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茱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想去琼林苑, 不知怎的就走到这儿了。不知公子可否指个路?”
“栾夫人芳名茱萸, 可对?”纳兰笙并不接陶茱萸的话,只是兀自问道。
陶茱萸对于纳兰笙会知道自己名字, 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被一个外男如此直呼了出来, 心下有些不悦。
纳兰笙却像是没瞧见陶茱萸的神色似的,盯着她的眼睛,幽幽道:“万物庆西成, 茱萸独擅名。芳排红结小, 香透夹轻衣。茱萸,好名字,非常适合你。”(1)
这下陶茱萸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转身便走。
“栾夫人, 琼林苑在这边,刚好我也要去,你可跟紧了。”
千央和刚那老夫人到达琼林苑时,陶茱萸还未过来,老夫人四下里看了一眼,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去寻一寻,胳膊却被一人给揽住。
“祖母,您跑哪儿去了?月儿可找了您好久。”
说话的正是齐晚月,此刻正拉着老夫人的胳膊娇笑着。
然来,这老夫人便是敬国公夫人,而她刚同陶茱萸提起的素汐,则是她已过世的儿媳纳兰氏,也就是如今靖南王的妹妹。
可怜齐老夫人儿子儿媳早逝,留下的嫡孙女又走失了,所以才会拉着同儿媳素汐相像的陶茱萸不撒手。
齐老夫人拍了拍抱养的孙女齐晚月的手,笑道:“好了,祖母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这儿这么多人,你还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齐晚月在老夫人肩头蹭了蹭,嘟着嘴道:“怕什么?有祖母在,谁敢笑话我?”
“你呀。”老夫人在齐晚月脸上掐了一下,“你可别忘了,咱们今儿进宫是为了给你寻一个中意人的,你这样……”
“祖母!”齐晚月忽然拉长了脸,老大不高兴地说道:“您糊涂了?孙女儿的婚事可是早就定下的,现在还选什么选?”
齐老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她晓得齐晚月这话是什么意思。
十来年前,齐和安走丢之后,齐晚月便被带来了敬国公府。也不知靖南王是怎么想的,非但不同意解除婚约,还要求敬国公府对外说,和纳兰笙有婚约的就是齐晚月,为了不和靖南王府闹翻脸,国公府只得应了下来。
本来一切也都好好的,可前几日,纳兰笙却突然上门,表示要么取消婚约,要么必须让一早定下的齐和安与他成婚。
换句话来说,就是让他娶齐晚月,那是不可能的。
见纳兰笙这态度,齐老夫人当时便和靖南王表示,两家可以取消婚约。但是靖南王却说等一等,如果齐晚月有其他意中人了,那到时再说也不迟。
想起那日纳兰笙强硬的态度,齐老夫人拍拍齐晚月的手劝道:“月儿,缘分这种事强求不来,纳兰世子他心中没你,你便是嫁予他,最后也不会幸福的。”
“我不管!”齐晚月坚定地摇头,“这婚事定了这么多年,哪里有说变就变的?这辈子除了纳兰哥哥,我谁都不嫁。”
她好不容易才从齐氏旁支里出来,费尽心机地顶替了齐和安的位置,成了准靖南王世子妃,现在要她放弃,怎么可能!
这时,陶茱萸也跟在纳兰笙后头走了进来,她四处瞧了瞧,想看看栾良砚在哪。
“怎么这时候才过来?可有遇到麻烦?”陶茱萸才进门,栾良砚便瞧见了,立马走了过来将人给拉住。
陶茱萸见到栾良砚,脸上立马露出笑意,松口气似的说道:“走差路了,后来遇见纳兰公子,才找着地儿。”
栾良砚皱了皱眉,对着站在一旁的纳兰笙揖手道:“有劳纳兰世子带我娘子过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纳兰笙摆摆手,而后又笑道:“倒是栾兄,蟾宫折桂,当真是可喜可贺。”
栾良砚并没接话,只是朝纳兰笙又一揖手,便拉着陶茱萸朝里面走去。
“这花儿是纳兰笙给的?丑死了,丢了。”栾良砚撇了陶茱萸手里的海棠花一眼,酸溜溜的说道。
“不是,是一位老夫人送的。”陶茱萸抿着嘴轻笑,“丑吗?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
“咳,是挺娇艳的,拿回去插起来吧。”
栾良砚瞧着陶茱萸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正想再说两句,却听见背后有人笑道:“丫头,你可算过来了,我还以为你找不着地儿,正打算派人去寻你呢。”
陶茱萸转头一看,见是方才那位老夫人,立刻笑道:“老夫人,您倒比我还先过来。”
齐老夫人还未开口,她身边的齐晚月反而先跳了出来,“是你?瞎套什么近乎?我祖母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攀得上的?”
