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蕴还没有说完他就咳嗽个不停。
曹诗妙看着他咳得额头上直冒青筋,也没有见夏云宴多心疼他,她尽莫名觉得曹蕴很可怜,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感情色彩在作祟,她听到她弱弱的说:“都依父亲了。”
不过,她听到自己这般说,也一点没有输了一城的懊恼。
她无所谓的想,反正她又不是原主,对哪个院子都没有感情,还不如随便在哪里将就了养养身体,再搞点银子出了府去,想办法穿回现实去,再好好编排她的剧本更好一些。
但是她才这么一想,就有声音在她耳畔说:你回不去的!你回不去的!
她甩了甩头,再听,又都什么都没有了。
院子的事这么顺利就定下来,显然在夏云宴和夏明玑的意料之外,姑侄俩之前甚至还好好合计了一翻怎么把曹诗妙赶出紫萱院呢。
第2章 父亲 舐犊情深
既来之则安之,那是悟性高心态好的人才会有的水准,沈伊伊没有这水准。
但现实也由不得她做出除了“既来之则安之”以外的其他选择。
她每次下床都会头昏目眩外加浑身打颤。
三月的湖水真正伤身,不会因为她是穿书过来的就分外优待她,但夏云宴可不会因为她身子不好而让她在紫萱院多住。
得了曹蕴的话,她就预备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把她挪到紫菡院去。
曹蕴看在眼里,淡淡道:“云娘,妙妙刚回来,我有事与你商量,你且跟着我回明辉堂。”
“是,老爷。”夏云宴应诺,出去前给夏明玑使了使眼色,不动声色的说:“明玑,好好跟妙妙说会儿话。”
夏明玑向曹蕴袅袅婷婷的福了福身,道:“姑母放心随姑父去就是,这里有我照顾妙妙呢。”
两人一并出了院子,诗妙才示意含真将自己扶起来,既然夏云宴让夏明玑与她好好说会儿话,她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她唠嗑。
不想,床前也没有个屏风挡着,窗户也没有关严实,这还没有坐稳,曹诗妙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夏明玑看在眼里,因笑道:“妹妹以后别傻了,且不说这天气寒冷,光说不会游泳这一条,也是会出人命的,再说了,陈圻以冷血无情著称,妹妹何以肯定他就一定会救妹妹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嘴角荡着小小的梨涡,看着真让人赏心悦目,很是符合沈伊伊笔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女主形象。
只是,曹诗妙不屑的想:虚伪的人有一万种笑,每一种笑表面上都如她一般赏心悦目吧?
慢着,现在不是研究她笑的时候,现在夏明玑她说陈圻救了她?
按照剧本的设定,陈圻不应该救曹诗妙才对啊,她那时候写章纲的时候还想着到时候把含真设定为会游泳会武功的婢女呢,怎么剧情不按她的设定走呢?
她还是不是编剧啊!
她将毛茸茸的貂氅裹紧一些,这样身子才勉强好受一点点,她慢慢抬起头,尽量学着夏明玑的样子笑得婉转好看一点,才淡淡道:“表姐如何得知陈圻定不会救我?”
她的反问显然在夏明玑的意料之外,夏明玑略怔了怔,才道:“说起来他也是我的表兄......我又岂会不知他。”
“表兄?”曹诗妙原主的真性情作怪,她笑得更灿烂了,但是这笑是讥笑,她道:“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兄?我怎么不知道?夏姐姐,你们是舅表兄妹还是姨表兄妹还是姑表兄妹?”
夏明玑脸上红了红,但很快那红色便销声匿迹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恢复面色如常,期期艾艾道:“所以我说只是说起来他是我表兄,又不是真的......他也未必看得起我这样的寒门孤女!”
她说完这话,白皙如玉的面容已经毫无破绽了,一对翡水秋眸更是淡淡的看着曹诗妙,反倒令曹诗妙有些招架不住。
这样的心性和气度,曹诗妙都想给她拍一个巴巴掌了,厉害!真是厉害!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啊,与她身上穿的月白兰花刺绣的交领褙子相得益彰,活脱脱画里走出来的白莲花!
曹诗妙又细细打量她,她下面穿着白色挑线裙子,系了淡蓝色的腰带,梳了个单螺鬓,妆也画得十分水灵。说起来她的脸型真适合这样清淡的装扮,男人看了都会怜惜。
她在观察夏明玑的时候故意掩着嘴连打了三个哈欠,只差明摆着说:“你快走吧!”
