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角多番暗示于斐玉是永春侯府的小姐,可张太医却像眼瞎耳聋般,对她俩视若无睹。
于斐玉咬了咬下唇,同样觉得有些不堪,今日不仅没能说服温家人赶赴衢州,还平白被那老太医漠视了一通。
芸角又皱眉道,“不仅是这太医,就连停在院外的那辆马车,奴婢瞧着也甚为蹊跷。那马车装潢得古朴大气,连轿面的绸缎,都是用得今年最时兴、一匹千金的柔云缎。”
于斐玉不禁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装,用的还是去年时兴的幽浮缎,心中又恼了几分。
温萦柔只说是替主家办成了一件大事,才获此恩赏,但她是不信的。
到底能有怎样泼天的功劳,主家才会为了给一个婢女的母亲看病,就兴师动众驱动太医?更让人惊异的是,太医居然还真还愿意来?
这样的门户,在京城中,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几家来。
“莫非!”芸角瞪圆了眼睛,疼得嘶了一声,她顾不上嘴角的伤口,惊道,“莫不是那贱人,仗着与小侯爷以往的情意,私下暗通款曲?!”
“对外说得好听是婢女,实际却是…金屋藏娇?”
此言正好说中了于斐玉的心事,她心跳不觉漏跳了一拍,手掌紧攥成拳,指甲深陷进掌心中,急切道,“你休要胡说!鸿云哥哥怎会瞒着我做这样的事儿?”
才说罢,心里却止不住得发起虚来。
定远侯府祖上茵封,累世官宦,又与宫中的太妃渊源颇深,在朝中结交广阔,太医院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所以温萦柔沦落到一无所有,却还能有如神助,轻易解脱困境,这背后,竟是鸿云哥哥在帮扶她么?
于斐玉不敢再想下去,她眸中沁出了一丝幽暗,“回府之后,你去给姨娘传话,将温萦柔卖身做婢的消息告知她,再将境遇说得凄凉些。”
芸角经这么一提点,心中明了,于斐玉如今待字闺中,尚未过门,不好直接插手此事。
只能旁敲侧击将话递给莲姨娘,若知道养了十六年的养女沦落至斯,莲姨娘定然会心急如焚,用尽所能,查出她背后本事通天的主家。
是不是梁鸿云在接济温家,到时一查便知。
于斐玉敛了眼中的算计,呼了口气,垂眸道,“吩咐车夫快些驾车,送给鸿云哥哥的礼,我还需得赶在冬至之前绣出来呢。”
×
直到张局奔驰的马车,渐远成了一个小点,温萦柔与温文博才转身,关上了院门。
张局方才诊断,道温母的病情来得凶险,半分也大意不得,若他再晚来三日,必是无力回天,好在如今还尚有转寰的余地,按方吃药,三月之后,即可痊愈。
这话犹如一颗定心丸,让温文博心间悬着的大石落下了不少。
温萦柔走进房内,解开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包裹,将里头的一千两银票,与宋楚平赐的三根山参,推到温文博面前。
“按照张太医的方子去抓药,母亲定可药到病除。但方子上记载的那些药材甚是贵重,单就海马灵芝,一克就价值千金。好在主家赏赐了我些银钱,你先用这些银票顶顶,其他的,我再去想办法。”
其实比起这区区一千两银票来,老太太赏的那些首饰衣装,价值更巨。没有将其变卖的原因,一来,是担心急卖抬不上价钱,白白糟践了好东西;二来,也担心一下流落出去惹眼,引人注目遭人盘问。
温文博望着摊在桌面上的银票,与根肥须长,一看就年份久远的人参,当下有些闷然。
他原是想推辞,但他不善农事,今年收成不好,在码头上搬扛又得不了几个钱,事关母亲性命,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嘟囔道,“哪个多嘴多舌的,将这事儿捅到了你面前?温家如今是我当家,你在王府过得本就举步维艰了,哪儿用得着你个弱女子操心这些。”
他又倔道,“这些银钱权当我借你,他日我定还上。”
温萦柔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心中却极为受用,不枉她掏心掏肺,白劳神一场。
女儿家有钱傍身那是好事,她并没有矫情推却。
且她知道,只要温文博没像原书中一样腿瘸了,理应还会有场大造化等着他。到时候还上这些钱财,理应不是什么难事。
温文博将东西收好,坐回木桌前,撇了她玉润白荧的肌肤一眼,剑眉深蹙。
上门看诊的太医,精美的马车,巨额的钱财,这些亦让他心中疑惑。
这三者只拿出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一辈子想都不敢想富贵福祉。更何况三者同时出现,砸在温家田柳村这个草庐上,着实让温文博有些头晕目眩。
虽都拖赖于她对主家的救命之恩,可就算摄政王府权势再甚,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还是令他有些想不通。
“我瞧你今日没有抹遮蔽容颜的草药,你的真容,摄政王府有谁瞧过?摄政王宋楚平瞧过么?”温文博皱眉问道。
温萦柔一愣,“大弟怎么突然问这个?”
