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叫人进来过了?”
“叫安宁进来给你擦洗过,你忘了?”
“好像是…”柳砚莺记起来点,“我还以为在做梦。”
“你总说做了梦,醒来也不和我说梦见什么。”
“这一次又不是真的梦见。”她费劲地撑起身体,扒了扒堆成一团的衣物,翻找出自己的里衣,“都压皱了。”
她坐起身,路景延身上凉一大块,就在原先她安稳入睡捂得温热的位置。他跟着坐直,想她觉得冷了总会再靠回来,她却好忙碌,拉抻完衣褶,又对着镜子检查身上痕迹。
路景延在她腮上亲了亲,道:“都在看不见的地方。”
“要自己看过才放心。”柳砚莺好好检查了一番,冲路景延甜甜一笑,“现在神清气爽,不谈什么气不气的了?”
路景延觉得好笑:“我方才本来也没生你的气。”
柳砚莺撇嘴:“你自己在那说些怪话,反正就是跟生气沾边,刚才的神情,比生气还叫我紧张。”
他抓过她的手伸进前襟,这会儿他仅着单衣,探进去除了光洁的肌肤便没别的,“我生气,你便这样哄我?”
“对呀。”
柳砚莺嗔他一眼,心说难道还能哄错?
也是相处下来的经验之谈,男人普遍不似女人患得患失,在有的事上和谐了,他就觉得什么都和谐了,不再有精力和心思去想那些不和谐的事。
毕竟他总觉得自己充分掌握着掌控权,不担心有变数出现,最不担心的就是柳砚莺换个男人“另谋高就”。
柳砚莺叫了声“安宁。”安宁在外间回应,柳砚莺又问:“还热着吗?热着就端给我。”
不等路景延反应,安宁垂着头从外间进来,端进一碗苦药,闻着就叫人头皮发麻。柳砚莺接过去,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别开脸直咳嗽。
路景延蹙起眉毛:“你喝的这是什么?”
“药呀。”柳砚莺又咽了一口才作答,“喝了不怀孩子,卖药的说是宫里也用这个方子,除了贵,没别的缺点。”
手上倏地一轻,那碗被路景延夺了过去,哗啦啦撒了半碗,柳砚莺怔住,安宁也怔住,她脚边还被泼到棕色药汁,烫得很,却动都不敢动,大气不敢喘。
“你干什么?”柳砚莺登时就急了,她不是才刚刚将人哄好吗?怎么还没完没了起来了?
“你一直都在喝这药?”
“是啊。”
“谁叫你喝的?”
柳砚莺眉毛拧起来,几乎是瞪视着他,就这么眼神交锋了几个弹指的功夫,柳砚莺终于撑不下去,这样的日子真是没个结束,无止境的讨好讨好讨好,她甚至不知道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生气。
“路景延,你有完没完?”她觉得匪夷所思,“还想叫我给你生孩子?你是真想毁了我不成?我罪不至此吧!”
路景延果真顿住,将碗递给安宁,让她出去。
柳砚莺见安宁退出去,少了些安全感,搬出老夫人,梗着脖子说道:“老夫人是一定会接我回去的,到时你就是再和王妃串通一气,我也要说你们强迫坑害我,大不了我名声不要了,一辈子在王府当个老嬷嬷!”
他望着柳砚莺良久,紧咬着后槽牙,无疑是被她这番话感到冲击,她的态度简直两极反转,“这番话你早就想对我说了?”
