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奴婢的错!”那丫鬟泪如雨下,垂头摇晃着于斐玉的裙摆,“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姑娘回府之后不要为难我妹妹,在这世上,奴婢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于斐玉明白她托孤的用意,可迫于形势,还是将她的手拂去,痛心疾首唾骂一声,“你,你怎得就如此糊涂!”
人证物证俱在,本可就将这丫鬟伏法,但精奇嬷嬷眼光毒辣,不用细咂摸,就嚼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可于斐玉毕竟是高门贵女,要不要细查下去,嬷嬷心中没谱,便眼带询问,望向了一直未说过话的宋楚平。
由于涉及女眷,宋楚平不好直接插手,现在倒不得不下一个决断了,他眸中幽暗无比,直直朝温萦柔问道,
“是这样么?”
他居然将定案权,交在了温萦柔手里!
于斐玉今后在京中,是否声名狼藉,就是温萦柔这一句话的事儿。
于斐玉乍然转头望向她,眸中尽是悔不当初羞惭无比,只求温萦柔能够网开一面,饶过她这一遭。若是身旁无人,哪怕让温萦柔匍匐在她脚下,她也定然二话不说软了膝盖!
女子的清誉太金贵,若此事传扬出去,不止梁鸿云有可能退婚,永春侯府便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温萦柔眸中满眼寒霜,微眯了眯眼,就要将真相全盘托出的瞬间,她犹豫了……
她在永春侯府并非了无牵挂,毫无羁绊,她想起了莲姨娘的那封信。
若是于斐玉的丑事传扬出去,莲姨娘会如何?
莲姨娘向来不得宠,膝下只有于斐玉这么一个女儿,女儿丢了人,那便是她管教不严。家主于慎替最爱名声,说不定会赐杯毒酒,让莲姨娘了此残生。
她不能为了一时意气,置莲姨娘儿不顾。
她不能赌,她赌不起。
“是这样。”她轻吐出了几个字。
于斐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深呼吸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木椅的扶手,才能不从椅子上滑落在地。
宋楚平挑了挑眉,既然温萦柔都不追究这陷害之事了,那他自然尊重她的意见。
他嘴角勾起,暗含讽刺朝于斐玉薄凉道,“既然是永春侯府的婢女犯了事儿,那如何惩戒,本王自然不能越俎代庖了去,回去让于慎替好好想想,怎么给杨家一个交待。”
他遽然站起身来,“各位姑娘们,今日是我摄政王府处事不当,怠慢了各位。本王想起,库房中好像还有许多波斯上供的月光珠,愿将这些宝珠作为歉礼,望诸位海涵。”
波斯一年才上供两颗月光珠,其珍惜价值不言而喻。众女瞬间忘了方才的嗟磨,心中满意至极。
众女本以为他交代完了后,就要走人,哪知他竟还回头,特意对杨蕊提点了一句,“杨姑娘遇事急躁了些,望今后行事,务必三思而后行。”
若那巴掌真的打在了温萦柔脸上,他或许,便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杨蕊羞愧难当,“谨遵王爷吩咐。”
花厅中的仆婢们,在宋曼蔓的引领下,做起了善后工作。婢女们穿梭在贵女们中间,递上了温热的毛巾,又上了几盅热茶和糕点……
此事已了,温萦柔心累无比,给宋曼蔓请了个退安,便跨步走了出去。
才走出玉翠阁,便被一欣长的身影揽住了杨柳腰,被一股力道轻按在了玉翠阁的院墙外。
她被吓得正要叫喊,耳窝被喷了一股热气,熟悉的男声响起,
“爷来得如此及时,你要如何报答爷才好?”
第37章 落水
“爷来得如此及时, 你要如何报答爷才好?”
这话若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定会沾染上几分轻浮,可从宋楚平嘴里吐出来, 偏偏带了几分堂堂的凛然之感, 好似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当然。
他英武的面庞近在咫尺, 淡漠的话语中,隐含着邀功的意味。
见来者不是贼人,温萦柔脸微红了红,将惊慌失措间捂在胸口的的手放了下来, 眼睫垂落,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扫下一片暗影。
她并未直接回话,只抬头环视了一圈四周,生怕旁人撞见, 颇有些难为情怯懦道, “二爷,此举不妥。”
宋楚平轻轻哼笑一声, 见她似是不喜,揽在她腰上的臂膀终究放了下来, 嘴上道,“有何不妥,莫非这王府上下, 还有谁敢来窥爷的私隐不成?”
