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洵乖乖地张手让亲娘量一下衣服袖长:“娘,妳又做新衣服了?”
陆秋对配合的三儿子,柔婉一笑:“是啊,喜不喜欢?”
刘昱洵作为正直的好孩子,不说假话道:“喜欢,每次去族学读书,好多孩子都特别羡慕我。”
如今的族学,自从小叔刘华中举以后,又再往上迈了一阶。毕竟,这是刘氏自己的族学,而不是村里自设的学堂,所有的优先利益,当然只会往刘氏一族的人挪移过去。小叔能够免税的土地增加,他又亲手挪了一部分用到族学上头,他们四房的日子起来以后,刘醒亦是赞助了不少的银子。
刘醒一家起了大房子,村子羡慕的人多,眼红的人却是极少,除了刘醒不好招惹,惹人忌惮以外,还在于这一家子也真做了不少好事。
当然,还是有个别几家喜欢说些小话。不过,那一些人家,本来就与就与刘三婆子二老,打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交情不好的。
大多数的人家,还是心思挺正的。
刘醒自有一番考虑。
读书明理的人多了,至少往后他就不用为小弟费尽心思盯着族里,一些不着调的族里老人,怎么都得为底下的儿孙考虑,干起坏事都是有底限的。
如今每家又多出了一个名额,而且笔墨纸砚都不用再继续出银子,这可真让想要儿孙成器的人家高兴坏了。
族学虽然一直都有,但笔墨纸砚是得自己分摊一部分,家里不宽裕的人家,再有想法也只能放弃。
不像现在每家两个孩子都能读书,连习字的笔墨纸砚,族学都有提供。
石村长为何感叹他们一村的风气,近几年来有愈来愈好的趋势?
归根究柢,还在于刘家两兄弟的同时操作,其实才是真正的主因之一。
因为,村里真正有天份的人物,若是考试出色,同样亦能被免除入学银子和笔墨银子。
惠及整个村子的好事,读书人能够一波接着一波,谁能不满口称赞两兄弟的大义?
也因为如此,可以免费读书的孩子一多,刘昱洵在族学才知道,村子和族里,真不是每一家子都是宽裕的。
记忆以来,刘昱洵就没有穿过破补丁的衣服,反而衣服才稍小一些,他娘就已经又为他准备新的衣服。
不像两个哥哥,打小就熟练自如地混在村子的孩童中,刘昱洵的生活条件优沃,村子的孩子其实与他是有一些隔隔不入的。
不过,村子也不是尽是条件不好的,好歹村长的孩子和老族长的孙子,正好与刘昱洵亦是同一批入学的,他还是有可以交往的圈子。
就是几家条件不错,可还是没有哪一家的亲娘,这么在乎底下孩子有没有长大一事。
不合身的小衣服,还是见过小伙伴穿上不久的时间。
刘昱洵才长高一些,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发现,亲娘就已经为他准备好合适的新衣服。
好几次,刘昱洵都听到几个小伙伴抱怨,每次都得捡上头兄长的旧衣来穿,他们也好想要每次都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而不是偶尔几次才能得到新的衣服。
有一些小事,所有的小孩其实都会暗自比较。
每到这时候,刘昱洵真觉得自己的亲娘,真的是特别特别好。
此时,正凑巧进了屋子的刘三婆子,一瞬间也觉得老四媳妇真的是特别特别好。
谁叫本来带着满肚子怒火的老婆子,正好撞见老四媳妇一视同仁地为老三的孩子,一样准备了换季的小衣服。
刘三婆子还亲耳听见四孙子乐于分享地问道:“小平安,你喜不喜欢我娘做得新衣服?”
小平安显然不假思索地奶声回道:“喜欢!”
第105章 愁 ……
刘三婆子的感慨油然而生。
有人不把自己的孩子当一回事,一声不吭就走人了事;有人却不介意接手养着别人的孩子,到底是真乐意,还是假乐意,老太太自认还没有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
用膳的时候,刘三婆子一腔的愁肠还能憋得住嘴。
待到用完晚膳,小平安屁颠颠地跟着几个堂哥一起去玩耍,老太太就找了这么一个恰好的时机,把重要大事和自家的糟老头说了一遍。
三儿子悄悄和离一事,刘老三和老婆子的反应都是如出一辙,老头子闻言以后,骤然是浑身一震地问道:“这事是真是假?”
刘三婆子气急反笑:“这样糟心的事情,骗你有什么好处?”
