝王,这样说彩衣,他会杀了彩衣的。
安染抿了抿唇,垂着眼,小声改口:
“彩衣她听错了……”
算了,还是再改改。
“估计是我没说清楚。”
祁阎:“你说的?你怎么说的?”
他果然很在意这事,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大概知道很难敷衍过去,安染认真地想了会,既是口口相传,总不能差的太多,不能跟彩衣的话完全不着边。
于是,她道:“嗯,我说的是,我很喜欢皇上。”
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换了个顺序,这也算给她圆回来了。她傻乎乎地笑了笑,似乎在高兴机智如她。
祁阎知道她意识混沌,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他没有因此收敛,反而伸手摸了摸安染的脸,像安抚病弱的幼崽般,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侧脸,循循善诱地靠近:
“你喜欢我什么?杀人不眨眼,冷血残暴?”
他突然就靠了过来,彼此面对面。这个姿势有个好处,安染不用再费劲地仰头,目光平视就能清楚地看到他。
听祁阎问完,安染非常严肃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不对。”
清醒的时候,她绝不敢对祁阎说“你不对”这种话。但当下,她眼神茫然,神情迷蒙,完全不带怕的。
慢慢掰手指数着,小脸十分认真:“不是因为这些,我觉得,皇上你长得就挺招人喜欢的,是我喜欢的长相。”
“皇上还帮我赶走了田公公。”
“还给我苹果吃,清风苑里的生活,也因为你,变得好起来。”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孤单又无聊。每天都去崇政殿,我其实很开心,我喜欢和皇上在一起。”
五根手指数完了四根,还剩最后一根,安染怔怔望着,非常珍惜地说:
“皇上,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温暖的人。清风苑太冷了,我不喜欢这里。”环境冷,人心也冷,她不喜欢。
她说了很多个喜欢,那应该是真的喜欢。
祁阎在心里下了定论,就去扳正她的脸。两人目光对上,他用带着点哄骗小孩的语气说:
“这么喜欢我,就只是嘴上说说吗?”
嘴……只能说话吗?
不是啊。
安染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迷迷糊糊这般想着,就凑上前,吧唧一下,亲在他唇角。
还可以亲一亲的。?
第12章 霸气帝王×软萌宠妃
肌肤相触,两人皆是狠狠一怔。
安染不敢置信,发生了什么?
恍惚半天的她顿时感到寒气灌入天灵盖,冻得她浑身一阵激灵,清醒得不能更清醒了。
只是很快,便觉气血上涌,全身乏力,陷入黑暗。
祁阎脸色一变,迅速伸手揽住晕倒的女子。
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他拨开她脸颊的碎发,也不管她是装晕还是真晕,霸道地说:
“这一次,是你主动的。从今以后,你不许再躲我。”皇上都不称朕了,估计是要跟她来真的。
安染闭着眼,虽不至于昏迷,但晕是真的晕。
听着祁阎的话,眼皮轻轻颤了颤。
这皇上,怕不是成精了,总能一眼将人看透。
她并非故意排斥他,只是突然除掉了田公公这个命运安排的最大敌人。相当于,她在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
而且,完成得……比料想中顺利轻松太多。她感到庆幸高兴的同时,也产生了淡淡的对未来的迷茫。
这个世界,是司命写的一则话本。
有时候,真实得像是一个独立而真实的世界。可偶尔,她又觉得,这就是一场拥有真实体验感的幻境罢了。
如今,那个用来惩罚她的人没有了。
对她而言,这个话本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失去了惩罚了意义。它会不会被消除,若是被消除,那这里的一切是不是也会化作泡影。
她就是,有一点点害怕,若是她当真了。到头来,其实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安染胡思乱想了许多,到最后,脑海只剩一个念头:
