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遍地,仿佛只要一点点火星子,风一吹,便可即刻燎原。
她的心难道是一片荒芜吗?
她竟在其中感受不到任何的剑意。
有人的剑冢如此苍凉,便也有人的剑冢春意盎然,有人的剑冢刀山火海。
青竹遍地,叶栖梧的青色道服曳地,剑雨包裹着剑气落下,纵横的剑气割破了衣袖。
雾色青岚,叶栖梧神色自若的漫步于这片竹林之中,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玉石碰撞的清脆之声响起,奏成一曲乐章,剑雨下得愈发大,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与这玉石之声相和。雨相和,竹自然不甘落后于人,于是风起,竹叶簌簌作响。
叶栖梧淡然勾出一抹笑,天公作美,他怎好不配合。
少年立如青竹,身姿挺拔,他席地而坐,一柄玉箫置于嘴边,萧声悠扬,如同远溪。
竹叶声更响了些。
……
远山孤寂,碧海汹涌。
剑气无处不在,它是风、是雨、是云、是月,是天地间的万物,它纵横于天地之间,从不肯离去。
苏梦槐静坐于一块巨石之上,愕然观赏着眼前这片割裂的场景。
一面的波澜壮阔,碧海汹涌,一面的熔岩遍地,热烈滚烫。
黑蓝色的海水深不见底,高扬的浪花拍打触礁,天与海交际,云与浪汇集。浪潮越来越近,闷雷之声越来越大,像千军万马浩浩荡荡飞奔而来。
暗红的岩浆粘稠,被裹挟在岩石之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爆发出大岩浆在空中划出一道浓墨重彩的线,将这天空都要灼出一个窟窿,地上的岩浆汩汩流淌,腐蚀着一切。
她试探性地释放神识,去寻找这一片割裂空间的剑,却被碧海湮没,被岩浆炽痛。
可她怎会服输,少女眼眸澄澈,却最是不肯服输。
她越痛,神识便越发强,毫不顾忌地探望更下。
碧海深不可测,岩浆滚烫,生生将她割裂。
……
廖清云与他们并不相同,她一路向前,四周景色一路未变,不知走了有多远,踏了多少步,她走到一片悬崖峭壁之前。
那是叶栀初送归故剑的那片峭壁。
剑山如海,剑意睥睨。
这是整片剑冢之内,存放剑最多的一处。
孤魂已安,可剑气不散。他们盘踞,他们肆意,他们逍遥于天地之间。
有人得以安眠,可总要有人去继续守护这天下。
于是剑气暴起,转眼化作大雾,浓稠弥漫,不可见人。
剑鸣之声铮铮,一场奔雷随即而来,顷刻间,漫空寒气弥漫,暴雨如注,形成飓风翻海之势,沉闷的战鼓声轰天震地,远处的号角之声吹响,有放声高歌,有战士激昂,有旌旗猎猎,有剑舞指阳。
廖清云闭上双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她向前。
她听到耳边传来的那声斯喊。
“杀!”
……
远处的风静静拂过,她驻足在少女的脸前,吹起她的发。
草木的疏离之气卷入风中,一片颓唐气息。
叶栀初俯身,伸手探入这片土地。
土地干涩斑驳,裂开一条又一条的巨缝,龟裂不堪。
少女捻起一把土,她神色淡淡,并无不满,也并无怨气,仿佛这片荒芜的土地同她无甚关系,了无的剑气对她也无甚影响。
荒土散入风中,朝着远方离去,它是这片土地的守望者,却终有一天也可离去。
叶栀初继续向前走,这苍茫的一片之中,只剩下天与地。
天与地连成的地平线之上,渺小的一点,是砥砺前行的少女。
空中蒙起水雾,风中传来湿润的气息。
叶栀初抬头。
不远处,祁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剑冢之中,他的尾巴蜷曲,狐毛被风吹得像朵蓬松的蒲公英。
叶栀初一愣,随即露出笑颜。
“七崽!”
