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自然不知道这些,她听李轲答应得爽快,心中又有些不平。她在这儿神经兮兮,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什么李轲能说睡就睡。
这么一想,她伸手将床上的枕头够下来,放在一边:“我也想睡地铺。”
怕少年反对,赶她上床,她直接躺下,钻进被自己抱着滚下床的被子,不等对方反应就闭上眼,表示自己已经睡了。
她是真的累了。即便脑海中思绪万千,但不过多时,便也睡去。
李轲听到她的呼吸声愈发平稳,稍稍侧身,借着窗边透进来的月光凝视着她的容颜。
她的肤色被月光映得更白。不知是否梦见什么,唇角微微翘起,脸上浮现丝丝笑意。
皎洁的光亮沿着她的面部轮廓无声勾勒,柔和的光晕微微散开。
他的阿乐,像是在发光。
尚是冬日,地面寒气太重。她身子本就不好,这样睡一夜,难免不会染病。
李轲伸手,先将自己的枕头摆到床上,接着轻轻将她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抱上了床。睡着的人恍若未觉,只轻轻呢喃了几声,微翻了翻身,就继续在床上熟睡。
枕着梁乐方才用着的枕头,仿佛鼻尖还能闻到她发丝间的香气,李轲双目明亮,一丝睡意也无。
阿乐方才提起的那些,是想告诉他什么。
喊她“妹妹”的那位女子,与周围那些姑娘们相似极了的纤细手腕,还有隔着厚厚被子撞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身躯……
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他的眼帘倏地闭上。
不能再想了。
不该再想了。
可随着月光悄声移动,轻轻从地面扫向床榻之时,他忍不住再次坐起身来,又看向了正安稳睡着的人。
是……什么样的秘密?
他开始,期待起今年的生辰了。
第66章 文学城首发 你想害我?还是……害……
年节过后,书院又开始了每五日休沐两日的日子。
许是因为学得认真,底子逐渐好了起来,梁乐感觉念书也没有起初那般艰难,就连偶尔的考校都稳定了,一直留在甲班。
时光平稳而过,转眼到了三月。
明日又是一轮考校,如今的考试已经与乡试相似,连考三日,分别是四书题、五经题、策论题。梁乐在数算方面的优势全无,便是每回课业成绩都不算差,临到考前还是有些紧张。
用完晚膳,她与李轲往屋舍走。
刚到门口,潘仁就从一旁窜了出来,说要找李轲聊聊文章。梁乐干脆趁李轲被喊走的空当,独自去浴堂沐浴,省得她想法lJ子避开李轲。
天气转暖,衣物也变得轻薄起来,比起冬日一切都便利许多。
她发尾微湿,回屋舍时天色微暗,里头竟然还无一丝光亮。
李轲还没回房?
她放下手中换下的衣物,点燃一旁的蜡烛,发现桌面上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三个字——藏书阁。
是让她去藏书阁找他?
隔壁潘仁的屋子里也没有人,难道是为了明日的考试,要去藏书阁抱个佛脚?
梁乐满心困惑,但还是关上屋门,往藏书阁寻人去。
·
书院里头的藏书阁造型古朴,听说是从建起书院的那日便有了的。
里头藏书万卷,甚至不少孤本,梁乐时常见李轲来此处借阅书籍,但她对这儿无甚兴趣,来得极少。
她迈步走进阁内,心生奇怪,外头怎么连个守门的学子都无,大门就这么敞着等人进去一般。
里头烛火不多,只在几个角落里头点着,照明了阁内的通道。
“李兄?”梁乐往里走,“潘仁?”
她的声音被墙壁推回,甚至有几道回音。
梁乐皱起眉头,感觉不太对劲。李轲他们若是需要来此借书,借了回屋舍里头讨论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她叫来此处。
意识到不对,她转身往外走,却见到了一个没料到的人。
柳温见了她,亦是面露惊讶:“梁师弟,你如何来了此处?”
梁乐不欲与他多说,边向外走边道:“这便回了。柳师兄自便。”
她走得急,沐浴完换的衣裳袖口宽大,一时不留神,将桌边的书扫了下来,发出沉重的响声。
藏书阁每几日便有人打扫,但许是通风不够,书砸在地上,带起层层浮灰。梁乐被呛得咳嗽两句,紧接着弯下腰捡起那两本书,复又在桌上摆好。
这书也不知道是谁放的,随手一碰就倒了下来。
她理好书,却见到身边站着的柳温神色一变,竟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外走。
“柳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梁乐想抽出自己的手,但这人看着谦谦君子,力道倒是不小,她估摸自己手腕都要青了。
柳温尚未回答,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这是——落锁声?