“嗯。”柳砚莺说激动了,分明是不难过的,却噙着泪咬牙切齿,“无时无刻。”
她说完便觉得将话说重了,不是怕他发火,而是觉得不至于,她一急就爱放狠话,说出来的总比心里想的更严重。
以为路景延这下铁定是要大发雷霆,和她好一阵争执,就像那日在木香居她说他晦气,他听后大怒,又是威胁又是利诱,之后也真的逐一将他说过的话兑现。
她斗不过他,担心路景延再言出必行些什么,只好道:“三爷总不希望我有一天突然掏个孩子出来跟你要名分吧。”
但路景延并没有和她争执,只是站在原地,抬了抬手又放下,最终很是无能为力地走近她,“这先后顺序是不好听,但也别喝这个药了,往后由我注意着,你监督我,肯定不弄进去。”
柳砚莺听这话第一反应是脸红,随后觉得有点奇怪,一时没品出个所以然,等被拉进他怀里抱了半刻钟,又被塞进同个被窝紧紧依偎着睡了整晚,她才回过点味来。
两件事能被“顺序”这词连在一起,说明它们都在某个人的规划当中。
不论是她的孩子还是她的名分,都可以是路景延的规划。
柳砚莺大早上终于恍然:“你喜欢着我呢,根本不怕我憋着劲借子上位。”
路景延刚睡醒,嗓音有些沉,笑起来闷闷的。他不光喜欢她,也很喜欢她的这个说法,“你喜欢着我呢”听着就很是她会说的话。
她惊讶了会儿,认真地皱起眉毛,“什么惩罚报复,将我当猴耍。”
作者有话说:
路三危
【这个确切来说是28号的,有点短,所以今天晚上还有】
第49章
路景延无法和柳砚莺再计较下去,他一早消了气,比起看她汲汲营营地讨好,还是更想看她趾高气昂地当只开屏孔雀。
那么下去他也无法放开手脚地待她,总是提醒自己她当初有多无情,反而不快乐。最重要是不想她再喝伤身的药,和健康比起来,其余的都微不足道。
对柳砚莺来说,除却再添几分茫然以外,日子照过。
她不再给自己做打算了,反正做什么打算,只要路景延一句话,就又推翻重来。也不知是不是跌宕起伏太多次,得路景延青眼竟没叫她感到高兴,只是有种水到渠成的归宿感。
明明是如了长久以来的愿望,偏偏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开始作祟,让她不禁好奇,如果脱身,她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不过也就想想而已,毕竟人就是这样,得到了一种结果,就会开始想象另一种结果成真的样子。
没几天到世子大婚,路景延回平旸王府吃喜酒,柳砚莺不跟去。
这一天她说是避嫌都不为过,毕竟路承业中意家中女使的事,勋国公府多少得到过一点消息。
寻常中意倒也罢了,偏偏就是事情闹大了才会有消息从府里传出去。后来是勋国公府那边听说那女使离开了王府,这才放下心,没有再将事情挑到明面上和平旸王妃商议如何安置她。
府里大张旗鼓操办喜事,路云真也在女子私塾请了假,和刘妙儿、刘钰儿姐妹两个手挽手沾世子的喜气。
酒席上路云真比谁都激动,问刘家姐妹:“看到新娘子了吗?勋国公府的大家闺秀,仪态果真不是我们可比,从花轿下来那几步路,走得像是天女下凡。”
刘钰儿点点头,刘妙儿笑:“你说得不假,但哪有这么夸张。”
路云真讪讪:“那是你觉得,我仪态不如你好,连哥哥都说过要我跟你学,嘿嘿,不过我觉得他那都是在用军营的标准苛待我。”
这是个小调侃,刘妙儿该适宜地笑两声,只是路云真说起路景延,叫她一时有些笑不出来。这段日子两家人都在奋力撮合,想让他们两个一块儿约着出去见面,可是路景延总有理由推脱,还不是自己出面,而是叫身边的小厮来回传话。
他说近来公事繁忙,刘家就说只要有心就行,大不了下了值天色变暗前的那一两个时辰见见面,说上几句话。
路景延又说下了值上蛮夷邸有事,每天都要亲自去转转,因此刘家这样说过两次就不再自讨没趣,甚至私下劝说刘妙儿别再浪费心思在路景延身上,他是个不解风情的,满心扑在公务上。
刘妙儿听过自己在屋里默默地哭,他哪里是不解风情,分明是身边有个最最风情摇晃的,看谁都提不起兴致了。
“哥哥!”
刘妙儿正想着,路云真喊得她一激灵,抬眼就见路景延正和同在军中的朋友寒暄,被路云真一嗓子打断,看过来了一眼,这一眼叫刘妙儿生出些一眼万年的感受。
他今日因为出席世子婚宴,穿得比平时庄重,但色调又比军装轻盈,将湖底最深邃的一抹绀青穿在了身上,腰间以玉带代替蹀躞,显得更好接近,也更符合今日喜上眉梢的氛围。
“哥哥来的好迟啊,新娘子都没看着。”
“被公事耽误了,我不像你,说休沐就能休沐。”路景延阔步朝她们走去,带着淡淡笑意。
路云真问:“哥哥坐哪?”她们坐的这桌只有女人,路景延是一定会走开的。
路景延答:“还没有恭喜大哥,我先去主桌见见父亲母亲敬大哥一杯,你们聊吧。”说罢,路景延朝刘家姐妹礼节性一颔首就要走。
路云真赶忙将他叫住:“哥哥,等会儿吃过了饭,我们去上林园走走?妙儿和钰儿也去。”
路景延并未迟疑,点头答应下来。他拒绝刘妙儿太多次,今天日子又特殊,刘家人都在席上坐着,闹出不愉快不好收场。既然不好拒绝那就答应得爽快,犹犹豫豫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只有面对柳砚莺的时候,他才会极少数地失去判断,导致犹豫行事。
用过饭宾客陆续离开,路景延赴上林园的约,路云真已经和刘妙儿、刘钰儿守在湖边,手里掰着饼子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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