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妇人的娘家哭天抢地的为妇人抱不平,妇人的父亲还为了女儿与他那女婿拼命,想起曹诗妙在前世父母死的早,唯一的哥哥对她那样的冷漠,陈圻到底觉得有些不忍心,为何会不忍心,他想也许是他不喜欢欠人恩情吧。
罢了,把她纳回家做妾吧,一辈子给她锦衣玉食,就当报上一世的符纸之恩吧。虽然她堂堂诸虞县主做妾有些辱没她的身份,想到她前世那样喜欢自己,她应该也是甘之若饴的吧?大不了自己厚待与她,不让她那么苦闷,照顾她一辈子就是了。
于是,他马上派人去建康打听曹诗妙的行程,知道了她的行踪后才有的放矢安排在镜湖老地方去钓鱼,并故意把他要约越城县令去镜湖饮茶钓鱼的事传出去。
计划如期进行,曹诗妙也如上一世一样跳下了镜湖,他也如她所愿救了她,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就等着她来自告奋勇的说要做自己的妾了。
可是他在家里等了一天一夜,那个傻女人一直都没有出现,他才想到,她那么瘦小,比不得自己常年习武、身强体壮,那冰凉的湖水一泡,她可不就病了吗?
他有个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行吧,自己主动去见她也行,她见到自己去探望她,一高兴说不定又活蹦乱跳的呢,她那么喜欢自己,终究会愿意来到自己的羽翼之下栖身的。
他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去的曹府,结果曹蕴那厮却吞吞吐吐不让他见曹诗妙,想起上一世曹臻对曹诗妙的冷漠,他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在家虐待曹诗妙?
他从曹府出来就让卢山河安排暗人去打听,自己则在书房里处理政务,却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到了黄昏,卢山河终于把暗人在曹府探来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想来曹蕴不肯让都督见诸虞县主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那诸虞县主那会儿正住在碧纱橱里呢?”
“为什么不住在正房里,她在湖水里泡了,碧纱橱里四面来风,她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这不是虐待是什么,陈圻在心里暗暗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怀疑。
卢山河道:“......这两年诸虞县主一直在宫里陪太皇太后,自去岁以来,她的房间便被安夫人的外甥女夏小姐一直住着。”
他见陈圻很紧张曹诗妙,再加上安夫人和陈圻的母亲谢夫人是死对头,为了讨巧,他说话就带了些为曹诗妙打抱不平的真情实感:“......安夫人的姐姐姐夫去年双双去世,夏小姐没有叔伯可以投奔,便来曹府投奔了她的姑母夏姨娘,这个曹府自信安公主去世后,夏姨娘便在曹府主中篑,她很受曹蕴宠爱,那作派比正头娘子还强势,夏小姐一来,便把诸虞县主的屋子给她主,并把县主的首饰给她戴,而且丫鬟仆妇也全都供她使用......”
他看陈圻紧紧的皱着眉头,又添油加醋了几句:“......其实曹府毕竟是信安公主的夫家,像诸虞县主的院子那样大的院子还有七八处,但夏姨娘却偏偏安排夏小姐占着诸虞县主的院子,小的猜想,可能就是想拿捏诸虞县主吧……”
陈圻冷笑:“这分明是欺负人!”其实他这么激动,完全是因为这事儿还有夏明玑在里头。
前世陈均发动宫变,他被陈均的刀砍伤,快要死的时候,那女人当着他的面脱下衣衫,投入陈均的怀抱,让他死不瞑目。
还好他凭着那张符纸重生了,重生在还没有遇到夏明玑之前,真好!
......
卢山河出去以后陈圻就在书房里静坐,他的心里更是笃定要把曹司妙纳回来做妾。他想,哪怕是个妾,身上有了他的标签,曹诗妙也能横着走,谁能欺负了她去。
他想了很久要把曹诗妙纳回来做妾的事,眼见到了掌灯时分,他也没有吩咐传膳,却是管家卢思远进来禀报:“夫人来了,让您去后院的木槿堂见她。”
陈圻大惊,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母亲亲自来了。
他漏夜去见母亲。心里想着,母亲虽然是正头夫人,可安夫人一向得宠,可别是她恃宠而骄欺负了母亲。
母亲是名门望族谢氏的嫡女,虽然有谋略,但比谋略更多的是她的傲气,她从小就是外祖父亲自教养的,那股子傲气使她不允许自己和安夫人那等寒门小户人家出生的女人一样为了留丈夫在自己房里多住一晚而机关算尽。
入夜之后垂花门里点了八盏圆形羊角宫灯,谢夫人则在院子里看着陈志玩耍,她穿着青莲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袄裙,腕上戴着一对上等的翡翠镯,头上戴着金镶倒垂莲花步摇,灯光烂漫的拢在她身上,照得她的鹅蛋脸白玉无瑕,泛着暖玉的微光,非常容光焕发。
陈圻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母亲并没有不好,他上前作揖:“母亲来会稽也不跟儿子说一声,儿子也好亲自去接您。”
谢氏正要说话,陈志跑过来热情的给陈圻打招呼,“大哥!”