“母亲虽然病重,但…你切记不可出卖美色,以此谋求便利。”
只这一句,温萦柔便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温文博是担心,今日出现的这些蹊跷,都是她得知了母亲病重后,穷途末路之际,擦了草药,露出绝世容颜,去勾引摄政王求来的。
温萦柔笑了笑,“大弟放心,我的真容,没几个人见过。这些皆是老太太为报救命之恩赏的。”
她囫囵吞枣地应对了过去。温文博正为温母病情心焦,她的事情自会处理妥当,没有必要再提起让他挂心。
温文博闻言松了口气,“如此便好。你离家十六年,按理回家之后应清闲自在,如今跟着我们雨卧风餐,已是时运不济了。若还要累你去出卖色相,舍身救母,那我温文博岂不是愧对温家列祖列宗。”
“我温家虽遭了难,但祖上也曾显赫过,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温家女子,不得给旁人做妾。此话,你需谨记。”
温萦柔本来听得心头一热,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忽然又心虚一阵。
她如今,连妾室都算不上,只是让宋楚平极不待见的通房。
第13章 撮合
温文氏的病有了名医诊治,按方吃药即可痊愈,可药钱之巨,着实有些出乎了温家人的想象,温萦柔带回去的那些银子,将将只买回了温母半月的药量。
好在老太太赏了不少东西,拿去变卖了,好歹可以抵挡一阵。
温萦柔在田柳村待了三日,将家中打点妥当后,便迫不及待回到摄政王府,想着变卖些釵环换些药钱。
风尘仆仆搭上车回了京,才行至侯府后院,秋云便欢天喜地来迎,一把牵过了她的手,“恭祝姐姐高升之喜!”
秋云见温萦柔有些摸不着头脑,解释道,“二爷吩咐下来,道姐姐今后不必做洒扫了,直接晋为青竹院的二等侍女,专管二爷的衣饰呢。”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连同我也沾了姐姐的光,可以从旁帮衬,再也不必碰扫帚了。”
秋云兴高采烈,唧唧喳喳地念叨着…
不怪秋云如此兴奋,她是与温萦柔同一批进府的婢女,皆未签死契,待半年的磨戟期过后,才有资格被各院甄选。如今不必经过签契前的层层考核,就被一个轻松悠闲的部门录用,被抬为五等婢女,相当于提前转正了。
这晋升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温萦柔不禁觉得有些突然。
主管衣饰,虽不是近身伺候,可宋楚平的出行衣装,发冠腰带,通常是由他那几个贴身婢女打理,怎么就一下子落到了她的头上?
这到底是许久以来听到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她不再多想,盼着以后赏赐的机会变多,一扫愁云,也被秋云兴高采烈的样子感染了几分。
*
深秋里,天气愈发寒凉起来,凉风刮过,青竹院内竹枝摇曳,竹叶婆娑,沙沙的声响,刮出一首轻柔动人的歌。
青竹院的暖阁中,有三人围桌而坐,正在闲话品茶。
离火炉最近的男子衣着华贵,连头等的发冠,都缀得金光灿灿。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腰间坠着那枚刻有“吴”字的冰花芙蓉玉。
京中权贵中,冠“吴”姓又穿得如此招摇的,就只有开国功勋雍国公家的嫡次子吴浮。
吴浮坐姿随意,指尖绕了茶杯两圈,“啧”了一声,定神瞧了几眼身侧的玄衣男子笑道,“怎么王爷近日转了性?在衣饰上用了心?”
此话引得另一着墨绿色的章文彬,也朝玄衣男子注目了过去,点头表示附和。
宋楚平自己倒未发觉,听这么一说,才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他向来以玄色常服示人,身上并无其他色彩,沉着一张脸,愈发让人难以靠近。下人们知他习性,从不敢轻易添加饰物。
近日身上所着的衣服面料,虽还是大多还是暗色,可是或在衣襟上,或在袖口上,都会有些纹路点缀,既没有跳出他的舒适范围,又着实添加了几分可让人靠近的人气儿。
连腰间的玉带,都与头冠的颜色遥相呼应,显得清烁无比,贵气无双。
他脑中不禁浮现出了温萦柔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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