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 齐老夫人哪还有心情再问陶茱萸话, 只带着齐晚月匆匆回了府。
“您要不要去看看晚月姑娘?”瞧见老夫人一脸疲惫,千央心里也难受, 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闻言,齐老夫人却只是摇头, “月儿没事就行了,让她好好歇着,我就不过去看她了。”
千央知道老夫人心情不好, 便也不多说, 只点点头应道:“那老奴先下去了,老祖宗您也早些歇着。”
“算了,也睡不着,你再陪我说说话。”齐老夫人揉了揉额角。
“是。”千央敛眉, “本以为晚月姑娘打小跟在您身旁教养,已是出落得不错的,今儿瞧见那位,老奴才知道自己眼光还是太短浅了些。”
至于千央口中的“那位”,不必明说,齐老夫人也心知肚明。回想起今日见到的那张脸,嫩生生的,笑起来跟花儿一样,与记忆中那人如出一辙,却又透着些许不一样的风韵。
“兴许真是老天垂怜,把我的和安还回来了。和安,和安……”齐老夫人反复喃呢着,片刻,她轻咳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也没用。就让月儿任性这一次吧,她拦不了一辈子的。”
话虽这么说,齐老夫人心里却在想着,若陶茱萸真是和安的话,挑在宫宴上相认也不大妥当,太委屈她的和安了。
“千央,给我敲敲背。”
“哎。”千央一边把手握成拳,用最合老夫人意的力道锤着,一边思索着什么。片刻,她眼睛亮了起来,“老祖宗,您可别忘了,过几日就是您的寿辰。”
齐老夫人本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千央的轻锤按摩,听到这话之后睁开了眼,露出些许笑意来,“这么多年来,还是你最随我心。”
“记得把请柬写庄重些。”齐老夫人拍了拍千央的手,心照不宣地说道。
“晓得了,老祖宗。”
“若真是上天垂怜,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齐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湿润,里面却又藏着无尽的温情。
此刻,挽月苑却吵翻了天。
“祖母呢?为什么不来看我?”齐晚月目呲欲裂,伸手一挥,把桌上的东西尽数推在地上,“我都晕倒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瞧着地上四溅的碎瓷片,齐晚月的贴身丫鬟芍药和白荷连忙后退几步。
而屋里的其他人见齐晚月这个样子,连忙悄悄退了出去,生怕战火燃到自己头上。不过,老祖宗平日那么宠她,这次居然没过来,当真是出人意料。
这齐晚月平日里倍受齐老夫人疼爱,可没少在院子里作威作福,一有不顺,就拿身边的丫鬟婆子出气。除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和奶娘外,在她发脾气时,还真没人敢往她跟前凑。
齐晚月的奶娘刘妈,小心避过地上的碎瓷片,将她扶到一旁坐下,低声道:“诶呦,我的小祖宗,老夫人许是累了,已经歇了,您在这平白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咋办?”
“这种事,我怎能不气?”齐晚月一时气血上涌,忙顺了顺自己胸口才咽下那口气,“你是没看见,祖母对那村妇的亲热劲儿,要不是我假装晕倒,祖母怕是当场就能将她领回我们府上。”
不知想到什么,齐晚月又咬牙切齿道:“就算长得跟那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又怎么样?我才是敬国公府的孙姑娘。”
屋里的画像?刘妈神色微变,看着齐晚月低声问道:“姑娘,您可看清楚了,您说的村妇真和画像上的人长得一样?”
“那还有假?要我猜,说不定是那画像上的人变成了鬼怪,专门来勾祖母的魂的。”
“嘘,我的小祖宗诶,这话您可不能乱说,传出去是要惹大祸的。”刘妈连忙捂住齐晚月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而此时,刘妈的脸却慢慢沉了下来,心中思绪万千。当年的事,齐晚月可能不是特别清楚,可她却是门儿清,要真是那位……那麻烦可大了。
“相公。”陶茱萸手拿一张大红镶金边的请柬,朝正在树下看书的栾良砚走去,脚步较平常快了许多。
“怎么了?你慢点儿。”瞧着陶茱萸轻快的脚步,栾良砚不觉露出了笑容,伸手将人拉到自己旁边坐下。
“敬国公府送来的请柬,说齐老夫人寿宴,请我们过去。”陶茱萸将请柬递给栾良砚,脸上有一丝隐隐的期盼。
瞧着陶茱萸的神色,栾良砚问道:“你很喜欢齐老夫人?”
