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被他一吓,也收起曾经生出过的退让心思,他惴惴不安地问道:“那么,我得拿出什么消息给对方知道?”
刘醒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淡淡地说令张坤瞳孔骤震的消息:“私盐,咱们的新知县,他不只私屯大量的私盐,他甚至还想要主动多找几条暗线,来陆陆续续地把私盐给卖掉。这里头的利益,最少可也有好几十万两的黄金白银。当然,你也不必担心被人灭口,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告诉姓顾的,这消息是我给你的。”
倘若真有人不识趣地上门找麻烦,这谁倒霉都还不见得呢。
况且,张坤和姓顾的,可都是聪明人,这样能掉脑袋的大消息,恐怕除了双方以外,他们只会先烂到自己的肚子里头。
刘醒气定神闲地啜饮着茶水,张坤却是恨不得把眼前的浓茶换成清水,因为他现在只感到一股胃疼。
第102章 情断 ……应该算虐吧?
几年来,何碧瑶的内心地拉与扯,自打何老氏一出现,好似有一把无形的剪子,为她剪除了所有的煎熬。
农村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的大伙多数都在兢兢业业,为睁眼的生活忙碌着。
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地方,何碧瑶的分分秒秒都过得极为难受,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村子里的人倒是都能够洋溢着一股她无法理解的喜气。
鲜花着锦的好日子,何碧瑶认为才是她应该过得日子。
她不应该比顾明兰差上多少,凭什么样样都不如她的女人,可以得到她渴望的一切!好在顾明兰那女人的脑子一直都是拎不清的,竟然自甘堕落地嫁给一名富商之子。
起初,何碧瑶还在心中暗暗地嗤笑一回,然而可笑又意外的结果,却是她嫁给一个更为糟糕的男人。
夫妻生活了十多年,丈夫儿子除了代表着她曾经的屈辱,何碧瑶再无多余的感觉。
如今这位,只为可以摆脱满是泥腿子的生活习气,而感到份外地畅快。
何老氏亲手奶大的小姐,最知道如何诱惑她亲手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镜中花与水中月,明明还是尚不摸到手的富贵与名利,就能让大小姐急迫地亲手舍掉抛弃。
何老氏同样感到可笑,因为她曾经为女儿精心准备的后半辈子,其实就是大小姐如今现有的生活。
冥冥之中,好似苍天开得玩笑一般,何老氏自己也万万不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憎恨着自己亲手奶大的姑娘。
大小姐的儿子长得真是玉雪可爱,何老氏压抑不住无法言喻的念头,终究忍不住偷偷地去见了一回,一名有着平安小名的小男孩。
老太太又恨又怜的情绪,堪称是五味杂陈。
不过,所有的情绪,全部都终止在一名气质温婉的女人,只见对方柔声道:“平安,先过来四婶婶这一边。”
好敏锐!
何老氏心知自己是被人发现了,只因何老氏亲眼看见对方故意朝自己的方位,淡淡一瞥的眼神。明明是一双淡而无波的眼神,一只脚都快要入土的老人,却深知这样的眼神,隐含着警告二字。
这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应该有的眼神吗?
无怪乎,顾少爷吩咐不要特意招惹这一家子。
何老氏的心思一凛,老人家在感受到那一眼带来的压迫,不自觉就擅自为顾少爷找了诸多的理由。
何老氏没有生气,老人家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女人一手抱起孩子,并慢慢地往屋子里头走去。大小姐的亲生儿子,明显极其喜欢这位长辈,一张极为稚气的小脸蛋,洋溢着大大的笑容,远处还能听见小孩用着生涩的童言童语,极烈想表达他刚才玩些什么。
一瞬间,何老氏放心了。
老太太再想让大小姐一债还一债,却没有打算把恩怨牵扯到无关紧要的下一辈,这个孩子……是她这个老太婆对不住人,不过有这样愿意护住他的长辈存在,想必以后也亏待不了吧?
不管是不是自我宽慰的成份,何老氏没有停止下来她的算计。
何碧瑶的戒心不是没有,何老氏偏偏不缺的却是耐心二字,温水煮青蛙的效果,显然极为有用。在何老氏拿出特意找人彷写笔迹的信涵,何碧瑶只剩一些的戒备也彻底消除,老人不露声色地冷眼看着她喜不自胜的表情,眸底划过暗光地听见她亲口说道:“奶娘,妳说得对,先前是我错了,接下来我会处理好一切,然后和妳走的,我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破坏我即将拥有的好日子!”