温萦柔抿了抿唇, 揣着手并未搭话。从晚上忙活到中午,她瞬身上下都酸痛不已,实在是没有心力,再来应对宋楚平。
她帮玉翠阁备礼之事, 早就禀告过宋楚平。可他想着不过是些香囊而已,不用费什么周章,哪能想到她竟是个这样的执拗性子,定要事事尽善尽美,劳心劳力。
瞅见她眸中泛上的红血丝,和略带苍白的嘴唇,他涌上了股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心脏被人轻捏了下,酸酸胀胀的,丝毫提不上劲儿来。
心中有感万千,只想将她揽在怀中好好抚慰,可化到嘴边,却只是低沉着嗓子生硬道,“爷都还未伺候周全,居然还有功夫去管旁的事儿?”
“今后无论是玉翠阁,还是慈康斋,就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烦你,你通通回绝了去,就说是爷吩咐的。”
这人真是霸道。老太太与三姑娘对她如此看顾,若真有事儿,她又怎可袖手旁观?
她心中这么想,嘴上还是柔声应道,“是,萦柔谨遵爷吩咐。”
瞧她这颔首低眉的模样,宋楚平忍不住暗叹一声,她之前在竹林中对春燕之流,倒是正颜厉色,可到了那些哪些贵女面前,便气焰全无,柔柔弱弱地如小羊羔般。
方才若是没有他出现,那巴掌估计她受就受了,心中有万千委屈,定然也不会和他吐露半分。
思及此处,宋楚平的手掌慢慢攥成了拳,他之所以未马上回前厅去,便是想等着问她这句话,
“这口气,你真咽得下?”
他站在冬日和煦的日头下,威风吹着身上的氅毛,满脸肃穆,眼中闪过了丝不平狠辣,话语虽轻,其中却裹挟着万千波涛。
这问的俨然是方才厅中,于斐玉陷害温萦柔一事。
温萦柔听出了这话语中的较真劲儿,不由得愣了愣,抬眼望了他一眼,对上了他漆黑透亮的星眸。
这是,要替她出气的意思么?
她心尖一动,不知为何发起慌来,握着的双手,不安地搓了搓,赶忙又垂下头颅,抿了抿唇吐出几个字,“事实就是如此,萦柔未有怨言。”
宋楚平哼笑一声,“爷倒未曾看出来,你肚量如此之大。”
你能咽得下,爷却咽不下。宋楚平默念两句。
他看中的女人,总不能被人白白欺负了去。
宋楚平转了转指尖的扳指,隐下眼中的一丝狠辣,旋即抬手,将她身上的白貂氅拢了拢,吩咐道,“爷早就说过,让你有何事皆可坐暖轿出行,怎得你不听?”
“这大冬天的,你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此话显然太过流露内心,宋楚平又别扭地着补道,“你若是冻着了,还如何服侍爷?”
方才是她自多吧?终究在他心中,她只是个用趁手了的旧人而已。
温萦柔嘴角扯出了个淡漠的弧度,“萦柔知错了。”
话说至此,宋楚平一个示意,早就打点好的暖轿,便被小厮们抬至了二人身前。暖轿中铜炉的内炭火烧得充足,才将将靠近,温萦柔感受到了其中的热气。
小厮们将桥头倾斜,掀起垂幔,躬身敬道,“萦柔姑娘,请。”
温萦柔此时已头昏脑胀,顾不上推辞,只屈膝请了退安,便踏步入了暖轿。
在玉翠阁绊了这么久,向来前厅的老臣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起轿的瞬间,宋楚平便迈步朝前厅匆忙阔步走去,唤来了卫钟低声叮嘱了几句。
话罢又道,“吩咐龙鳞卫做得隐秘些,掌握好尺度,让她知个教训即可。”
杀鸡焉用牛刀?万中挑一的龙鳞卫,若是知道这次的任务,仅是要去对付一个小小的贵女,只怕是要哭笑不得了。
以往龙鳞卫,除了保卫皇家血脉,便是护着宋家血亲,这是头一次,为了个两者皆不是的外人受差遣。
这婢女在宋楚平心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卫钟望着那顶消失在转角尽头的暖轿,心中一凛,躬身抱拳应道,“是。”
***
未时一刻,本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摄政王府专走宾客的东南门却格外热闹。
莺莺燕燕的贵女们,被丫鬟们扶着出了内院的月洞门。她们被碎玉之事折腾了一上午,如今正强打起精神一一话别。
杨蕊被婢女们簇拥着,大步流星走在最前端,行单影只的于斐玉提着裙摆,急步跟在她身后。
方才在厅堂上,大家四散而去,在厢房中忙着整理衣装,后又纷纷被珍惜绝世的月光珠光芒吸引了去,于斐玉实在没寻找合适的机会,同杨蕊好好解释一番。
现在才亦步亦趋跟在杨蕊身后,用着一贯柔弱的神情,和娇颤颤的身线,带着几分哭腔喊道,“蕊姐姐,都是玉儿的错!是玉儿识人不清没管教好下人,才让蕊姐姐的玉佩遭了此劫。玉儿千不该万不该,今日就不该带那贱婢来!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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