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幸好沈骋怀告诉她,不然她要中毒了。
她眼睛一转看向身旁的人,把兜里的龙葵果拿出来,“谢谢你帮我。我给你摘的,吃吗?”
一听是给他摘的,马柴山点头:“吃!”
“那你吃一点点,不要吃太多,有毒性的。”
“有毒我也吃。”
陈娇笑他:“傻子。”
沈骋怀脚下未停,在他们看不见的另一边,提着水桶快步离开。
……
李亭午爬上床睡觉,但眼前老有油灯晃晃悠悠的影子,想睡都睡不着。
他扭头,看向坐在对面床上的人。
大半夜的他点着油灯,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可那一页看了许久都没翻动一下,真的是在看书吗?
他都怀疑他是不是要考状元,不然这么用功干嘛。
李亭午忍了忍,还是没憋住问:“你还不睡?”
下乡后他们使了点钱免于跟其他人同住,但一人一个屋太过明显,而且大队里也没这条件,只能两人凑合下。
好在他们生活上没什么坏习惯,作息也相似,大多都是同时休息,差不多时间起床。
像他今晚这种久久未眠的,还是头一回。
李亭午心中跟蚂蚁咬似的,很想问他怎么了,但白天他进山打了点山泉水,回来后就挂着一张死人脸,神情冷森森的,往日轻浅的笑意都不愿意维持了。
他嘴皮子再痒那会也知道不能嘴贱,只好忍住了。
现在来看,确实有事!
沈骋怀像是突然回过神,起身放下书,声色不明:“你先睡。”
他把油灯熄灭,转而走出去。
十五刚过,云淡月浅,哪怕没有灯,月辉也能朦朦胧胧照出人影。
沈骋怀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踱步,明明是想散散心,可脑海中却时而浮现她白皙的手,又想起她轻松又嗔怪的语气。
一圈下来,心中思绪起起伏伏,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感觉更加纷乱。
沈骋怀望了望挂在天上,任由云走云来的明月,只觉得什么都不顺眼。
正打算回去,在这静谧的夜色中,突然听见有道女声羞涩地说: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
他顿了顿,声音飘来的位置在前方,而他要回去必经这个巷口。
不过看情况,他绕路会比较好。
沈骋怀转身,却听见另一个人说:“辛同志,不知道你约我出来做什么?”
那道女声他或许不熟悉,但这个男声他白天才听过,且印象深刻。
这个声音的人,在她面前献媚取宠。
他脚下微停,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心理,做了他一惯看不起的卑鄙行为,听墙角。
那女声反问:“我约你出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马柴山满是疑惑地说:“不是你叫我今晚这个时候在这等你吗?”言下之意,是你约我出来。
今天他送柴火给她,要走的时候却被拦住,她直接告知他,让他今晚出来一趟在此处相见,也不等他多问就匆匆走了。
马柴山觉得私下跟女知青见面不妥,又是大晚上的,但又怕她真有事,犹犹豫豫半天后还是来了。
“我都不知你的脸皮原来这么厚。”
那位辛同志气愤说:“你在跟我谈对象,为什么还跟陈家幺妹走得那么近?”
马柴山惊道:“辛同志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什么时候在跟你谈对象了?!”
“什么?你没在跟我谈对象?那你为什么老做让人误解的举动,还接受我替你缝补衣服。你不是我对象,我干嘛替你缝衣服?”
“我,我那是看你需要帮助,才伸出援手。至于缝衣服,是你……”
沈骋怀逐渐走远,后面的话语也听不见了。
他想,“傻子”都说得太轻了。
第20章 她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
陈娇觉得奇怪,这两天马柴山居然没找她。
该不会是上次的龙葵果他全吃了,然后中毒了吧?
许是心思不宁的样子过于明显,刘桂红把她逮到房间里,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陈娇正愁没人说呢,她试探道:“妈,龙葵果这种小野果,吃多了会怎样?”
刘桂红:“会死。”
陈娇倒吸一口气!
那马柴山不会翘辫子了吧?!
那她岂不是……
等她受足惊吓,刘桂红才慢悠悠道:“我小时候比现在还穷,那时候有个孩子不听大人的劝,饿得受不了吃了很多,第二天就去了。”
陈娇捂着心口,小心翼翼问:“那,很多是多少?”她伸出手掌,比划了下,“吃这么多会怎样?”