夏明玑也很是会“察言观色”,她终于笑道:“睡吧睡吧,小瞌睡虫!”她还作势要来捏曹诗妙的脸,只是诗妙终究觉得太别扭了,才见第一面呢,又没有很熟,生生给避开了。
夏明玑毕竟很年轻,被曹诗妙这样抗拒,终究还是顿了顿,这才弯腰给诗妙拢了拢貂氅,附在她耳朵边轻声道:“你好好睡一觉,我安排人给你搬物件去紫菡院便是。”
这声音极轻极小,显然除了诗妙,别人也听不到。说完,夏明玑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子训斥含真和凝真:“......好好的当你们的差,若再出什么差错,小心夫人揭了你们的皮。”
她这架势,仿佛在宣誓主权一样,饶是沈伊伊,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个人设,“鸠占鹊巢”莫非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不然,她怎么就是女主了?光凭这幅皮囊吗?那这也太牵强了吧?
夏明玑转身就看到曹诗妙正在发呆,也没有对自己刚刚帮着她训斥侍女给予应有的回应,这在她看来就是傲慢,就是无礼!她夏明玑懒得与这样的女子扯皮,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幻云和幻巧去了正屋。
曹诗妙看着她娉婷的背影,心里舒了一口气,也许跟这样的心机女打交道有利于她以后的创作,但奈何她身子虚,受不了啊,总感觉内里凉飕飕的。
......
回明辉堂的路上,曹蕴一直背着手在前面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妙妙那么赢弱过,她小小的一团卧在塌上,看上去实在可怜。
这孩子也很乖巧,受了这么大的苦也不哭不闹,这样好强的个性到底是随了公主的个性。
他一直不说话,夏云宴就有些没底气,追上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兰卿,你要对妾身说什么?”没人的时候她总是叫他字,这样更亲近一些。
曹蕴依旧默不作声,等进了书房关了门才说:“陈圻救了妙妙,有了肌肤之亲,到了现在他却依旧没有丝毫表示,可见他是不准备对此事负责了……”
他用手指轻轻地敲打着书桌,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夏云宴很了解他,知道他只是焦虑而已。
可不焦虑吗,女儿为了嫁给陈圻,恬不知耻的跳了湖,与人家有了肌肤之亲,人家却不要他女儿,哪个做父母的不焦虑?
曹蕴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我仔细问过妙妙身边的丫鬟,陈圻将妙妙救上来的时候,周围除了陈圻的常随,便是妙妙身边的人了,你管好她身边人的嘴,别让她们乱说话,若是有不听话的,直接把她们毒哑了发卖出去就是。”
夏云宴做出一副贤惠样,笑着点头:“您不说,妾身也是要这样做的。只是老爷,妙妙也不小了,怎么竟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您要多管管她,以后她嫁人了,难免会有人诟病我们曹府没有家教。”
听到她又委婉的挑拨离间,曹蕴心里有一刹那很是失望,但他很快又原谅她了,他知道她以前不这样的,在公主还没有对她腹中孩儿下手之前,她不这样的。
他想起当年她歪在他怀里,脸色苍白如雪,无声的落泪:“恐怕妾身再也不能怀上您的孩子了。”他只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只暗暗的发誓,用自己的余生来呵护她。
只是他那时候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她满头的珠翠,耳坠也是诺大的翡翠.........其实这样的珠光宝气并不适合她,她还是适合简单点的妆容和发饰,比如说,少时她常年戴着温润的珍珠,就那一对素净的珍珠也能衬得她脸蛋柔和秀美。
反倒是这满头的珠翠格外冷硬,刺伤了曹蕴的眼睛。
曹蕴想起她内侄女夏明玑前几天戴的一支步摇分明是公主旧时珍爱之物,便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在桌上:“明玑我也是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的,将来还要给她多添些嫁妆让她嫁入显贵世族里去,只是紫萱院里的东西以后都是诗妙的嫁妆,你要着人一一清点妥当了搬去紫菡院去。还有,妙妙也大了,公主的陪嫁铺子和田产你都交给妙妙自己管理吧,她始终是要学习中篑的。”
夏云宴如遭雷劈,她没有想到曹蕴会对自己说这些,那她和明玑赶曹诗妙出紫萱院还有什么意思?
她以为他会一直宠着她让着她的,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恨信安公主的。他时常鼓励曹诗妙入宫去陪着太皇太后,以为他只是不喜欢曹诗妙,想把她支走而已。
结果不是,他事事都为曹诗妙想到了。
没有看清楚他对曹诗妙的舐犊情深,是自己的失误,但夏云宴仍然想补救,她巧笑倩兮、俏生媚嫣,顺势趴在曹蕴的膝头,撒娇道:“兰卿,妙妙还那么小,哪里懂得管理田产和铺子,还是妾身为她管理着......至于公主的东西,我们夏家也不是寒门小户,自然不稀罕,只是明玑住在紫萱院,现在去清点东西送到紫菡院去,终究十分不妥,难免会让明玑那孩子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