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八点头,视线落到那全羊身上,心道,太白村祭祖确实挺隆重。
钹儿一响,唢呐长鸣,就有村民开始上菜,上菜之后,前方的丝竹管弦乐越发紧促高昂,像是与民同乐。
“菜来了,可以吃了,多吃点。”村民拿起筷子,热情地邀请卿八他们吃菜。
卿八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嘴边时动动鼻子,将牛肉放回碗里。
徐容张开嘴正准备吃,被陆鹄手臂一肘,也注意到这点,当即讪讪地收回筷子。
张静坐在卿八身侧,捏紧手中筷子,低声道:“卿八,这菜有问题吗?”
对面村民一边吃菜,一边道:“吃啊,怎么不吃?”
卿八放下筷子,起身道:“我胃不舒服,就不吃了,我先回去,你们慢吃。”
张静和高矮个人跟着放下筷子,弱弱地起身。
对面村民怒道:“你这娃子是什么意思?我们村好心邀请你吃大餐,你这是嫌弃我们招待不周?”
卿八开口:“放了麻沸散的菜,我不敢吃。”
听到卿八念出麻沸散三字,本来和善的村民面孔瞬间变得狰狞而可怕,“本来想让你们安乐死,既然不识趣,就别怪我们了。抓他们,祭河神!”
早在卿八起身时,其他村民就已留意到这边,待卿八撕破脸,他们纷纷从座位起身,朝卿八围拢过来。
徐容目瞪口呆。
原来活过七日,是这么个意思吗?
全村恶人?
他转身就跑。
可是前路被村民围住,没有路。
徐容终于知道,卿八为什么不让他们坐中间了,若是坐中间,就犹如瓮中之鳖,插上翅膀都难飞。
他不由得后悔,早知他就占角落那席,也不至于这般,想跑都没法跑。
他心一横,扛着塑料凳往前冲,谁知村民并无畏痛,更不畏死,见塑料凳脚过来,不仅不避,反而手握上塑料凳脚,辖制住他行动,另外的人过来抓他。
望着那密密麻麻地手,徐容好似忽然患上密集恐惧症,神魂一片空白。
陆鹄也没比徐容好到哪去,他抱着凳子僵硬地站在那,一时之间有些绝望。
他不禁埋怨卿八,知道食物有问题,偷偷地跟他们说,然后他们出其不意逃跑就好了,干嘛说出来?
这下,想逃都没法逃。
张静躲在卿八身后,尖叫道,“不要碰我,卿八,怎么办怎么办?”
卿八神色很是镇定,瞧见村民变脸也没丝毫变化。
她道:“打出去。”
第5章 世界一·床前明月光
卿八一脚踢翻席面,圆形木板竖着冲向对面的村民,对面村民被汤菜和木桌砸中,当即惨叫出声。
卿八不受影响,左脚勾住桌边塑料椅,连连踢向后方。
塑料椅没什么重量,飞出去的速度也不快,可是被塑料椅撞到的村民,都像被大力撞击到一般,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又是一片惨叫声。
顿时,卿八身边空出一片。
村民看她是武林高手,三两下便击退一波人,心下不由得心生胆怯。
卿八并不太满意。
一是肉身太弱,力量和爆发力不行;二则这世界对力量有限制,她真气被封,只能使用拳脚功夫。若她真气没封,这些村民完全失去反抗之力,而不是如此时这般,倒地后能再爬起。
徐容“哇哦”一声惊呼,双目发亮。
他大喊一声,“大佬,救命。”又跑回卿八身后,陆鹄见状,有样学样。
卿八瞧了他俩一眼,没说什么。
她转身面向村口东面,在前边开路,道:“走,跟紧了。”
卿八手脚功夫不错,动作干净利落,村民还没靠近她,先被她一掌击退,瞬间人群似分花拂柳般一分为二,人墙露出一道口子。
徐容和陆鹄见状,双目一亮,赶在卿八之前身形一窜,似风般窜了出去。
卿八动作一顿,眸子闪过冷意。
她将张静往前一推,道:“去石碑处,用临时道具。”
说着,在后边断后。
张静忙往外跑,跑了两步,有村民过来抓她,她吓得哇哇叫,又跑回卿八附近。卿八击退村民,见张静吓坏了胆,不敢再离她半步,干脆左手拉住张静,右手配合着双脚,再次荡开一条路,之后拉着张静冲出包围圈。
村长见卿八强横,自己这么多人都拿她没法,眼底尽是阴鸷。
“不能让他们跑了,要是他们跑了,河神没有祭品,就该吃我们了。你们谁想被吃?”
