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翠攥着手里的四十个铜板,想了想道:“算了,不管狗二了,这铜板都够我买一篮鸡仔了。”
她哼了山曲把铜板锁进柜子里,末了又道:“你在镇上可得好好干啊,这钱都是留着给白小弟读书娶媳妇用的,你要是敢把活计弄丢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白小妹心里难受的紧,她在余翠的眼里就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
她随口应了一声,钻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心里也愈发坚定不能告诉余翠她涨工钱的事。
李桂枝家,夏鱼拿着蒲扇悠悠地扇着小风,跟狗剩娘道:“在食肆当伙计可是个苦力活,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劈柴打水,客人一走还得赶紧擦桌子洗碗。”
狗剩娘点了点头:“我知道,狗二能干,他啥都会,就是平日里我和他爹没怎么管他。他要是跟着你去了镇上,肯定啥都干。”
为了狗二能去当伙计,狗剩娘说瞎话都不眨巴眼睛。
柳双听不下去了,没忍住插嘴道:“在家都不干活的人出门能干活吗?”
狗剩娘看了她一眼,不情愿道:“柳双,你今天是咋了,说话这么呛人。”
柳双呵呵笑道:“我呛人?明明是嫂子你不安好心,人家阿鱼的食肆才开两天还没稳定下来,你就着急把狗二塞进去当伙计,这不是坏人家阿鱼的生意?你儿子啥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这话把狗剩娘的心事直接挑明,她红着脸,梗着脖子道:“咋了,白小妹都能去,狗二为啥不能去?再说了,都是一个村的,帮衬一把不应该吗!”
这话说的夏鱼可不爱听了,什么叫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当她的食肆是福利院吗,啥人都收?
“狗剩娘,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想去食肆当伙计可以,但我得先试试这伙计咋样。”她连嫂子都不叫了,直接撂下扇子,起身走向屋门口,指着李桂枝院里摞得高高的木堆,道:“这样吧,你把狗二叫来,让他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劈完这一半的木头,我就带他回去当伙计。”
狗剩娘看着那堆房顶高的木堆吓了一跳,不满道:“阿鱼,就是叫咱村最有力的汉子来也劈不完啊!”
更何况是她那个没干过活的懒儿子呢。
夏鱼笑道:“食肆每天需要大量的柴禾,有时候不够用了就得临时劈柴,如果连这点柴都劈不完,我的食肆不需要。”
狗剩娘不服:“你这就是故意为难人啊!哪有人能劈柴这么快!”
很不巧,夏鱼的食肆里正好有一个。
她接过枣芝递来的蒲扇,脸上挂着和气的笑容:“我店里有个伙计叫洪小亮,这堆柴他可以劈完。如果你不信,下次去镇上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望着狗剩娘质疑的目光,夏鱼想了想,又道:“你也可以去问周林,她在我的食肆里见过那个伙计。”
话都说到这了,狗剩娘自是知道狗二没机会了,便悻悻地起身离开,顺便去周林家走一趟。
狗剩娘一出门,柳双就乐了起来:“这狗剩娘想得可真美,还想让狗二去挣钱,也不看看自己儿子配不配拿工钱。”
李桂枝欣慰地望着夏鱼,笑道:“阿鱼去镇上一趟就是不一样了,变得稳当多了。我还记得你当时拎着扫把打罗芳呢。”
夏鱼被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确实,在镇上生活的这些日子,夏鱼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冲动的小姑娘,而是一个需要顾全一切的食肆老板。
中午,夏鱼教枣芝和柳双怎么做寿司、蒸饺、糯米肉丸还有蛋黄南瓜,这些饭菜都是大丫在食肆里最喜欢吃的,正好也做给二丫尝尝。
吃罢午饭,夏鱼想在天黑前赶回食肆,便起身辞别了李桂枝一家,临走时,李桂枝给她拿了不少新鲜的蔬菜,都是自己家里种的。
夏鱼拎着沉甸甸的布兜,去找白小妹一起赶路。
夏鱼赶到白小妹的家时,白小妹的爹白进财正和余翠商量着四十文钱要怎么用,听说夏鱼要带白小妹回镇上,余翠二话没说就让白小妹走了。
一路上,白小妹的兴致都不怎么高。
夏鱼猜测她肯定是又在余翠那受气了,但是她做为外人,也不好插手别人家里的事,只能在骡车停在镇口时,给白小妹买两朵布花头绳,哄她高兴。
果然,白小妹的注意力被手上的布花头绳吸引了,她选了一个鹅黄色递给夏鱼,自己留了一个淡绿色的:“嫂子,我觉得你戴黄色好看。我听说庙会时有人会卖女子家的胭脂水粉,我还没见过呢,到时候咱们去看看。”
“好呀,镇上的胭脂水粉颜色太俗气了,等去了庙会,看看那的颜色怎么样。”夏鱼接过头绳,似乎体会到了女孩子间的乐趣,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食肆。
天边的云霞红灿灿的,现在的天越来越长,有余食肆里热闹极了。
夏鱼一进门,王伯就立刻迎了出来:“阿鱼,你终于回来了,王行在后院等了一下午了。”
“怎么了?”夏鱼问道。
白小妹拎着布兜去厨房给池温文帮忙,留下两人说话。
王伯擦了擦额头的汗:“你去看看吧,王行好像收错了菜,卖不出去了,想看看咱们有没有什么法子帮忙收了。”
夏鱼应声就去了后院。
石榴树下,王行一脸焦急地来回走着,还时不时地仰头叹一口气。
夏鱼笑着朝他走去,道:“怎么不在屋里坐会儿呀?”
