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知思有一次躲闪不及,被发疯的白莲狠狠踹了一脚。
那钻心的痛几乎令他缓不过劲来,他捂着痛苦不堪的肚子,绝望地看着白莲一脚又要踹过来,谢知言却是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用背部接下一切来自成人的狠厉痛击。
谢知思被牢牢护在身下,心里却无一丝侥幸,因为谢知言强咬着牙关拼命忍耐,却还是一颗一颗眼泪止不住往下掉的模样,让他彻底存留了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那时候的谢知思才明白,满嘴谎言的人永远不可能会有兑现承诺的一天。
他开始想,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白莲喜欢上他们,再也不虐待他们?
是不是要聪明,要会讨人喜欢,要会足够令她骄傲?
从那一刻起,谢知思就变了。
他不再因为弱不禁风的身体而闷闷不乐,他变得乖巧温顺大方,在幼儿园里谦逊有礼落落大方,很得老师喜爱,更是在一些小小的竞赛之中展露出不一样的天赋。
得到周围人钦羡目光的白莲开始尝到了甜味,对谢知思的态度便好转了些许。
甚至是再度喝酒,也不曾将发泄的目标放在谢知思的身上。
无法旁观谢知言被单方面打骂的谢知思,在白莲心情颇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求白莲,能不能少喝点酒不要打哥哥,因为哥哥真的真的很疼。
白莲却是疼爱地摸着谢知思的脑袋,无耻地将自己扭曲的观念灌输给谢知思。
“思思啊,妈妈不是因为喝酒了才打你哥哥。”
“而是因为妈妈在帮思思出气啊!”
“思思知道为什么你会经常生病吗?”
“因为都是你哥哥在妈妈身体里的时候,把属于你的养分都抢走了,才导致你变成这样的。”
“所以思思啊。”
“你不用替你哥哥求情,因为你哥哥欠着你一辈子都还不了的东西。”
谢知思明知这些话半真半假,可是无法分辨清楚的他,却是将这些一字不漏地牢记在心了。
所以,是因为哥哥害他变成现在这样,才一次次护着他的吗?
所以那些伤痛,谢知言理所应当要帮他承担的是吗?
从那时起,他依然帮奄奄一息的谢知言上药,依然害怕地恨不得逃离这里,却再也没开口求过情。
甚至是在谢知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将他用来代表优秀的小红花抢走时,谢知思因恐惧被虐打的对象换成他,回家的时候就抱着白莲哭得撕心裂肺,说谢知言抢他的花。
白莲果然更偏袒他,听完了谢知思的哭诉,她将谢知言狠狠骂了一顿。
自那天起谢知言也变了。
后来逐渐长大,白莲估计是储蓄不多了,喝酒的频率便逐渐减少了起来,有时候三个人还能过上一段安生的日子,但是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却是早已分崩离析的感情。
谢知思学得东西多了起来之后就知道,白莲说谢知言争抢他的养分,根本就不能够怪罪到谢知言的头上,但是一步错步步错,他早就反过来亏欠谢知言许多,只是自私惯了的他,从不愿意承认,甚至是更加变本加厉地利用谢知言那被强行植入脑海内的愧疚,踩着他变得更加万众瞩目。
他要站得越来越高,然后逃得越来越远。
只是骨子里的懦弱,不论这几年如何想要剔除,都因为怕痛而始终不敢下手。
就像他现在明明坐着谢家继承人的位置,在谢知言被白莲再度单方面虐打的时候,只敢浑身发颤地躲藏在自己的房间内,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在白莲离开后,谢知言拖着沉重的脚步路过他的房间,谢知思都没有出声。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知言了。
只不过今晚故态萌发,谢知思捂着耳朵缩起来的时候,忽然到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谢之权是第一个在白莲施暴的时候制止并反杀的人。
惨叫声响起的时候谢知思是茫然无措的,他脑子一懵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偷偷躲在楼梯角落那边,看着谢之权痛快又利落地教训着白莲。
她折磨白莲,羞辱白莲。
都是为了她口中的,言言。
谢知思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之权,看着这个突然之间在他眼中变得光芒万丈的人,如何残忍地收拾着他一直以来的心魔,惨叫不断在耳旁响起,谢知思却只觉眼眶温热,心间酸涩。
他错了,谢知言哪里是眼光不好。
分明是聪明极了,一挑就挑中了最好的依靠。
只要站在她身边,所有的害怕和惶恐都会消失。
谢知思紧紧握着扶手,铺天盖地的羡慕之感忽然汹涌而出。
他也好想要,姐姐。
只是。
回过神来的谢知思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苦涩一笑。
有道心坎他永远的跨不过去。
何来拥有的资格。
......