“有人把门锁了?”她顾不上柳温仍拽着自己的手,惊慌问道。
她来这儿少,不知道平日这藏书阁竟然是要锁上的。想到要在这被关一晚,她朝外头喊道:“是哪位同窗在外面,里面还有人呢!”
这究竟是谁看门,就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么?
而且藏书阁难道是不用吹熄烛火的?
自从走进了这里,梁乐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她拍了拍大门,显然被锁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从里头打开。
既然已经无法离开,她镇定下来,眸光落到柳温拽着自己的手上:“柳师兄,想来你可以给我一个说辞?”
此时回忆起来,那字条上的字真的是李轲写的么?
那纸条她只扫了一眼,便留在了桌上,否则此时还能再细看两遍。
那字迹粗略一看,的确与李轲的相仿。
什么时候也遇上过这回事?
梁乐想到入学试之时莫名其妙塞进自己的札记之中的那张考题,也是与李轲字迹相似!
她面露震惊,直直看向柳温:“那纸条……是你?”
柳温见她这神色,看出她已经猜到了是自己所为,也不再遮掩,干脆在一旁寻了张木椅坐下,甚至还轻敲桌面,示意梁乐坐过来。
梁乐提高警惕,与他隔着两个椅子坐下,再次问道:“你想害我?还是……害李轲?”
这几次三番的事绝非巧合,加上柳温也出现在了这里,除了这人计划好一切,她简直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柳温轻笑:“梁师弟说笑,师兄如何会害你?”
他否认了前半句,但这意思……
梁乐肯定道:“你想害李轲。”
“我为何害他?”随着这话吐出,柳温周身气质由温和变得凌厉起来,语气带上几分不屑。
梁乐神经紧绷,做好这人万一发难她就起身跑开的准备:“我不知道。”
她抿抿唇:“那次的窃题也是你主导的。你刻意仿了李轲的字。”
柳温轻轻看向她,轻描淡写道:“呵。梁师弟还有何猜测?总归你我今夜只能在此共度,有何困惑之处,师兄定当倾囊相授。”
梁乐脑中闪过来到书院之后遇到的一切坎坷,最终还是问出了眼前的事:“你想把李轲约到藏书阁来干什么?”
柳温似是真的不准备隐藏什么,说道:“你这位李兄时常拿甲等,师兄只是有些好奇,若是他在藏书阁过一夜,明日可还能写出锦绣文章罢了。”
这话就是坦诚他今日是想将李轲锁在藏书阁内。
“可如今却是师兄自己被关在这儿。”梁乐语带讥讽,嘲笑他自作自受。
“是啊。”柳温长叹一口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好在还有梁师弟在此相伴,否则倒真是自讨苦吃啊!”
梁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当初听到冯远对宋珩的那些叙述,她心中起了对宋珩的怀疑,但没想到,这一切竟与一直表面上帮助她的柳温有关。
想到这里,她问道:“李轲十二月初三烧纸祭奠之事,也是你做的吧?”
柳温露出些许讶异之色,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的确没料到:“这事梁师弟若是不提,我都要忘了。不错,这事的确是我暗中泄露给庄方的。他可真蠢。”
“你对李轲究竟有何冤仇?”梁乐努力将自己几乎要忘光的原书回忆一遍,柳温在原书里出现过么?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柳温摇头:“梁师弟这可就误会我了。我与李轲素不相识,无冤无仇。”
如果不是原书里出现过的人物,那联系起李轲与柳温的,除了自己,只剩一个人。她说道:“是为了宋珩。”
随着这个名字出来,青年脸上的笑意终于褪去,变得冷淡起来。
梁乐知晓自己的推测不错:“你还做过什么?”
这名字许是刺激到他,柳温竟真的继续说下去:“师弟刚进书院时,买进书院的消息也是我找人散播的。”
他顿了顿,似是做过的事实在太多,一时之间难以说全:“啊,还有师弟外带饭食的事,也是我找人告与龚夫子的。”
梁乐右手捏紧,却仍继续问道:“你如今统统告知与我,不怕我明日便传出去?”
“梁师弟想说便说吧。”柳温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除了你身边那几个友人,又有谁会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