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变成了掌中星。
虽还是那么熠熠闪光,但总归是沾了许多人间的烟火,可让人一手束缚掌握。
章文彬心中只觉钝痛不已,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磨难,才能被如此磨平了嶙角,对以往不会在意的小婢有说有笑?
他这些日子着人四处去寻,只查到了她被地痞无赖骚扰,甚至还闹上了官府,他心急之下快马加鞭赶了过去,她们一家却已然搬迁,了无音讯。
人人都称赞他,才刚上任户部,便理清了晏朝的户籍之事,制定了一套计算严明的家户编查法,可由上至下推广开来,对今后预测晏朝民生动向大为有益。
但谁人都不知,他日夜俯首案牍,研发、推广此法,不过只是想寻到眼前的女子而已。
他身侧的小厮阿潘,亦认出了温萦柔,瞧着章文彬这般揪心的模样,阿潘不禁问到,“少爷,要不要上前去说几句话?”
章文彬朝前踏了一步,却又回过神来,顿住了身形,他低声训了一句,“胡说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
此地乃是摄政王的家宅,宋楚平独居的青竹院。
近日未曾听闻宋楚平有纳什么通房侍妾,那她定然是在青竹院服饰的婢女,再瞧她身上的衣着,与那小婢毕恭毕敬的态度,一看就知她不是寻常的洒扫粗使。
如今不知她的身份,就贸贸然上前搭话,岂不是平白给她添了麻烦,让她遭人非议过得更为不易?
章文彬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舍得直接离去,他兀立在林中,炯炯望着那个着蓝衣的身姿。
或许是那目光太过炙热,温萦柔心有感应,眸子直直朝章文彬的方向望来……
四目而对,相触半瞬,立即弹开。
温萦柔见有男宾在,忙垂下头,转腕屈膝做请安状。
那双眸子清冽透亮,无欲又无忧,章文彬只觉得日月倒旋,天地失色,他被瞅了这么一眼,心中开始发慌,勉力稳住了心神,这才脚步漂移着朝北而去。
直到出了摄政王府的大门,端坐在了自家的马车中,章文彬才吩咐阿潘道,“你同摄政王府的小厮素来交好,去打探打探,她在王爷身侧……”他心尖颤了颤,“……现下是何身份。”
他又不放心嘱咐道,“切记,莫让旁人察觉。”
阿潘应了,但还是劝道,“少爷,你何苦还要执着,于五…温姑娘现在眼看已经入了奴籍,无论如何,你同她此生都再无可能,知道了又有何用……”
“闭嘴。”平日里好脾性的章文彬,剑眉紧蹙打断了阿潘的话语。
“你既然这么多话,便下车走回去吧。”
阿潘叹了一口气,掀帘跳下了车,才走了没多久,窗帷中便伸出来个暖手炉,阿潘接了,嘟囔了句,“就知道少爷你心肠软,舍不得让我吹冷风。”
竹林中,温萦柔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开始朝主院走去,还未踏上台阶,便有一个小婢夺门而出来寻她,“萦柔姐姐,二爷让您马上回去伺候。”
温萦柔应了一声好,迈着步子就走到了厢房外,竹影低声道,“二爷当才同两位爷议了许久的事儿,现下头疾好似又犯了,你快去给爷按按吧。”
她跨进门一看,宋楚平果然躺在了榻上,眉间微蹙,似有不适。
她立马搬了个绣礅在床头,用屋中常备的帕子净了手,才伸手朝宋楚平的额间探去,她一面轻柔地给宋楚平按着各种穴位,一面柔声问道,“二爷,这次可还是头颅左侧疼?”
宋楚平蹙着眉,闷声“嗯”了一声。
温萦柔立即调整了按摩手法,针对病症处,按摩手法侧重了起来。
过了不久,宋楚平果然觉得疼痛缓解了许多。
他躺在榻上,感受着她指尖的柔软稚嫩,不禁回想起了她的种种好处。
她擅衣着,精厨艺,专茶道,懂按摩……
做个暖床的通房,的确有些辱没了她,待他头疾好了,二人圆房之后,抬她做个侍妾,自然也是未尝不可。
只是乖顺的婢女,摄政王府遍地都是,他宋楚平要的,从来只是那夜花灯节,能嬉笑怒骂,张扬放肆的女人。
好在他有的是耐心,并不急于一时。
现下她在他面前还是拘谨得很,待她敞开心扉些,相处起来,才能更有些乐子。
眼看就要到用膳的时间了,温萦柔轻声问道,“爷可觉得好受些了?若还是疼,奴婢便去吩咐一声,晚些传膳,莫要让三姑娘等。”
宋曼蔓对宋楚平的病情极其上心,近几日皆是陪着他用完膳,盯着他吃药后,才回玉翠阁绣花写字,今日倒又多了一件事儿可干,就是去厨房,学温萦柔教给厨娘的新菜谱。
厨房按照温萦柔新教的菜谱,上了许多新奇的菜式,使得府中的三个主子,胃口都比以往好了不少,连御医上门看诊时,都道宋楚平的头疾恢复得如此之快,食补上功不可没。
宋楚平躺在榻上道,“现在就传膳吧,再派人去和三小姐说一声,爷今天晚上想自己用膳,让她自回玉翠阁去。”
他撩袍坐起身来,起身握住温萦柔的柔荑,轻声道,“待会儿,你陪爷用膳。”
说罢,拉着她便朝饭厅走去。
温萦柔被牵引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了她指尖末端的手掌上,他高大魁梧的背影行在身前,穿堂的冬风都被全然挡了去,她不由怔了怔,涌上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他为何要牵她的手?
