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下意识伸手要拿,转瞬意识到什么,矢口否认:“不是,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我刚刚问了你的邻居,他们说就是你的。”
“他们胡说,他们不安好心!我没有这个,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扯着嗓子一顿乱叫,抓起地上的土扬向老同志。
老同志及时闪开,那把土便扔向了鸡圈,惹得里面的鸡惊慌失措,一阵扑腾。
刘桂红想起自己两只老母鸡,忙上去看。
陈奶奶余光瞥见也不做戏了,从地上起来冲过去。
“你干嘛你干嘛,这是我家的鸡!警察同志你们不管吗?这人偷我的鸡!”
刘桂红把两只鸡从鸡笼里拯救出来,躲开她的手递给黄兰兰,呸了声:“什么你的鸡,明明就是你偷的。”
“这鸡我养了很多年了都会认我了,不信你看——”
刘桂红咯咯了几声。
下一刻,大家看到那两只老母鸡伸长脖子,鸡嘴张开:“咯咯咯——”
所有人:……
成精了都!!
陈奶奶也傻眼了,但很快回过神,又继续撒泼:“我不管我不管,这是我鸡圈里的鸡,是我的!”
她声音尖刻,说话同时又挥手又跺脚,人家跳大神都没她能折腾。
他们也不阻止,抱着手臂站在旁边,静静地欣赏。
等到她再次累了,老同志才又上前,“现在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看来你是想去吃牢饭了!”
陈奶奶:“什么牢饭不牢饭,你们都是土匪不是警察,不然她偷我的鸡你们为什么不抓她!”
老同志直接道:“在证据面前还不知悔改,那就只好让你们跟我走一趟了。”说罢亮出手铐,要给她铐上。
陈奶奶没想到自己一番操作下来,居然没能胡搅蛮缠过去。
她不敢再骂,转而哭喊道:“我是他们的亲娘啊,我生了他们还把他们养大,等我老了却不给我一口饭吃,你们说这像话吗?是人干的事吗?”
“他们不给我,我自个去拿点吃的怎么了?难道要让我活生生饿死啊?”
刘桂红终于没忍住:“别扯那么多,你是去偷!还有你是改嫁的,早跟我们分家了,我们没道理养你!”
“就算有,这几十年来也早还清了!”
陈奶奶:“父母恩比天大,只要我活着我就是他们的娘,你们的长辈!”
刘桂红懒得跟她说了,直接跟刘大舅几人说:“劳烦警官们这两个小偷抓走吧!”
陈奶奶、陈小叔:……
最后,任由他们怎么软磨硬泡,还是被带去局里了。
而被偷来的东西记录过后,他们也都拿回去了。
刘桂红在她房子里逛了一圈,指着那口铁锅对几个儿子说:“把它搬回家!”
老不死的把她家铁锅砸掉,那么大一个洞补都没法补,既然如此干脆拿她的锅来还。
对此,刘大舅几人睁着眼闭着眼,没多说什么。
今天轰轰烈烈一场,不出半天功夫传遍了整个大队,有人拍手叫好,有人却觉得刘桂红他们做得太绝,毕竟是自己的老娘。
刘桂红这会也不管别人怎么想,这口气她憋了二十多年终于出了,别提有多舒坦了。
心情一好,看着自家傻闺女都顺眼了,还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
陈娇眼睛骨碌一转,迟疑问:“要什么都可以?”
刘桂红嘶了声,隐含威胁。
“是你自己先问我的!”陈娇急忙从她跟前闪开。
话确实已经说出口了,刘桂红点头:“行,你说。”
她这么好说话陈娇反倒不敢过分,沉思了一会,说:“我想要新衣服,可以吗?”
来了这么久她穿的都是原主留下的旧衣,说实话还挺想有套新衣服的。
她上辈子每天穿的衣服都是不重样的,而现在……
有时候都没洗,第二天接着穿。
真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这个要求刘桂红很快答应下来,道:“过两天我去公社给你扯点布回来。”
对于她的审美陈娇不太相信,说:“我可不可以自己挑啊?”
