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想回凤仪堂去住。”苏绵被他安置在被窝里时,捏着手小声说了一句。陆钺瞧了她一眼,暂先没说什么,等两人都安置下了,他方道:“先住在这里,如今东宫人多事杂,耳目处处颇多不便,怎么,这里委屈小主子了?”
苏绵仰面躺好,难受得手脚冰凉。她将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里,听他含笑调侃,也虚弱地跟着笑了一笑:“东宫里现在情形很不好吗?衣裳上那些不明的药粉暗毒究竟是什么?”
“药粉暗毒也都是血珍珠一类的毒物,没事了,不怕。”陆钺见她躺得规规整整又别别扭扭,摇摇头,连人带被子抱到了自己怀中。
“不行不行......”苏绵包在被子里提着腿挣扎:“不要,这个......我怕弄到你那边去。”
“乱动什么。”陆钺轻轻在她背上拍了一把,自后将她拥在怀中,等她靠好了,又伸手进去覆在她的肚腹之上为她暖腹驱寒。
陆钺火力壮,寝衣也轻薄近纱,苏绵呆呼呼地僵着身子偎在他的怀中,半晌也未挪动一下。
她只觉自己的心里大片大片地炸开了烟花,绚烂的让人心中泛起一阵阵十分梦幻的恍惚惶恐。
怕这一刻温柔只是夜晚一场暧·昧的梦,等天明时候,他又会变回那个冷漠而冷酷,让人无从接近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殿下......”大约是这份小心翼翼的温柔让苏绵所有的顾虑一下子都被击溃,她放松自己靠在他身上,枕着他的手臂,一瞬只觉他们仿佛已经这样依偎在一处很久很久:“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她侧过头来,缓缓挪了挪身子,变成平躺在他的怀中:“是因为将我当作一个小妹,所以才处处为我着想吗?”她问出这话,心里却已先一步有了答案。
他待她的种种照顾,般般照料,从来都不是对待小妹的那一种亲近疼爱。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感觉的,却始终难以确定,始终寻觅不到自己要的安全和妥帖。
他是湛蓝天空中灿烈的太阳,而她只是夜幕之中一点闪烁的星辰。她自也有她的一片天空,可仿佛与他相隔天堑。
他的温柔总是忽远忽近,对她的疼爱也是忽冷忽热。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便尝到了情爱里难言难诉的酸甜苦辣。
陆钺垂目看着他,素来冷漠疏离的脸上此刻却满是含笑的温柔。他望着她,良久,轻轻在她鼻头上一刮:“现在不怕我了?”
“我没有怕你。”苏绵嘀咕着,有些羞涩地往回侧了侧身。她没料到自己那点拿捏不定的情绪都已经现在了他的眼中。
可转念一想,这又是十分的理所应当。
他这样的人,在挫折谋算中百折而愈强,他的才略智谋,的确是她所难及的。
如此,她的心绪在他眼中,岂非是无从遮蔽,无所遮掩?
她噘了噘嘴,忽然有些不想问了。她背过身去,咬咬牙,将他的手重新放在自己的肚腹上。
总归如今他十分信任疼爱她,若是来日他变了这份心,她便提腿走人,毫无留恋。
肚子里暖融融的,身后又有个天然发热的软垫,身上稍一放松,苏绵便被一股沉沉倦意拽入了梦境之中。
怀中人呼吸轻浅,身体很没有安全感地微微侧蜷。陆钺敛着眉,一时有些不敢多看她的脸。
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这样抱着她,几乎与她极尽亲密,她却仍能这样没心没肺地在他怀中沉沉睡着。
她对他的欢喜究竟是哪一种情感呢?陆钺沉了沉气,摇头自嘲自己此刻诸般靡唐心思,他是个男人,是对她有着万般情意欢喜的男人,她难不成真将他当做了个正人君子,便是美人入怀,也能稳坐不乱。
陆钺不敢将二人中间所隔薄被撤开。
他只怕她一旦毫无阻隔地挨近他,便会被他此刻情状惊吓欲逃。
可只要到了那样的时候,她就会知道自己对她怀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但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还会容她心生畏惧,逃脱退避吗?
苏绵清醒过来的时候陆钺已经不在床帐中了,身侧被褥已凉,可她的脸侧却枕着他的衣衫。
这是他昨夜便穿在身上的寝衣,他穿着这身衣裳,在这重重帷帐中抱了她一夜。
迟钝的羞涩窘迫一齐涌上心头,苏绵的脸一瞬便几乎红透了。
她抱着膝,手上托着陆钺的衣衫,咬唇凝了许久,方将它抱在怀里,扭股儿糖似的来回转。
等她整个人从这股子混乱的羞窘中清醒了过来,方清了清嗓子,整掇了衣衫,准备着反身下床。
可等她回过头来,看到了帘外一点隐约身影,便觉耳朵一阵嗡鸣,心也一下子跳得极快。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苏绵猛地避回身去,鹌鹑似的缩起来躲了一阵。
身后并无声响,甚至连呼气声都几不可闻。
说不定是我看错了呢?说不定不是陆钺在那儿,是别人,或者根本没人呢?