她不问他为何而来,不问他如何进来,只要他来,她便高兴,这已然足以。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飘起细雨,剑气随之出现,磅礴浩瀚,密不透风,将她整个人全然包裹进去。
细雨亦是剑雨,剑雨落下,顷刻间形成倾盆之势,大雨瓢泼,落入这片荒芜的土地之中。
刹那间,荒芜不再,漫山遍野的枯草绽出新绿,一层又一层的青草破土而出。
这不是荒原。
而是心园。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狐狸掉马甲加亲亲
万物重生, 春风微荡,光明而清鲜。
剑雨打湿了她的衣袖, 好像绽放在春意之上的点点芳华。
静默无声, 只余下剑雨淋漓,敲打在心房。
祁晏无声地盯着她,他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来, 只是察觉到——
她在想他。
很想很想他。
她想他,他便会来, 因着那一份本命契约,无声无息的牵绊蔓延, 更因他心中对她的思慕, 哪怕千里奔袭,只要她需要, 他都会出现在她的身旁。
于是他向前,这不是他的剑冢, 剑意流转, 排斥着他的进入,如刀割一般, 一寸一寸剔着他全身的经脉。
好痛。
可是她在前方等着他。
祁晏垂眸, 无数剑雨滴落,亦有无数剑气流淌而出, 他的身上起初不显,可很快,丝丝缕缕的殷红被剑雨晕开,顷刻间, 染红了一片狐毛。
他奔向她。
从未有一刻如此快。
叶栀初的瞳孔陡然紧缩, 她漂漂亮亮的白绒团子不知为何染了血, 越往前,他身上的红色便越多。
剑意自指尖流淌,剑气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越靠近她,剑意越浓,剑气越密,剑雨越大。
这是她的剑冢,剑意自然保护着她,它温和地替她洗精伐髓,锻造灵脉,很是舒服。殊不知,这一场剑雨,对突然出现的祁晏来说,不亚于一场剥皮抽筋的痛处。
叶栀初的神识很快铺散开,落到整片剑冢之内。
她的心境因他而发生变化,枯草重生,欣欣向荣,荒漠变为一望无际的草原。
可好像也因为她,这片剑雨排斥着他的存在,所以一直在伤害他。
祁晏还在向前,叶栀初的神识轻柔地落在他的身上,不过片刻,豆大的泪从她的脸上滴落。
这剑意绵长,剑气淋漓,如山如海,如天如地,丝毫没有半分留情。
白色的狐狸变成了一捧淋了雨的打蔫的红色蒲公英。
她的目光所见之处都是他。
叶栀初猛然退后几步,泪珠像掉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砸了下去,融进剑雨之中,融进这片欣荣的草地。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拼命地摇头,“不要过来了,七崽。不要过来了。”
“你不疼吗?你乖乖地站在那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的声音淋漓破碎,带着空洞的麻木,她一味地后退,想要逃离,“不要再靠近了,你会死的。”
她没由来的想起了前世的那段被囚//禁的日子,所有与她有关的人都会受到伤害,一向疼爱她的爹娘,视她为珍宝的哥哥,还有北派剑宗为数不多对她释放善意的弟子。
只因为唐诗青是主角,自己是她成功路上必须要铲除的绊脚石,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都是十恶不赦,都要受到惩罚。
她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通知自己身边亲人死亡的消息,继而被云衡折磨,被裴晚放血,最终一步一步走向书里既定的结局——
不得好死。
她形容枯槁,心如死灰,只一心求死。
好在她不服输,更不认命。
哪怕她被囚在这本狗屁不通的书里,囚在“叶栀初”这个空壳子里,她也要冲破一切,冲破这书里的繁琐条框,冲破书中的天道法则,冲破林飞白与唐诗青为所欲为的主角光环。
她不是书里的叶栀初,她是她自己!
她要为自己而活!
可上一世的血与泪浇铸的惨痛教训,她踌躇,她彷徨,她不敢再与叶栖梧,与爹娘心无间隙、欢声笑语。
她怕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让亲人受自己连累。
是以心间更是一片荒原,寸草难生,满目凄凉。
眼看她神色凄皇,不住后退,退得越来越远,竟是要逃离,祁晏咬紧牙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
哪怕血如雨下,哪怕遍体鳞伤,他也义无反顾。
他拦下了她。
在这片无边的剑雨之中。
在这片凛冽的剑气之中。
在这片浓密的剑气之中。
她拥抱了她的春天。
他拥抱了他的月亮。
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狼狈,狐毛被雨打湿,被血浸透。剑气仍旧一遍遍剔过他的全身。
叶栀初的泪一颗一颗打在他的额头上,落到他的眼里,留在他的嘴中。
又咸又苦。
她的眼眶通红,秀气的眉紧蹙,唇也紧紧抿着。
祁晏的心像是被人狠狠□□了一把,丢入油锅之中,分外煎熬。
他的狐爪抚上她的脸,轻轻替她擦拭着眼泪,他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嗓音:“祁晏。”
祁晏的狐爪一僵,被她笼在怀里的身躯都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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