陶茱萸歪着脑袋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觉得齐老夫人特别亲切,就像看见了阿奶一样。”
“还有,老夫人上次应该还有话要对我说,只是没来得及说。”想到宫宴时被齐晚月打断了,陶茱萸又补充道。
栾良砚想到,敬国公府虽然已经交出了兵权,但在武将里还是享有非常高的声望。而且,就上辈子的经历来看,敬国公老夫妇品性不错,而敬国公府基本上是一棵常青树,与他们府上交好百无一害。
陶茱萸见栾良砚半晌不说话,以为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便伸手拉拉他衣袖,道:“相公刚考上状元就去敬国公府,是不是不大好?要不我们送一份寿礼过去,人就不去了。”
栾良砚回过神来,只觉心都要化了,他家小媳妇儿真是事事都会考虑到他。
他拉起陶茱萸的手亲了一下,温声道:“齐老夫人很是慈爱,难得茱茱也喜欢她,我们当然去。”
陶茱萸眼睛都亮了起来,“好。”
“对了,我见院子里新添了很多人,看着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陶茱萸指了指站在拱门外的两个家丁,“是新招的护院吗?怎么要这么多人?”
“嗯,”想到上辈子那股势力差不多也该出手了,栾良砚坐直了腰身,正色道:“你一向聪明,有些事应该能想得到。京城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最繁华的地方,但也是争权夺利最凶狠的地方,相公我现在又考中了状元,不知会碍多少人的眼,所以我们必须处处小心。”
闻言,陶茱萸立马紧张了起来,“那相公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不会,”栾良砚拍了拍陶茱萸手背,“我是陛下亲点的状元,若是出了事,谁都不会好过,所以没人会直接对我出手。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万一有人抓住你威胁我,我怕是会疯的。所以你以后出门的话,一定要多带些人。”
听到这,陶茱萸反倒放松下来,笑道:“好,反正我也不大出门。不过,如果真有人拿我威胁你,你就别管我了。”
“胡说什么!”栾良砚死死握住陶茱萸的手,“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陶茱萸本想说她又没说错,但瞧见栾良砚眼都气红了,连忙识趣儿的将话咽了下去,笑道:“相公,我知道了,我一定少出门,或者多带一些人,保证不给人抓住我的机会。”
栾良砚仍旧抿着嘴不说话,这小兔子难道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还拿这话剜他的心,不管她?那谁都别活了。
“相公?”
陶茱萸见栾良砚还是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咬了咬唇,站了起来,轻轻坐在他腿上,而后伸出一双手,绕上他的颈脖,闭着眼睛在他的薄唇上轻啄起来。
栾良砚瞧着陶茱萸微颤的睫毛,心像被猫挠了一样,又痒又疼。最终,轻叹一声,将人按在怀里,加重了唇上的力道。
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他家小兔子,就算哭着求饶也没用!
第37章 家宴 让我好好瞧瞧
四月的清晨, 阳光慷慨洒下一片金光,照得大地一片暖洋洋,院中树上的鸟雀阵阵啾啾,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相公, 你早上想喝甜粥还是白粥?”陶茱萸穿戴整齐,侧头看向一旁的栾良砚。
虽然家里有粗使的人, 陶茱萸还是习惯亲手给栾良砚准备吃的。
想着一会儿还要下厨,她此时便只穿了一身浅蓝裙衫,脸上脂粉未施,头发也随意挽在身后, 整个人干净素雅。
洗漱完的栾良砚,从背后轻轻搂住了陶茱萸,在她额角蹭了蹭,而后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慵懒道:“都行, 茱茱做什么我都爱吃。”
“痒,”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热气息, 陶茱萸缩了缩脖子,“昨儿吃的咸豆皮, 今儿那就喝甜粥吧。”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红豆甜粥便搬上了桌,两人坐在一处吃着。
瞧着陶茱萸小口小口地喝着甜粥, 栾良砚只觉他家小媳妇儿做什么都好看, 端起碗大大喝了一口后,问道:“给齐老夫人的寿礼准备好了吗?”
“上次遇见老夫人时,我发现她腿不大好,便找人配了一些温经活血的药膏, 然后我亲手做了一件绣有百寿图的披风。”陶茱萸擦了擦嘴角,接着道:“不过这都是我的小心意,老夫人毕竟是敬国公夫人,这些不够庄重,相公你看再添些什么?”
栾良砚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因我差事办的不错,陛下赏了不少东西,我记得里面有一对玉如意,带上刚刚好。”
“好,那我换身衣服,咱们便出发。”
齐老夫人过寿,可以说是一桩大喜事,陶茱萸便将新做的一套桃红色宫装换上,又将秀发用珠花步摇全部挽在了头顶,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