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这身体底子太弱,再加上他被娇养了两年,如今实在没什么力气,摆到一半就累的够呛,只能等文喜回来再说。
想来两人合力摆会轻松一些。
然而文喜过了好一会都还没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村里也没有熟人啊,孟桓有点担心他,犹豫再三之下栓好院子的栅栏,戴严实面纱,打算出去找找。
他刚走出没几步,就见文喜从远处往这边走,手里提着沉重的水桶,裙摆湿到了腰身。
“你这是怎么了?”
文喜微微偏手,没让跑过来的孟桓接他手里的水桶,他扯起笑说道:“奴去打水了,不小心跌进河里,才弄湿了衣裳,没关系的。”
不小心跌进水里的?孟桓看着他裙角的脚印,觉得他说的这话并不可信。
“你一个人打水太累,一会我和你拿根长棍一起去,咱俩把水担回来,能轻松一些。”
他这么说是好意,但是文喜脸上的笑容明显牵强了一些,他有些磕巴的说道:“一桶,一桶就够咱们今日用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他向前走着,走路姿势有点不可察觉的跛,强行掩饰之下并不看得出来。
孟桓皱眉,觉得这里有事,二话不说走到他面前将他按住,暂时把水桶放在了地上,然后靠近低声问他,“被谁欺负了?这里排外?”
“小君,您说什么啊……”
“你都被人踹了还和我装,当我是瞎子吗?快点说!”孟桓指着他裙角的脚印,眼神已经很严肃了。
文喜身形一顿,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才说道:“就是和村里男人发生了些冲突,也是奴考虑不周,早知便为您梳个未婚的发饰便没这档子事了。”
这村里有个小河,平时村里人都去那边打水。
文喜去打水的时候,听见旁人谈论新搬来的他们,没说话就在那默默打水。
然而那些男人整日闲的蛋疼,竟主动到他身边向他打听,问孟桓是哪家的小郎君,怎么成婚了不在妻家,反而出来离群索居。
他自然不能说实话,一时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蒙混过去,也就保持沉默没说话,哪知道反而让那些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的猜测,觉得孟桓是做了不光彩的事才搬出来住的。
这种说他主子的话,文喜怎么可能忍,当即就与那几个男人争辩起来,最后大打出手,被几人联合踹到了河里。
待那几个人离开后,他才收拾妥当自己,提着水桶回来的。
回来时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不想让孟桓看出来为他忧心,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都是奴的不对,不应该与人在外争吵……”
孟桓制止他的话,“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些男人嘴太碎,管不好自己家的事,就忙着议论别人。”
“他们爱说我什么就说我什么,顶多就是些猜测罢了,被说也不能掉块肉,不必与他们计较。”
他觉得文喜还是想的太简单,还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说啥是因为没给他梳未婚发髻引起的,这多搞笑。
那些人要是真想编排,管他成没成婚,有没有妻主,还不是照样说?
文喜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与他一同提着水回到了小院,屋里还有许多要收拾的东西。
他们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晚上将要睡觉的时候,却听见外面有人走路的声音。
文喜冒着胆子出去看了一眼,发现一个村民打扮的女人正在院外徘徊,还在向他们屋里张望,见他出来才有些紧张的快步走开了。
他回去告诉孟桓之后想了想,这女人白天他听人提起过,说是村里的无赖,整日游手好闲的混吃等死,平时总与村西鳏夫厮混在一起。
“她到咱们门口晃荡啥?”