王行看到夏鱼,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激动道:“夏老板,您终于回来了。”
夏鱼看了一眼树下的背篓,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行无奈道:“昨儿个倍香楼的老板让我收了三筐土豆,我一宿没睡,挨个村子收完急忙赶来,谁知道今早上给他家送去时候,老板找各种借口死活不收了。”
自从王行给有余食肆开始送菜后,便自己生了个门路,专门收菜便宜卖给各个食肆,赚个中间差价。
为了拉生意,他也没收倍香楼的定钱,想着这么大的酒楼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谁能想到这老板翻脸就不认人了。
夏鱼翻了翻筐里还带着干泥的土豆:“别的食肆也不要吗?”
王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他们都嫌土豆的价钱贵,不如芋头便宜,说可以用芋头代替土豆。我跑遍了泉春镇的食肆也就卖完一筐,这还有两筐实在是卖不出去了。你若是要,我按收价给你,一分不挣。”
他知道有余食肆总推出新式的菜样,就想着来碰碰运气,万一能卖出去了呢,不然等土豆发芽就不能再吃了,到时候更卖不出去了。
夏鱼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道:“这两筐土豆我要了,等后天你再送两筐土豆和一筐番茄过来,该什么价是什么价,不能让你白跑了。一会儿我让王伯把银钱给你。”
王行感动的差点都要跪下了,为了收这几筐土豆,他几乎是把自己攒的银钱都垫上了,如果卖不出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夏鱼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土豆做成薯条再好不过了,拿去庙会上卖,可以边走边吃,肯定受欢迎。
第42章 庙会
庙会这日, 夏鱼、王伯和白小妹摸黑便起了身,带着今日要用的几大筐食材,租了一辆骡车直奔去庙会的摊位。
为了防止没有摊位, 夏鱼昨夜便让池温文和洪小亮跟着叶家伙计一同去抢占摊位, 几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骡子的脖上系了一个铜铃,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响, 夏鱼倚靠在半人高的菜筐上,抬头望着天上还未隐去的星光,一丝困意也没有。
时间过得真快,她来这个世界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记得最开始她和池温文两人天天斗嘴吵架,互看不顺眼,她甚至还有和离的念头;可现在她却越来越觉得和池温文在一起很安心,不论什么事他都能面面俱到, 打理得井井有条, 让她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他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和池温文还有王伯分开......
夏鱼想了一下,赶紧摇了摇头, 算了,单是记账的事都够让她头疼的, 更别说忙活食肆里的大小杂事了。
骡车走得时快时慢,赶到庙会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大部分的摊位已经开始摆上桌椅板凳了。
庙会的长街位于山脚下, 以第一道高柱石门为起, 到第二道高柱石门结束,第三道高柱石门则建在山上,为寺庙的正门入处。
洪小亮早就守在第一道石门前了,看到夏鱼一行人, 忙挥手高声道:“姐,白妹,王伯,我在这呢。”
说完,便跑去骡车旁帮忙搬运菜筐。
这条长街不宽,马车牛车进不来,几人只能合力将菜筐搬到摊位上。
抬着沉重的菜筐,夏鱼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才终于走到自家的摊位前。
她朝身后望去,第一道石门已经被长长的青石路淹没在了尽头,看不到踪影,他们这个摊子的位置离第二道石门不远,可以说是在街尾了。
池温文已经把两个炉灶支好,正同隔壁摊子的叶老板打听着庙会的事情。
叶娘子忙着蒸发糕,看到夏鱼来,欢喜道:“夏鱼,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