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乐拉住李轲的手,将门关紧,挂好锁:“我们快走,希望潘仁有点良心,给我们留点饭菜。”
至于曾宏伯,她睇了眼对方,笑着对他说了句:“曾学子,退学的事可别忘了啊!”
桓东那些人与她的矛盾还只是同窗之间的小打小闹,这人是想把自己和李轲害死。若是真的背上了窃取试题的污名,她还好说,大不了离开书院回去吴郡过她的快活日子;李轲就麻烦了,他往后仕途怕是都要带着一身的非议。
想到这情况,梁乐恨不得踹上一脚,但饿得没力气,还是决定放过他,先去解决当务之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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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仁果然没有辜负梁乐对他的期望。
他听说梁乐和李轲被龚夫子带去屋舍那边,没办法准时来食肆的时候便给他们留好了饭菜。
虽然凉了些,但总比吃不上饭强。
梁乐吃了几口米饭,把烧人的饿意压下去些,才对一脸好奇地看着她的潘仁叙述一番方才发生的事。
“……总之就是这样,你也注意一下屋里有没有不认识的东西,别留着,被人害了都不知道。”她长话短说,重点在于提醒潘仁提高警惕心。
过往经历十分单纯的潘仁张着嘴,一脸震惊,从没想过书院里头竟然会有这么坏的事:“他是为了什么啊?就为了留在甲班吗?可是他怎么知道你俩会顶替他的位置?而且我和阮兄也不差吧,怎么我们没事?”
这一串问题把梁乐听懵了:“能不能一个一个问?”
潘仁也是一时惊讶,才问出一堆问题。他想了想,选了一个最关心的:“他现在要从书院退学吗?”
“应该是吧。”梁乐点点头,“他方才就和龚先生说如果没找到证据就退学。而且先生估计已经看出不对劲了,好像还要告知山长那去,估计没法善了。”
“那他这事还不如不做。害你们还把自己害退学了,就是落到丁等,最差也是丙班,总比离开书院好吧?”潘仁斟酌了一下两种后果,实在无法理解曾宏伯的举动。
“我哪知道坏人怎么想的。”梁乐无奈,她也没想通这点,只能说曾宏伯太傻了,所以他们这些聪明人是无法与之有共识的。
阮卓亦是听完了事情经过,提出的问题却一阵见血:“梁兄,你可知那张纸是如何混进李兄写的札记之中?”
这事她与李轲讨论一路,却没想出是什么时候被人放进去的。
这札记自李轲写完,便几乎没离过视线。她不论去学堂还是去食肆都有带着。
唯一没有随身带着的时候就是昨日考试。因为考试,他们都需要提前到学堂抽签分座,那札记也被她放在了房中,想着早早考完回去看便是,带出来了还得上交夫子,省得麻烦。
新入学的学子都是挨着住的,若是有人在学子们都离开去学堂考试的时候悄悄潜进他们屋子,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她分明是落锁了的啊!
曾宏伯也太神通广大了,竟然还能将他们门锁撬开?
或者是她记忆出了什么问题,那日考试太匆忙,忘记关门了?
梁乐摇头,这些都只是猜测,一点根据也没有,还是别说出来,免得人人自危:“我也不清楚,但你们也多加小心,多确认落了锁再出门。”
阮卓与潘仁都认真点头,显然是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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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曾宏伯已经不在院中,不知道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拖走了。
梁乐自己研究了一下门上拴着的锁,没有一点儿被撬动的痕迹。要么就是曾宏伯还有另一把钥匙,要么就是她真的忘了关好门。早知道就让李轲落锁,他记性好,这种事一定不会忘记。
那木匣还摆在桌上,关的好好的,如他们离开前一样。
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中。
曾宏伯要陷害她与李轲,为什么会选择将那考题放在札记底下,直接藏在角落处,不被她发现不是更稳妥?
难道他是要引龚夫子来看这些札记?
这札记又有何特别之处?
若是他真能随意进出自己的屋舍,那这摆放在床尾的木匣定然容易被发现,只消看一眼便能推断出她的女子身份,这事与窃题比起来甚至分不清孰轻孰重。
但曾宏伯显然并不知晓,他甚至没见过这个木匣。
他真的进过这间屋子吗?