地阔冷清的青竹院,不是人头攒动的花灯夜,她站得稳稳的,也不会摔跤,他大可不必如此…
温萦柔的指尖微微扭动了两下,不想却被攥得更紧了些,她抿了抿唇,只得放弃了挣脱的打算。
饭厅早已摆好了珍馐美食,温萦柔按照规矩,站在身侧准备帮他布菜,哪知宋楚平用下巴,朝身侧的座位微抬了抬,直接道,“坐。”
摄政王府中不必在仙客楼时随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温萦柔稍感不妥,别了别身子,柔声道,“二爷,府中没有奴婢与主子同桌吃饭的规矩,奴婢不敢。”
被宋楚平拿话语直接堵了回去,他挑了挑眉头,“爷瞧你近来服侍周到,赏你的。”
温萦柔无法,只得拘谨着坐到了他的下首,还不忘谨守着奴婢的本分,帮他布菜。
她按照他以往的口味,执箸将桌上的菜肴夹入他碗中,周全地介绍着。
“二爷,老太太嘱咐着让您多用些苦瓜,这苦瓜处理过了,不哭不涩,爽口嫩滑,加了这云腿片后,口味更佳。”
“这乃是三姑娘特意吩咐人,给您炖了花草十全翠鸡汤,对身子最是康健。”
“近日您少用吃些辣的才好,这道排骨虽然做成了咸口的,但奴婢试过了,定是和您的口味。”
“这八宝脆蔬,您记得也多用些。”
……
在青竹院的时间不长,她却为了不受责罚,少犯错误,费了许多功夫,才将他的喜好忌讳全都记住。
她动作不急不缓,一定是等宋楚平吃完了一样,再根据他的神情,帮他夹下一样…
宋楚平抬眼,见她身前未动的碗筷,以及她愈发明显的下颚骨,心中莫名有些不爽起来,干脆自己伸手,舀了一碗花草十全翠鸡汤,推到她面前,“身上没二两肉,怎么伺候爷?喝了它。”
他居然给亲自给自己舀汤?
温萦柔望着眼前的鸡汤,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发懵了半瞬,眸子快速地眨巴了几下,“奴婢谢过爷的恩典……”
宋楚平不耐地打断她,“喝快些,待会儿再喝一碗。”
见他似是有了情绪,温萦柔不敢多言,连汤勺都来不及用,两只手捧起桌上的琉璃玉翠碗,耸着肩膀埋头便开始喝汤。
她本就是个大家闺秀,家教森严,喝汤亦没有发出半分声音。
宋楚平笑了笑,又给她碗中添了块排骨,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两根剑眉又拧了起来,直直问道,
“这些菜式,你可做给梁鸿云那厮尝过?”
“咳咳……”
温萦柔埋头听了这句,指尖被吓得一抖,被呛着了不说,碗中的汤水还荡漾而出,全都洒在了她的胸前的衣襟上。
她抬起头正要解释,却发现宋楚平的眼神,正直勾勾盯着她月匈前的高耸…
第25章 波澜
温萦柔忙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 慌乱地别过身,红着脸抬手擦了擦被汤水打湿的衣襟。
宋楚平对着她丰腴的上半身,滚了滚喉咙, 忽感有些口干舌燥, 执起汤勺喝了口汤。
待温萦柔回过身来,见宋楚平已如常色, 她松了口气,这才回答道,
“奴婢虽与小侯爷自小有婚约,可私下见面并不多, 未曾给小侯爷做过膳食。”
他们二人互为死敌,她身份敏感,自然要与梁鸿云撇清干系。
宋楚平不依不饶,“哦?难道不是为了那厮特意学的?”
寻常王侯家的贵女, 常将心思放在诗书画技上, 若再有精力,也只会再学一乐器自怡, 哪儿会舍得弄脏了裙摆,去油烟味奇浓的灶台边打转转?
除非是为了笼络情郎的胃, 偶尔借膳食小情惬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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