皇上的力气真大,胸膛真结实,暖和又舒适。
今夜的崇政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无数人影忙里忙外,却并不喧闹。
张德全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之前也一直不懂,皇上既对安美人宠爱有加,为何不给人换个好点的宫殿。他现在依然不懂,但不妨碍他对安美人更加高看一眼。
谁叫皇上直接把人抱回自己的寝殿了呢。
按照这个行事作风,安美人怕是要有不一样的造化。
崇政殿前殿是皇上批阅奏折的地方,中间是茶水间,后院里有两座宫殿。一间是皇上睡觉的寝殿,一间是书房。
皇上把安美人安置在了寝殿。
里面的人正在休息,他们不敢进去打扰,只简单布置了下院里布景和偏殿彩衣彩梨住处。
今夜没人读奏折,祁阎只能自己看。
后面的事情处理完,张德全照例恭候在一旁伺候。
一本又一本奏折被丢在伏案,发出啪地声响,显然主人心情烦躁着呢。
张德全眼观鼻,鼻观心。
心中感叹,皇上快要20岁了,弱冠之龄,换作旁的世家公子,小孩都会走路,皇上却至今孤身一人。
眼下难得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人都领进屋了,他却出来了。
真要是关心国家大事也就算了,可皇上心思明显不在折子上。
正开着小差,上位的帝王突然看了过来。
张德全如芒在背,有点紧张。
祁阎淡淡喊了声:“张德全。”
他立刻接话:“奴才在。”
“她今年多大?”
“回皇上,安小主16,翻过年就该17了。”
祁阎看着手中的折子,没什么兴趣地丢到一旁,意味不明地说:
“还挺显小。”
说完这话,他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了。
张德全松了口气,听皇上最后的语气,应该是对他的回答挺满意。
所以,皇上在那独自纠结一晚上,是在纠结安美人的年龄?男人不都是喜欢年轻活泼的妙龄少女吗?怎么听皇上那话的意思,安美人比他判断的大一些,他好像还挺开心?
平稳睡了一整夜,安染精神好了大半,那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减轻许多。
她缩在被窝里,听着屋里熟悉的动静,知道是彩衣彩梨,便没什么顾忌地说:
“彩衣彩梨,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我亲了皇上。”
“果然是梦。我这么正人君子,怎么会可能轻薄皇上?。”
“这被子有味道……好像皇上的味道……奥,我好像还梦到皇上抱我了。他长得真结实,就是有点硬,脸贴久了,硌得慌。”
“唔……我到底在说什么,你们怎么不说话?还有,我真觉得这被子味道不对……”
何止是味道不对,花色,样式,材质都不是她那里可比的。
安染眨着惺忪睡眼,目光逐渐清明后,心却不断往下坠。
瞧眼前这明黄亮眼的床幔,普天之下,试问还有谁敢用?
这不是清风苑。
她是在皇上寝殿,睡着皇上的床,盖着皇上的被子,当然味道不对。
刚才说的那些,不是梦,是……真的。
一道颀长的阴影投映在明黄床幔,随着脚步声不断逼近,最后坐在了床沿。
安染面朝着里侧,可她知道,坐在床边的人是皇上。
难怪彩衣彩梨没回应,敢情皇上也在。也就是说,他听到了她刚才说得那些话。
被子里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一动不动。
祁阎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些了吗?”
“不太好,还头晕,我有点不清醒。”
话落,安染便听到一声轻笑。
想起他昨夜说的话,安染有点不服气,忽地就翻了个身,挺直躺平,直接面对着他。
她才不是缩头乌龟。
睡了一夜,她发丝凌乱,双颊桃红,刚醒的眸子还带着点不自知的小迷糊。寝殿地龙烧得暖,彩梨怕热着她,昨夜睡觉时,只给留了件单薄的寝衣。
因着翻身,寝衣散开了些,露出雪白的锁骨,以及大红色里衣。
偏偏她这会全部的注意力都用来应付祁阎,压根没注意自己衣衫不整。
只觉得皇上看她的眼神有点不一样,像是一夜间打破了某种束缚,从深沉晦暗,隐忍不发变得莫名炙热,有股危险的侵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