苏绵怀着最后一点侥幸的心思,慢动作转身向外,然后......然后她咸鱼脸摊开四肢把自己晾在床褥上,一瞬间觉着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梦想。
累了,毁灭吧。
苏绵心里连声呐喊,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彻底坚持不住了。
一声轻笑清晰地拂入耳廓。苏绵抿抿唇,侧身抱着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颗圆球,十分特别地想寻个地缝儿将自己藏起来。
知不知道什么叫识趣儿!明不明白啥叫装傻!就非得撞破我的犯傻现场,让人家当场社死吗?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嗯......胖了。”含笑的戏谑声让苏绵在心里怒而揭竿,可现实里她却是怂怂地越将自己缩得更圆,自暴自弃不想搭理他。
“我让人给你做了上回的那种甜圆子,还有些新贡上来的瓜果菜蔬,起不起?”
“你不是说我胖了吗......我不吃了,给殿下家里省些大米饭。”
陆钺被她这毫无起伏的强调逗得满面笑意,却不敢当真笑出声来。
逗团子的火候不能过了,否则真的烧熟了,他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胖,你原本过于瘦弱,如今长了些肉才是正好,若说胖,也是我胖了,是我多吃了小主子的大米饭,行吗?”
“是不是得我抱你起来去洗漱更衣?”
苏绵竖了竖耳朵,很有骨气地自己起了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瞟天瞟地就是不看人。
她仰着下巴,自以为十分地高傲高冷高不可攀,可陆钺看在眼里,却得时时轻咳遮掩笑意。
所幸陆钺还是有些识趣的,等苏绵整束毕,他都没有提过她方才犯傻的事,苏绵也就掉以轻心地放下心来。
谁知用过早饭,苏绵正溜溜达达地消食,陆钺忽然道:“今后若是想晨起炼身,我过会儿教你些手脚工夫,也省得你在榻上胡乱折腾,方才那一套拳脚是什么工夫?我瞧着往日里旁人娇养的小狸奴才像你方才那么干,这么说来,我们小主子这一套该不是脱于狸奴,自创的小猫拳吧?”
第65章 呵痒
陆钺这话满是促狭揶揄, 偏偏也有着无法遮掩的宠溺和呵护。
陆钺从来不甚喜娇弱柔软之物,那些人事物实在太过脆弱,纵然美好, 却大多转瞬即亡。
从前外祖母身边曾养过一只小狸奴, 陆钺每每见它,都是看着它圆滚滚的骄纵身影。那小小弱弱的一团,稍稍一捏就会颇有伤损,因此他从不轻易靠近,也不会容许自己空耗心神。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他这一生自小便不断地经历这种种失去, 经过了太多的失望甚至绝望,他已不会再轻易放纵自己的喜恶爱恨。这样或许寂寞孤冷, 却也带给人一种寂寥的安全。
只是他的心究竟非寒石冷铁, 再如何淡漠自守, 也终会落败于绕指柔情。
“......”有没有眼头见识, 还有没有作为太子以及合格霸总的气场操守?
苏绵斜眼看他,试图用眼神让他知道自己的错处,并知错认错改错。
可惜太子殿下皮厚得很, 就是被看出花儿来,也始终淡淡定定地坐着, 脸色都不带变一变的。
苏绵看着他这副稍显淡漠的模样, 怎么都觉着十分不顺眼。
她正眼看着陆钺,笑眯眯地凑近他:“殿下说是就是吧, 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殿下说你该怎么赔我呢?”
陆钺挑挑眉, 看着她明显不怀好意的笑, 老神在在向后一倚,凉薄唇边也勾起一抹很有意味的笑。
可他偏偏就是不说话。
真像是逗猫儿一样。
呵呵哈哈哈!苏绵在心里仰天大笑,想着一会儿也许就能翻身好好欺负陆钺一通,忽然就有些期待他被呵痒时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话说太子殿下活到这个年岁,是不是还没有人敢和他玩一玩呵痒的游戏,开一开简简单单的玩笑?
她特意寻了个刁钻的角度,伸手便直往人身上的痒痒肉挠去。
然后......
尴尬,现在就是十分尴尬。
苏绵从一开始的玩闹到后头的不信邪,一连换了几个地方,偏偏人家连躲都不带躲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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