他才四岁,心里一直当大哥是偶像。
陈圻抱起他,问了他吃饭饮食之类的话,陈志都一一乖巧作答。
谢氏脸上神情有些严肃,让照顾陈志的嬷嬷把他带到房里去玩,她好跟长子说话。
自己则让陈圻进了东次间说话,她有些着急的问道:“听说你救了诸虞县主?你是怎么打算的?”
谢氏在宫宴上见到过曹诗妙,觉得她的样子倒是十分明艳动人,又敢爱敢恨,喜欢儿子就大胆来追求,她倒是很羡慕她的品格,而且她诸虞县主的身份也配的上儿子,只是她依然不希望儿子娶她,她担心曹诗妙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到时候没办法在儿子背后辅佐儿子。太没有城府了!
她的儿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理应娶一个能辅佐他的贤妻才是。
陈圻顿了顿,问:“母亲怎么知道的?您在我身边......安排了人?”他想说母亲监视他,但想了想前世今生,还有谁比母亲更关心他呢?他怎么也做不到质问母亲是不是监视了他。
谢夫人却是直言:“你身边的宫绍在成为你的侍卫之前是你外祖父培养的暗人,后来母亲嫁给你父亲,你外祖父便将他给了母亲支配。”
其实她这样坦诚也想的很简单:儿子身边恐怕别人的眼线也多,告诉他谁是自己的人,也好让他锁定有谁不忠心。
难怪宫绍一直忠心耿耿,陈圻便说起今日的事,道:“儿子今日去了一趟曹府......”
都去了曹府了?谢夫人更着急了,没想到她接到飞鸽传书立马就动身来了会稽,却还是晚了。
看出母亲的急切,陈圻道:“儿子只是想去见见她......”
谢氏更着急了,男人想见一个女人不就是喜欢吗?那诸虞县主帮不了儿子的,儿子要是喜欢她,又有了肌肤之亲,那不就要娶她吗?她道:“她明显是故意掉进湖里来让你去救的她,这心机不纯粹,我不同意你娶她......”
陈圻苦笑:“儿子要娶她怎会不先禀明父亲母亲呢?母亲多虑了。”
谢氏心安,语气上平缓了许多:“那你去见她做什么?”
陈圻斟酌了一下用词,他的重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从前她帮过儿子一些事情,儿子不喜欢欠别人恩情,总想着还她,一直苦于无计可施……自从来了这会稽城,儿子就听说了一些曹蕴宠妾灭妻的事情,信安公主升遐后,她似乎在自己家里过得很不好……所以儿子在想,要怎么帮她,还了她的恩情,想了想,觉得不如儿子纳了她,把她纳入儿子的羽翼之下,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了她。”
谢氏蹙眉看着儿子,儿子很小的时候就沉稳机敏,有胆有识,若是轮谋略、论才华、论胆气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今日看来他在感情上却很单纯。
“你确定诸虞县主愿意做你的妾?她可是堂堂诸虞县主。”
陈圻心想:“上辈子她还是自请为妾呢。”
所以,他信誓旦旦的说:“她那么喜欢儿子,自然是愿意和儿子在一起的。”
谢氏道:“她当然愿意跟你在一起,可是没有女人愿意心甘情愿做妾的。”
第7章 睡梦 这是娶妻的态度吗?
谢氏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事不妥,她揭开茶盖拂去茶沫,慢慢的缀了口茶,才语气十分严肃的说:“既然是你的恩人,我们更不能唐突了人家。但让你娶她为妻,母亲也是不愿意的,虽然他们曹家是淮南第一士族,她又是信安公主之女......只看身份,你们当然是门当户对的。
但母亲知道你高傲,她的学识教养,你自然是瞧不上的,要不然你也不会直接考虑的是纳她为妾而不是娶她为妻。
再说了,曹蕴虽然不敬原配,但母亲不相信他真的不管自己唯一的女儿,退一万步再说,他就是真的对诸虞县主一点感情没有,他也是不会答应你纳诸虞县主为妾的,他若是答应了,那他以后在士族阶层怎么抬得起头?”
分析到最后,谢氏才轻轻批评儿子:“你这事还是考虑得有些欠妥了。”
陈圻紧紧抿着唇,有些惭愧,上辈子无论是曹诗妙还是夏明玑,都是她们主动的多,他总是觉得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宵衣旰食,从不在这样的儿女情长上面花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