何老氏用得计谋极为浅显,不过一个急于摆脱现状的人,何老氏的出现,可以说是唯一有改变的契机。
而彷写笔迹的亲手信,更是宛若压倒下来的最后一根稻草,何碧瑶渴望迎来新生,不再拥有任何的理智可言。
三房的屋子,何碧瑶几乎都不存有任何的感情起伏,冷冷地开口说道:“刘荣,我们和离吧。”
刘荣:“……”
男人身子急骤一僵,旋即他又不发一语,用略微局偻的身子,继续又默默无声地摆着桌上的碗筷。
“我说我要和离!”何碧瑶的内心底处泛出莫名的窝火,让她提高了音量:“别以为你闷不吭声,就能阻止我的决定!”
何碧瑶最厌恶地就是他装哑巴的一面,愈想他无能又无趣的模样,和离的决心倒是变得更为坚决。
她的生活,不应该再让这样的男人来拖累她!
“我说我要和离!”何碧瑶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而你,没有资格拒绝我。”
何碧瑶已经不自觉地又把自己套上了顾家表小姐的身份,她浓烈自信的神采极少出现,几乎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给予对方最后的警告。
何碧瑶望向丈夫的目光中,并不带有任何的夫妻之情。
刘荣抬头的瞬间,就撞到了妻子冷漠又嫌恶的眼神,心脏好似被人一掐得疼痛,也不晓得是何时开始感受到的。
有些疼痛,能随着时间淡定;但有些疼痛,却依旧仍是刻骨铭心。
妻子绽放出灼烈的决心,刘荣只是一瞬也不瞬。
他的表现似是想要认真记住什么的样子。
何碧瑶对他的异状,没有什么兴趣,她语带不耐地重复道:“我说的话,你到底是听没听见?”
刘荣在沉默了许久中,终于哑着声音:“……听见了。”
何碧瑶没有放弃坚持,道:“既然听见,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改变我的主意。”
刘荣:“……我知道的。”
“既然知道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何碧瑶不自觉地说出最为伤人的话:“一开始,我们两人就只是一场错误。”
错误吗?
刘荣怔忡地望着妻子好一会儿,迟了不知多久时间,这才响应着何碧瑶乐于听见地回答:“……我答应妳,我会答应和妳和离的。”
刘荣是软弱的,但对于何碧瑶,俨然存有着对妻子最后的温柔,哪怕对方从来瞧不上眼。甚至,刘荣都没有再多问一句,当初她求他娶她的时候,有没有一丝……是对他这个人的认可?
夫妻情断,犹如系在身上从不离身的锈花荷包。
何碧瑶在满心欣喜地回到里屋,去拿书写和离书所需要的纸与笔。刘荣身上的荷包线头,不晓得是过于老旧,还是在揭露夫妻的感情到了结之时。
两截线头,互不相连,一如二位的夫妻情份。
彷佛也走到了情灭缘尽。
“娘,弟弟打破碗了!”
刘昱洵大声地呼喊,小平安好像知道做错事情,许久未出现的害怕神色,重新出现在小孩脸上。
“哎呀,我不是骂你,是你受伤了,我才得叫娘过来。”刘昱洵是细心的小哥哥,啰嗦是啰嗦,但他赶紧阻止小堂弟想要收拾破碗的举动。
小平安还是多少听得懂一些话的小孩。
他奶声奶气的童音,有一些小心翼翼的味道:“不骂?”
“不会骂你的,而且我也没见过我娘骂人的样子。”刘昱洵轻轻抓着小堂弟没流血的另一只手腕,带他远离一下地上破碎的瓷碗:“你往这一边走,我娘应该等一下会先帮你擦药,然后才收拾破碗。你可千万别故意去用手捡,或者去用脚踩这一些破碎片,因为这样自伤的举动,我娘才可能比较会生气。平安,想要不挨大人的骂,我们可都要当一名好孩子。”
小平安吓到猛摇头,特别听话道:“平安是好孩子。”
刘昱洵感受丽嘉到当哥的感觉,极为满意地摸了摸堂弟的头:“很好,你要记住自己的话。”
陆秋一出来的景象,就见到如此一幕,老三做对是做对,但怎么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刘昱洵还是极懂亲娘的,陆秋第一件处理的事情,确实是帮忙小平安处理受伤的地方。
不过,她一见到受伤的地方,秀眉就不禁微微一蹙。
刘昱洵有观察到堂弟明显的表情:“娘,妳吓到人了。”
陆秋蓦然朝惴惴不安的小孩子,温柔一笑:“不骂你,只是碎片扎到肉里,等一下会很痛的。”
“咦,还真的。”刘昱洵凑近一看,马上一脸佩服:“平安,你不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