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下了软轿,身边宫女得了吩咐后,立刻道:“将众位学子都唤到一处。”
侍卫战战兢兢应了,一人折身入了宫门,恰好遇到宋太傅,便将此事说予他听。
宋太傅是给六皇子教学的夫子,在太学中颇有些声望,而因着六皇子的缘由,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时常露脸。
他当机立断:“我去迎皇后,你去寻张太傅,让他将人都带到庭院里来。”
皇后刚刚踏入太学的门槛,迎面便撞上了宋太傅,毕竟是自己千挑万选给六皇子做老师的太傅,皇后软和了脸色,微微点头示意。
宋太傅一步并作两步走,行了个礼才道:“参见皇后娘娘。”
“太傅免礼。”
宋太傅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见到了周雪竹和宁俞,也不过一息之间,他便识趣地收回了眼神:“皇后娘娘,六皇子还在读书,其余皇子跑马去了。”
皇后摆了摆手:“殊儿也在?”
她说完便拐了话头:“本宫今日前来,不是为了他。”
“这……”
皇后敛了神色,眯着眼道:“后宫管理不善,出了难堪的事情,本宫不得已来打扰各位学子。”
宋太傅心中一转,虽然疑窦丛生,可多年来“伴君如伴虎”的经验,让他并没有多问。
这会儿侍卫回来复命,说是张太傅带着众位学子已经在庭院里候着了。
皇后转而笑起来:“那咱们便走吧。”
她是不怕将这事闹大的,就是知晓的人越多越好,她才能将周才人私通学子的罪名坐实了。
到时候便是大长公主,也拦不住。
宁俞使劲儿动了动身子,要宫女摁着她的手放下,元桃见了便讥道:“放了吧,还是给咱们周才人和七公主留些颜面。”
宁俞白了她一眼,轻轻揉了揉腕子。
周雪竹她是指望不上了,斗不过皇后的,皇后可是修行千年的狐狸。
而她费尽心思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到下一步该怎么走,皇后来得太过突然,连个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她甚至在想,自己主动站出来说是她偷了太学的衣衫。
乌泱泱的学子全都站在了一处,也身穿同样颜色的云锦,头上束发的带子也都相同。
一时间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宁俞没敢往人堆里看,她怕看见宋文桢,挺没脸的。
跟难兄难弟似的。
要不是她知道宋文桢这号人物,还会觉得是皇后故意做的局,可现在看来,还真不是。
本来两人的见面就不怎么愉快,这下倒好,共沉沦了还。
皇后依旧坐了下来,手指甲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红木椅的扶手,在场的学子都不敢吱声。
“有谁去过平长殿?”
明明太学庭院宽阔得要命,除了皇后这突兀的声音,便再没有多余的杂音。
宁俞眼尖地看见站在首位的一人,看样子年纪不大,身上却带着一股沉稳之气,长相气质么……在那么多人里头自然是拔尖的。
她心里还暗暗同宋文桢比较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男子身上带着一股王者之气,而宋文桢身上要内敛许多。
也就看了那么一眼,便落在周雪竹眼里。
“母后,不知平长殿在何处?”他规规矩矩握拳行礼。
六皇子!方才宋太傅只说六皇子还在太学。
皇后两个嫡子,大皇子草包一个,肚子里没半点墨水只晓得充盈王府,和皇上德行一样一样的。
六皇子洁身自好,且读书习武样样不落,不论朝臣或是百姓,都认为六皇子是太子最佳人选。
这种场合,除了他也没人敢站出来当出头鸟。
宁俞眼睛一亮,又看了他一眼,六皇子宁殊原来是这模样。
“回六皇子的话,就是后宫最西边的一处宫殿,当年七公主不幸痴傻了,周才人自请去往平长殿照顾。”
此话一出,那些学子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前几日后宫走水一事谁人不知,闹得前朝都知晓了,不过……不是说里头空无一人?
前朝与后宫终是有壁,太学中的学子大多不到二十的年纪,又怎么会清楚后宫的陈年旧事。
宁俞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灼的目光,她抬眼望去,还真是宋文桢,就站在六皇子右后方。
看他神色纠结,宁俞瞪直了眼,拼命地摇起头来。
宋文桢还不知道其中利害,一旦他站出来承认,以皇后做事的铁血手段,她们母女决计没有再翻身的机会。
而宋文桢也会被安上一个“通奸”的罪名,这可是后宫嫔妃!