“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不知道,反正看上去不像好人,咱们要仔细防备一些。”
孟桓的思想也从原来的有所转变,开始站在一个女尊男人的角度看问题,觉得二人被一个无赖混子盯上不算什么好事,毕竟现在他们处于弱势的一方。
自今晚之后,他又在村里待了两天,没听闻周围有什么寻人的,心下暗自松口气,开始出去打探消息。
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想要出远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孟桓觉得首先他要有一张地图才行。
然而他连续打听了两天,外面根本没有卖地图的。
而且有些店家不止说没有,还会警惕的问他为什么一个男子要买地图,大有一种他不说实话,就要报官抓他的架势。
孟桓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问询,只好拐弯抹角的到镖局去问怎么走,什么样的路线,会经过哪里,打算自己根据描述绘制简易地图。
然而大部分镖局或驿站都不接待独身男子,只有少部分的愿意让他进门,但一听他问怎么去边界,就又把他赶出去了。
从温家出来大概有六七日了,他简直是处处碰壁。
村里男人开始传他的闲话,说他是被妻家休掉的男人,猜他不能生育,甚至猜他不回父家是因为出墙被休,无颜回去。
孟桓自己听了只是一笑而过,他不是女尊男人,对这些话的抵抗力很高,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这些该出现在女人身上的话,出现在他身上挺有意思的。
只是他不让文喜独自出门了,担水也要陪他一同去,因为文喜总会因别人说他而生气,有时还会忍不住出言维护,他在一旁能拦着一点。
可他们的沉默,被那些说闲话的人认定是默认了之前的猜测。
周围的邻里不再像他们之前来时那么好说话,见到他们,就如同他们身上有瘟疫似的,总是躲得远远的。
还有些小孩会往院子里扔石头,等文喜出门呵斥的时候,那些小孩又都跑的没影了。
孟桓逐渐感受到人言可畏的真正意思。
他本以为那些闲话无伤大雅,没想到竟演变成这个样子,让他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在小村里彻底‘社死’。
“不行,咱们得搬家。”
当那个无赖傍晚再次到小院外观望的时候,孟桓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小村,去稍微繁华一点的镇子上。
这里他真的是待不下去了。
一是流言蜚语和众人的排挤,二是那女人的潜在威胁,三是因为交通极其不便利,没有一样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说走就走,两人轻装简行,只带了些简单的衣裳银两,剩下的一概都留在小院里。
反正那院子是文喜母父买的,东西留下也不会浪费,他们走倒也不心疼。
本来孟桓想和文喜在小村分道扬镳,哪知道这孩子太实成,非说什么一日为仆终生为仆,言道他要去哪儿就跟到哪儿。
他劝说无果,想着两人在一起也能做个伴,便答应他一同跟着走,且还在心里默默的保证,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不能饿到文喜,也不枉费人家这么追随他。
他们到了皇城边的一个小镇,租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次孟桓学聪明了,不再说什么买地图,而是问有没有边境要回乡的旅人,言道要结伴回乡寻亲之类的。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续打听了三四日,还真有个要回边境的,而且还是个男子。
他们大喜过望,在得知这男子是个与妻主在外打拼,妻主却不小心生病去世的可怜人,便很快与他商定妥当,启程往边境而去。
即将出皇城地界时,孟桓有些不明意味的看了老半天温家的方向,要不是文喜叫他,估计他还能看的更久。
“郎君,您若是不舍得,咱们现在回去也可,想必家主是个念旧情的……”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孟桓制止,“我可从来都不吃回头草,再说了,温昭昀念什么旧情?咱俩出来这么些日子,也没在街上看见寻人的。”
到这里,他不再继续讲下去。
说实话,虽说最初跑出来是因为被她替身一事伤到,但人非草木,时间久了是会有感情的,温昭昀寻都没寻一下,着实让孟桓有些不可言明的失落。
“走吧。”有些情绪他搞不懂,但他知道最基础的一点,一旦出来就不能回头了。
温昭昀那女人别看平时温文尔雅,实际上最记仇,心也冷,他要是再落到她手上,肯定没好果子吃。
行路间,他开始旁敲侧击的向那死了妻主的男人打听邻国。
“听闻边境挨着的是个男人做皇帝的国家,那里对男人都很友好,甚至还有些男人可以通过考试做官。”
男人开始不怎么言语,后来禁不住他问,也渐渐开始说话。
“叶国从前确实是那样的,男人可以做官,可以不戴面纱就走在街上,也可以自己去看病,可是现今却不行了。”
孟桓脚步一顿,佯装不是很在意的继续往下问,“这是为啥?”
“郎君不知道么?两月前叶国男皇放权,由摄政王理政,摄政王理政第一天便将那些对男子有益的政策收回了,说是有悖伦常礼法。”
“有些男子还因为有异议被砍了头,现在叶国男人日子过得比咱们还要惨。”
他说完这些,目光有些奇异的看着孟桓,然而后者还处在震惊和被打击中,并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