刘桂红一看,摆手:“嗨,那没事。身体好的屁事都没,要是差点的也就拉拉肚子,头晕几天。”她斜睨她,“是你吃多了?”
陈娇摇头,“没有,不是我。”
不过那点量吃不死的话她就放心了,她想马柴山应该也不会那么傻,为了讨她欢心真全吃了。
所以这两天没见他来,也不一定是因为吃了这个小野果。
刘桂红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见不是她身上的事也就不关心了。说:“那没什么事赶紧收拾下吃饭了,大家都饿了。”
陈娇应了声。
等把东西端上桌,陈娇看了一圈,发现大嫂黄兰兰还没回来。这可是少有的事,黄兰兰每到饭点比谁都准时上桌。
刘桂红道:“现在天气转凉,不用专门给她盛了,等她回来了自己盛。”
刚说完,黄兰兰姗姗来迟,见正好赶上饭点都不用别人提,自己迅速拿碗去装了。待坐上位置,她心有余悸地道:“刚刚陈老狗家的孙子差点救不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都投向她。
黄兰兰说:“陈老狗昨晚偷偷去鱼塘摸了条鱼,打算腌起来省着吃,谁知道他家孙子嘴馋,刚才趁着大人不在偷吃。”
陈大富喝了口稀饭,说:“怪不得昨天他老在鱼塘周围打转,问他还说是东西掉进去了。”
刘桂红打了他一下,“吃你的饭。”又问:“然后呢?”
黄兰兰:“然后陈老狗刚好回家,他八岁的孙子一时着急,就被噎住了。本以为是被鱼骨卡主了,但发现孩子的脸越涨越红,才知道不对劲。”
“幸好是沈知青经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先是顶了顶那孩子的肚子几下,又推了推他的背,一阵咳嗽和猛吸气,就好了。”
黄兰兰也是碰巧路过,听到陈老狗一家又哭又叫跟无头苍蝇似的,忍不住停下来看。
那孩子的脸已经憋得通红,却吸不进多少气。
她都以为没得救了,谁知道峰回路转。
她叹道:“没想到沈知青还有这一手功夫。陈老狗一家耍无赖多年,但当时激动得都要给他跪下了。”
刘桂红点点头,说:“毕竟是一条人命。”
黄兰兰一拍大腿,又道:“还不止呢。那孩子喘过气之后,发现喉咙里卡了根鱼刺,已经有点扎进肉里了。他又疼又怕一直哭,鱼骨怎么也出来,急得陈老狗一家扒着沈知青不让走。”
听了大半天没出声的陈娇说:“不让他走,他也没办法替他取出鱼骨啊。”
“你不知道,这沈知青还真有办法。他回知青院拿了个又尖又长的夹子,帮他夹出来了。”
回想当时的惊险,黄兰兰都要给沈知青跪下了。
那么混乱的情况下他还能一丝不紊的,连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着急,就他从头到尾保持住冷静。
陈大富突如其来一句:“他偷鱼这事我哥知道了吗?”
刘桂红忍不住瞪他,“敢情你听下来只关心这事?”
“……”
得,他别开口了。
这事作为饭桌上的谈资,过后大家都没怎么在意,陈娇也是。
但第二日,她远远地看见沈骋怀,被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性缠着,推推拉拉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两人越走越近,她听见那大叔说:“这是我自己腌的咸鸭蛋,可好吃了,你试试,你试试就知道了。”
陈娇猜测,他应该是昨天黄兰兰口中的陈老狗。
沈骋怀无奈道:“昨日您已经给过我了。”
“昨日是昨日,今天是今天!”陈老狗粗着嗓子道。
他是真心感激他,不然也不会舍得,把过年过节才吃的咸鸭蛋拿出来。
陈老狗上下瞅了瞅他,越看越满意,如果不是女儿们都早已嫁人,而且岁数对不上,他都要让女儿主动追求这个年轻的男知青了。
但这话说出来就得罪人了,他只能可惜道:“要不是看你岁数不大,我都要让我孙子认你做爹了。”
沈骋怀哭笑不得,一转头却看见陈娇站在巷口,正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
见他发现自己陈娇也不怵,还抬起手跟他打招呼,而后示意一下,让他继续。
沈骋怀:……
她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沈骋怀到底不擅长跟人推来推去,何况她还在旁边看着,最后只得收下两个咸鸭蛋才得以脱身。
他走过去,有心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几息后,只是摊开手问她:“吃咸鸭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