刘老三讷讷道:“……这三小子,自从娶了老三媳妇,不是一直鬼迷心窍来着吗?人家拿不拿当他一回事,我们做爹娘的人都是眼明心亮。曾经你我也劝过一回,这小子不只是不信,少有的硬气还都是用来维护老三媳妇。十几年都撑了下去,两位的年纪,在旁人家指不定都快当爷爷奶奶,怎么……就忽然和离了呢?”
过年的时候,刘老三一番地训斥,主要还是希望儿子能够担当一回,尽量可以把他媳妇扭曲的性子给掰扯回来。
和离,在这样的小村子,又不是什么名誉的事情。
老大会和离,那是李家的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想要对自家与族里的孩子出手,而且还是在族里主张之下和离的,村子这才没有闲言闲语。
老三的情况是自家的丑事,旁人可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缺德事。
这默不作声就和离,村里人还以为是他们家不厚道。
这日子才富贵起来,就把糟糠之妻给踢出门,光想就觉得是一脑门的冤屈。
说起老三这个儿子,两个老人也是到了儿子娶妻的年纪,才自觉做错什么,都说了会哭的孩子惹人疼。生下老三不久后,旋即出生的就是老四这个混世魔王,两个老人的精力,大多都集中在老四的身上。老三不只又比老大的话更少,性格也不像老二是敞亮的,老大好歹还占着长子这样的好位置,老三既不是长子,性子还闷声闷气,二老理所当然也就忽视掉这个儿子。
老三娶了一个明显不敬公婆的媳妇,二老为何都还默默接受,实在是儿子坚持娶妻的那一刻,他头一次说出自小被忽视的心里话。
二老称了他的心愿,结果却是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刘老三很容易猜得出来,道:“老三,现在应该过得很糟心吧?”
“何止糟心而已,这小子都窝在屋子里烂醉如泥。”刘三婆面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老三要不是好几天都没有下地,旁人也不会感到奇怪来找我这老太婆。一进屋子,臭气冲天的酒气,几乎是立刻扑鼻而来,我这老太婆若不是亲手打醒了他,哪里能知道他已经擅自和离了!”
虽然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但可不包括这样的大事。
所以,火冒三丈的刘三婆子,也很彪悍地揍醒老三,当初她这做娘的,就应该不凡事都顺了儿子的心思,而是应该换一个法子,来管一管这一群气死人的瘪犊子。
刘三婆子再也不说老四是气人的玩意儿,比起老大和老三干下的糟心事,老四焉坏的缺德劲压根儿就是小打小闹的。
刘三婆误会自家儿子的本事。
她这做老娘的,真不晓得这儿子心血来潮的举动,可以说是能把天给换了一个模样,能耐的程度堪称世间少有。
“之前,顾明舟不是已经传信回来过一回吗?”
赵元淇自小就以表哥马首是瞻,除了双方的身份以外,对方的优秀是他自小就难以望其项背,而这才是这个世子大人,真正心服口服的原因。两人的母亲是感情极好的亲姐妹,天然的亲戚关系,本身就让他们处于同盟位置。尤其双方一起长大的好交情,赵元淇根本就不需要避嫌,一身黑色锦衣的清冷男人,就把信件递到他的手上。
赵元淇望着里头的内容,不晓得是看到哪一个部分,他不明思议的笑意,莫名地就添露在明澈的眸子中,他甚至猝不及防地再道:“先前我就说过一回,恩公或许真是我的天生贵人,我若不是请托顾明舟一回,顾明舟也不会从对方的口中,得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上一回,抓到的小鱼,至少已经让我们知道应该得要防备什么人,真没想到有些人一细查,才发现也是居心叵测的。”
表哥周遭围绕得怎么尽是旁人的暗桩?一波又一波的眼线,这些人还真行。
赵元淇难以言明的情绪继续道:“这一回,倒是更加了不得,几十万两的黄金白银,天知道这些银子想要用在什么样的地方作乱?果然,表哥你的位置一旦快要确定,曾经道貌岸然的家伙,倒是一个个都快要坐不住了,他们估计还以为自己能够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顾明舟可不屑独吞旁人的功劳,信件的前后因果,全部都提及的清清楚楚。
在这一年来的经历,赵元淇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不容易信任他人。不过,刘醒这位救了他两次性命的恩公,显然不在他防备的名单。
黑衣男人点了点头:“这人既然帮你我不只一回,待到事情全部解决,我们再来论功行赏。”
表弟是他少有的左右臂膀,差点遇险一事,黑衣男人知道以后,少见地生出怒不可遏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