踏入谢知言房间后,谢之权满身杀气便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她来时张扬利落,解决完白莲后一滴血都没沾上。
陈姨早在谢之权来时便识趣地离开,因此这时房内仅剩谢知言和谢之权二人。
谢知言整张脸都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一双仿若能滴出水来的湿润眼眸可怜极了地看着谢之权,他坐在床边双手置放在双腿上,嫣红的唇微微张了张,瞥见谢之权冷冰冰的样子,却是不敢出声。
谢之权一言未发,走上前。
她手抬了起来。
想到方才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谢知言脖子一缩。
冰凉的掌心却是贴上了他滚烫的额头。
谢知言感受到她未说出口的担忧,皱了皱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病整个人都变得虚弱敏感起来,他这时候特别想要伸手抱住谢之权,然后跟她撒娇。
他试探着伸出手,头顶却传来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
“人还活着。”
谢知言的手一僵,脑子有点发懵。
她在说什么?
“衣服脱了。”
姐姐真的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谢知言颤颤巍巍探出去的手这下子彻底伸了回去,他一脸错乱迷茫地看着相当认真的谢之权。
“姐姐,你,你要干什么...”
谢知言双手环抱着单薄的胸膛,此刻就像一朵像是要被恶人采撷的娇软小玫瑰一般。
谢之权脸一黑,一个脑崩就弹了过去。
“脱掉!”
谢知言被崩得泪眼汪汪,扁着嘴一边吸鼻子忍眼泪,一边听话地起身将上衣慢慢脱掉。
少年身体清瘦得很,腰肢看起来比女孩子还纤细,但意外的是,肚子上居然隐隐有点儿小腹肌。
谢之权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脸色逐渐从平淡到风雨欲来。
因为在衣服所能遮蔽住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全都是伤痕。
有异物撞击留下的乌青,有指甲挠过的鲜艳红痕,还有拳脚相向所留下的红肿。
谢之权深吸了一口气,不顾少年异样且迷惑的眼神,捞起一边的衣服又给他套了回去。
见他发烧烧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谢之权暂时忍下满嘴粗口,一通电话把私人医生喊了过来。
第48章 双生少年20 “姐姐,我疼。”……
谢之权在电话里那如同一月寒霜般彻骨冻人的语气, 吓得正在干饭的私人医生连忙丢下饭碗,火急火燎地提溜起万能医药箱,连气都不带喘一下地狂奔而来。
进了谢家大厅, 私人医生当场差点腿一软就跪下。
满地干涸的血迹, 以及一个趴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人。
她狠狠咽了一口口水,拿着医药箱的手都在狂抖。
倒不是怕死人, 就是怕她会被迫成为豪门凶杀案的目击证人...
私人医生偷偷摸摸拐了个弯儿转身想要溜走,一会儿就打个电话跟谢之权说她事发突然来不了了, 假装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结果她腿刚抬起来, 谢之权就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 跟她撞了个正着。
“上来。”
谢之权懒得质问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而是将人喊来。
“大,大小姐, 那那边地上的那个....”
私人医生见她没将自己抓包还悄悄松了口气,便壮着胆子多问了句。
“还活着,楼上那个比较要紧, 这个你一会儿随便看看。”
谢之权长眉一挑,见私人医生听完她的话之后忽然松懈了紧绷的肩膀快速朝她走来, 便知道这家伙刚才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楼上的更加要紧, 那就说明情况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更严重了。
私人医生一边紧随谢之权其后, 一边考虑着稍后是不是得准备一台手术了。
结果一进门, 傻愣愣的谢知言耷拉着脑袋双眼迷离地望来。
“嗯...大小姐, 情况更紧急的病人呢?”
“就是他。”
谢之权对着一直委屈地盯着她的谢知言抬抬下巴, 示意私人医生赶紧前去看看。
私人医生惆怅了。
一看就是发烧了, 什么时候发烧比昏迷不醒更严重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这恰好说明了楼下那人对谢之权来说就是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