刘桂红:“你要是一块去,当然可以让你挑。”
有她这句话陈娇放心了,不过想到要走那么长的路去公社……
她突然觉得上次的小警官不错,至少他有辆自行车。
……
陈娇看着挡在她面前的人很想白他一眼,但顾及自己的形象,还是忍下去了。
“马知青,你有事快点说吧,我急着回家吃饭呢。”
马柴山不由窘促,可又不舍得让她这么走了。
“我听说了你家的事了……”
“然后呢?”
马柴山:“我想说,我一个人在乡下不用花费什么,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给你。”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不还也可以。”
陈娇微怔,说:“借我什么?”
“什么都可以,粮票肉票,吃的用的……”
陈娇更疑惑了,“我为什么要借?”
马柴山:“因为你家最近不是很困难……”
陈娇无语凝噎。
半响,忍不住笑了。
“谢谢你,不过我家还没困难到这个地步。”
她本以为他将她拦下,是又要解释他跟那个女知青没什么关系,但没想到是来说这个,倒是一腔好意。
只是他好真的好,拎不清也是真的。
这年代对男女关系明明把控得那么严格,他却还不懂得跟异性划下距离,尤其是在追求别人的情况下。
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心,但他的态度模糊不清让人误会是真的。
如果只有他一个选择,陈娇愿意花点力气调=教一下。
可她不是非得选他,所以没必要。
陈娇温声道:“马知青,我们以后就做朋友吧。”除此之外的,不要再想了。
马柴山怔住。
他不是糊涂人,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只是不等他开口,她已经与他擦肩而过,没再给他一个余光和笑容。
马柴山回身,怔怔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突然,他想起什么,跑了几步要追她,“陈同志,不要走那条——”
只是话没说完她走得更快了,马柴山只得黯然止住脚步。
“陈同志。”
陈娇正站在别人家墙角下,眼馋墙内的一棵石榴树,陡然被叫了一声忍不住心虚。
她回过身,“沈知青。”
沈骋怀向她走来,目光扫过伸出墙头的果实,再看看她眼神飘忽的样子,忽然明白她刚刚为什么一动不动站着了。
他本以为她……
沈骋怀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掩住笑意,也没有揭穿她。
正想说什么,突然响起一声:“汪——”
“汪汪汪——”
第一声像是提醒,紧接着一阵密集的狗吠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是来索命的,凶狠至极。
陈娇惊疑不定地看向他。
“跑!”
沈骋怀当机立断,拉着她就跑。
陈娇被拉得一个趔趄,可他的手很稳,没让她摔下去。
她跑出好几步还抽空望了下,只见一只瘦小的京巴狗跑了出来,分辨了一下动静,然后朝他们跑来。
“狗,狗追过来了!”她叫道。
沈骋怀回头看了下。
那狗很小只,但跑的速度不慢,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甩开倒不难,可她明显快跑不动了。
他目光扫过周围,看见别人家放在门口的大水缸,当即拉着她过去。
“抱歉。”
陈娇没来得及说话,突然被他拦腰抱起,放进了水缸里。
水缸里有半缸子水,底下湿滑,陈娇险些摔倒了。
沈骋怀扶了一下,等她稍微站稳后才撤开。
“站在这不要动,不要出声。”他丢下这句话,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陈娇惊慌失措抬头,看见他做出引诱狗的举动,而那只狗也被他吸引了注意,向他追了过去。
陈娇紧紧咬着唇,心中又急又怕,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免得他还得分神来顾及自己。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眼馋一下别人家的水果,都没伸手摘呢也能被狗追杀。
陈娇浑身僵硬地站在水缸里,担心地想他要是被狗咬了怎么办,她拿什么赔他啊……
还有,他怎么还不回来?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沈骋怀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眼前。
陈娇大大松了口气,还未说话已经哽咽:“你再不来我都以为你被狗咬死了……”
沈骋怀闻言哑然失笑。
可下一刻发现她眼中的水光越积越多,很快一滴滴从眼眶滚出,在白皙的脸颊上滑出一道道湿痕。
沈骋怀顿时手足无措,“怎么哭了……”
陈娇垂下眼,“对不起。”
她像做错了事,低眉敛目满是自责。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没被咬。”
沈骋怀说:“是我的说话声引起它的注意,所以才连累了你。”
陈娇摇摇头,哽咽着:“不是,它肯定是知道我嘴馋它家的水果了,狗是最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