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她的脑袋炸开。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想了,不论是谁藏在暗处,都无需惧怕。”
他的声音冰冷,但梁乐听来却觉得十分安心,仿佛真的可以将一切都交给他,自己不需要再去花心思。
因着入学试,下午的课被取消了,当给这些日子辛苦了的学子们放个假。左右无事,李轲催梁乐去里间歇息一会,她这些日子为了考试累得很,瞧着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梁乐将捂着眼睛的手推开,李轲以为她不想休息,正要开口,就见她抱起了那木匣:“睡前也得转移一下我的银子呀!”
不说这屋子还不确定是否被人进来过,就算没有,这一箱金子和银票摆在桌上,那不是考验人性?
她动作轻快,将里头的东西放回了原先衣裳掩盖住的小布包里,遮好后就像是一堆乱糟糟的衣裳,谁也想不到下头的钱财。
李轲见她避也不避自己:“你倒是放心我。”
“嗯?”梁乐没听懂他的意思,想想才意识到他是指自己当他面藏钱,回头朝他笑笑,“我最信你啦!”
第52章 文学城首发 这血渍会是被什么造成……
连日的疲劳带来的后果不仅是深深的沉睡。
还有梁乐自来了书院便提心吊胆所顾虑之事。
她正躺在自己床上,看着身下被染红一团的被褥发呆。
范围不大,颜色不深,只是浅浅的痕迹。
但是要怎么解释呢?
这血渍会是被什么造成的呢?
头脑风暴过后,梁乐垂着脑袋,拉开床帘偷偷摸摸打量了一会外头李轲在哪。发现他没在房里之后,梁乐冲下床,将外间桌子上的砚台和纸笔抱到床上,翻出舒瑶送给她的东西,再给自己换了条干净的亵裤。
接着将裹胸布缠好,微微罩了一件外衫,盘腿坐在床上。
她装作自己在床上做课业,不甚将砚台打翻,这才将被褥与衣裳弄得一团漆黑。
外头传来响声,估计是李轲打水回来了。她将帘子敞开,作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来人。
李轲没料到她醒得这么早。今日是休沐日,他们过一会得去医馆帮忙,但仍可以睡久一些,因此往常的梁乐都得等他喊醒。
再看这床上散落的笔墨纸砚,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些许惊讶。
她竟然会清晨起来做课业么?
梁乐也知道自己这情况站不住脚,毕竟往日天天赖床,突然之间转了性子,把纸笔抱到床上来写课业,那得是受了多大刺激。
但这已经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将血迹掩盖过去的方法了。
墨色漆黑,遮住浅浅的红色没有难度。不管怎么说,这总比她找把刀来划伤自己,说床上的血是伤口流的好吧!
她强行解释道:“我方才醒过来,还以为今日要上课,想起来课业尚未完成,这才急得赶紧写。但被褥实在太软,一时失手就被我弄成这样了。”
可为何不直接去外间写课业?
李轲心中仍是不解。但他再如何聪敏,也不可能想到梁乐这是为了遮盖血迹,只好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眼见那墨迹都要渗到她身上穿着的里衣上,他将梁乐从床上拉起来:“别弄到衣裳上。”
“那这个被褥怎么办?”梁乐站稳,便把床上染得漆黑的被褥从床板上取下来,边问李轲道。
书院里有浣衣舍,但平日里为了让学子们磨练心性,衣裳这些小物件都是他们自己洗,只有厚重的被褥可以拿去交给那儿的大娘帮忙浣洗。他们来书院至今一个多月,浣衣舍也去过两回。
李轲接过被她揉成一团的被褥:“先送去浣衣舍。”
他看向那同样被弄脏、孤零零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之上的、同样被梁乐毁尸灭迹的里衣:“这衣裳等会我回来帮你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梁乐连忙拒绝,这衣裳虽然已经被她掩盖了痕迹,但李轲眼力好,万一洗着洗着被看出来了不对劲,那反而麻烦了。
李轲不与她争,让她穿好外衫洗漱完,带着她往浣衣舍走去。
时辰还早,其余学子要么还在床上,要么去食肆用早膳,这会一路竟一个人也没碰着过。
浣衣舍不算近,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到。
里头有个大娘正在捶打着木盆里的布料。
梁乐走上前问:“大娘,不知染上了墨,这被褥可还能洗干净?”
“哎呀!”那大娘看了眼李轲手里的被褥,一团团的漆黑墨渍躺在上头,“这没办法洗白的啦,你们这些读书人,念书念傻啦?老是在床上玩墨干什么啦?”
听她这话,梁乐放下心来,看样子把墨弄到床上的人还不少,那自己也不算太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