宁殊这会儿便问道:“既然平长殿是后宫,母后又怎会怀疑太学学子?娘娘住的地方,万不敢去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敢去。”皇后招了招手,那宫女便将方才的那块衣角亮了出来。
在场的学子倒吸一口凉气,在这深秋里身子都瑟缩了一下。
后宫平长殿,住着不得宠的周才人和七公主,任何人沾染上,都不见得是个好苗头。
皇后这会儿前来,是来问罪的。
宁俞下意识瞄了一眼宋文桢的方向,看见他捏了捏手指头,接着便抬脚要走出来。
她只能在心底无能狂怒,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傻子,你以为你的真话在皇后耳朵里都是狡辩,更何况,皇后本就是寻个由头来抓人的。
宋文桢的动作,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眨眼间,眼神都黏在了他的身上。
他越过六皇子宁殊,大踏步走出人群,掀起衣摆单膝跪下,冷声道:“皇后娘娘……”
“这衣衫是本皇子的。”
宁殊向前一步,直接挡在了宋文桢的跟前。
皇后娘娘险些从太师椅上跳起来,她的眼神忽地往周雪竹看去,凌厉得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
周雪竹一直低垂着头,只有听见宁殊说的那番话时,摇摇晃晃要倒了一样。
宁俞错愕抬头,这又是什么戏码?
不过,看来只有搏一搏了。
她“噗通”一下也跪倒在地,急忙接过了宁殊的话头:“回母后的话,六皇子所言为真。”
六皇子宁殊,性情温和、仪表堂堂,在外的名声向来极好。
莫说学子,就是那些太傅也是不信的,六皇子怎会随意闯入后宫?
皇后长长的指甲抠着椅子,这会儿脸上阴沉得滴水,咬牙切齿道:“殊儿,你让开,我倒要听听宋太傅的儿子要说些什么。”
宋太傅这时也坐不住了,往宋文桢身旁跪下:“皇后娘娘……。”
他和宋文桢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慌张与警告。
宁俞一字一句道:“六皇子的风筝掉在了平长殿,他前来收取。”
“放肆!轮得到你来说话?”皇后话音刚落,元桃便冲上来要打宁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七公主居然被奴婢掌掴来掌掴去,今后出了平长殿岂不是脸面尽失。
元桃的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正要落在宁俞脸上时,被她牢牢攥住了手腕。
宁俞拇指牢牢捏住她皮肤薄弱的地方,元桃高高的颧骨支棱着都在发抖。
宁殊见此,垂了眉眼道:“风筝是儿臣亲手所做,不曾想那日大皇兄放飞了风筝,掉在后宫之中。”
“你做风筝做什么?”皇后如蛇蝎一般盯着宁殊,仿佛对面之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敌人。
“一时兴起。”
第7章
事情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六皇子宁殊一口咬定是自己去的平长殿,风筝是他要送给宋文桢的生辰薄礼。
而皇后气得全身颤抖,黑着一张脸死活不信。
别说她不信,就是在场的学子也不会信的,宁殊身边多少伺候的宫女、太监,这点儿小事情还轮不到他亲自出手。
宁俞这会儿倒是放心下来,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宁殊会跳出来认下,可总归是帮了大忙。
她要是猜得没错,皇后想要嫁祸“私通”的罪名,万万不敢再提。
她现在怕的,估计就是宁殊当真和周雪竹有点什么……
元桃在后宫多年,心思多得很,这会儿眼咕噜转了几圈,俯身在皇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皇后微不可闻点点头,元桃立刻胸有成竹地带着一众太监往寝殿而去。
在场太学学子八百余人,全都屏气凝神大气儿不敢出。
宁俞明白,皇后这是去找证据了。
她悄悄抬头,恰好和宁殊四目相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两人细看之下眉眼倒是有些相似。
宁殊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身量只比宋文桢矮了一些,且立在那里淡定而又从容。
宁俞微微点头,从他眼底看到了“安心”二字。
刹那间,宁俞便挪开了眼。
元桃带着人许久才回来,宁俞估摸着至少有半个时辰,皇后光是吃茶就吃了两杯。
宁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去,待元桃走近了,看见她难堪的脸色,才轻松地扬起一抹笑意。
元桃手里捏着两件衣衫,依然是白色云锦所做的缎子。
宁殊先声夺人:“这是谁的衣裳?”
“回六皇子的话,这是宋学子的。”
每位学子都裁了三身衣裳,要是这两件衣服上面没有猫腻的话,皇后便没有借口处置宋文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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