“月儿,怎么说话的?”齐老夫人不悦地瞪了齐晚月一眼,而后朝陶茱萸笑道:“栾夫人,别见怪,这丫头从小被宠坏了,没规没矩的。不过,你们以前认识?”
栾良砚上前一步,将陶茱萸挡在了身后,朝齐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礼,说道:“有过一面之缘。”
“哼,什么一面之缘,我看是冤家路窄才对,”齐晚月冷哼一声,“祖母,你是不知道,这村妇居然敢抢我东西,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好了!”齐老夫人轻呵一声,又警告地看了齐晚月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就你这性子,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敢抢你东西?”
齐晚月没想到祖母如此袒护陶茱萸,咬了咬牙,随即又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可齐老夫人却像是没瞧见她似的,径直拉着陶茱萸的手往前走去,“好孩子,你多担待些,我这孙女没什么坏心思,就是任性了些。”
陶茱萸客套地笑道:“齐姑娘率直纯真,让人心生喜爱。”
老夫人笑的越发开心,“你可别夸她,她要是有你一半的娴静温和就好了。若得空,你可一定要多来敬国公府走动,让她跟你好好学学,顺便陪我说说话。”
陶茱萸点头道:“只要老夫人不嫌弃就成。”
齐老夫人看陶茱萸是越看越喜欢,而跟在她们身后的齐晚月,牙都快咬碎了,她神色变化几番后,又一脸的平静,只拿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陶茱萸。
“你这孩子,别一口老夫人老夫人的叫,太生分了,叫奶奶,我也叫你小名儿可好?”
陶茱萸犹豫片刻,看向一边的栾良砚,见他轻轻地点了下头,便笑道:“好,家里人都唤我茱茱。”
原本陶茱萸和栾良砚的席位,与齐老夫人的很是隔了点距离,可齐老夫人硬要陶茱萸陪在身边。伺候的宫人见状,请示过后,便将陶茱萸他们二人的席位挪到了前头。
齐老夫人看着陶茱萸的一言一行,只觉素汐又活了过来,她心里的那个猜测也越发强烈。
刚好这时,宫人端了一碟芋头酥上来,齐老夫人心念一动,便夹了一块放在陶茱萸碗里,“这是宫里秘制的点心,味道比外头的强了许多,你尝尝。”
还未等陶茱萸开口,栾良砚便将芋头酥夹到了自己碗里,“老夫人,我家娘子芋头过敏,吃不得。”
而后,他又招来了侯在旁边的宫人,“劳烦姑姑帮我们换一副碗筷。”
陶茱萸含笑地看着栾良砚,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同齐老夫人说道:“奶奶别见怪,我芋头过敏,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有一次吃了一小口,浑身起满了疹子不说,还说不出话来,差点连命都丢了。”
“你芋头过敏也这么严重?”齐老夫人脸色一变,在她的记忆里,除了她的儿媳素汐之外,这么多年,她还没见到过第二个对芋头有如此大反应的人。
齐老夫人神情激动,一把拉住陶茱萸的手:“丫头,能不能让我看看……”
她这一句话还未说完,耳边却传来一阵惊呼,“姑娘,晚月姑娘,你怎么了?”
敬国公府。
“老祖宗,大夫已经来瞧过了,说晚月姑娘有些气血瘀滞,再加上没休息好,才晕过去的。开几贴药吃一吃,再休息两日,便能痊愈。”千央瞧着齐老夫人一脸凝重的模样,心情也有些低沉。
齐老夫人揉了揉额头,疲惫道:“没事就好,你先下去吧。”
千央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又走了回来,试探着说道:“老祖宗,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齐老夫人也没抬头,只淡淡道:“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千央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说道:“老祖宗,恕老奴直言,您觉不觉得晚月姑娘晕倒的时间,有些太过凑巧了?”
齐老夫人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也瞧出来了?”
(1)出自:唐.徐铉《茱萸诗》
第36章 安排 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他家小兔子
听到齐老夫人的问话, 千央点了点头,叹道:“晚月姑娘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难免太任性了……”
也不怪她怀疑, 实在是齐晚月晕倒的时间太过凑巧了, 说她不是故意的,还真没几个人信
“也怪我先前太惯着她了, ”齐老夫人喟叹一声,“我一直把她当亲孙女看待,倒是把她的性子养得越发娇纵,已经开始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了。”
回想方才宫宴上, 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完,那边齐晚月已经直挺挺倒了下去,惹来一阵骚乱。还好陛下没有怪罪她们敬国公府殿前失仪,只让她将齐晚月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