村长这话激起村民更深的恐惧与戾气,之前还畏惧卿八,躲躲闪闪的,此时悍不畏疼,大吼一身冲了上去。
还有一些村民机灵些,从人墙离去,回家拿武器。
卿八此时手脚有些酸软,这具肉-身没经过锻炼,体力很废,经过刚才那般高强度的运动,快到肉-身极限。
尽管这般,她面色依旧无丝毫变化,她脚步平稳,前进速度也不慢。
这时,旁边蹿出一名挥舞着镰刀的村民。
村民挥舞的镰刀更靠近张静,张静望着那闪烁着寒光的齿锯,脑子一片空白,她本能地尖叫一声,将身侧的卿八推了出去。
卿八踉跄一下,身子往左歪去,像是把自己送到镰刀之下。
她没理会高悬的镰刀,视线落到张静身上。
张静边跑边叫,跑了两步后往后扭头,见镰刀距离卿八头顶不足一拳头,眼底闪过惊恐。
她没有提醒,尖叫一声“对不起”后,继续往前跑。
卿八望着张静、以及更远处徐容陆鹄逃离的背影,感觉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那是她魂入原身后,原身残留意识留给她的道德束缚与善良,以及身为花国人秉持的相帮相助以人为本理念。
她心底阵阵畅快,看,不是她不愿意秉持花国理念,维持原身善良,而是这个异世界不允许善良。
原身意识彻底溃散,再无残留,她终于可以做她自己。
卿八露出重生后的第一个笑。
镰刀已经落到她发尖,镰刀的锋利与杀气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可是卿八毫不在意。
这等小事,和她以前经历过的相比,连危机都称不上。
她手掌倏地拍出,击中村民肩胛,村民连同持着镰刀的手一并咯噔咯噔后退。
没有张静拖后腿,卿八脚踏罡步,身形鬼魅,在村民之中游走。
她似鱼入水,无论多少双手来捉,都触碰不到她半丝衣角。
她轻易地滑出人群之外,顺着水道管往上,三两步就落到楼顶,她身形矫健步履轻盈,像是完全不受万有引力影响。
她站在三楼,居高临下,与下边村民对望。
村长面色愈发扭曲,不过他知轻重缓急,道:“不管她,先抓那三人。”
相较卿八,还是那三人更好抓。
村民拎菜刀的拎菜刀,扛锄头的扛锄头,握扁担的握扁担,风风火火追向张静三人。
卿八移开视线,落到人群最外围,装模作样的李旷身上,眼底闪过玩味。
她转身,在屋檐上跳跃。
太白村同排房子彼此相连,共用一壁,前后房屋相隔不足两米,卿八在上边腾转挪移,如履平地。
她先去了东边,村口石碑处徐容、陆鹄以及张静三人站在石碑附近,张开石碑结界。
他们身侧,村民拎着武器守在一旁,围而不攻,显然知道攻击无用。
卿八视线落到石碑里边瑟瑟发抖的三人,知道他们结局已定。
石碑结界只有十二个小时功效,十二小时后,这三人毫无反抗之力。
村长站在石碑边上,呵哧呵哧喘气,他忍不住骂道:“石碑多事。”又问,“这些外来人,怎么知道石碑能庇佑他们?”
有人喊李旷,“旷娃子,你带他们进来的,他们之前有留意到这石碑吗?”
李旷道,“他们对石碑上的字很感兴趣,一直问我是谁写的。”
听李旷提起石碑上的字,村民顿时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骂道:“死都死了,死了还不安生,真是个贱胚子!”
李旷面色暗沉如水,扭头瞧了那人一眼。
“骂有什么用,当初就不该做得这么绝。”村长道,“都说要等她娃儿生下后再办,偏你们一个个那么急。”
村民又不说话了,过了片刻,才有人开口:“还不是怕河神等得急?给河神做新娘,多么荣耀的事,偏她想不开。”
骂骂咧咧了几句,村长怒道,“好了,现在骂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你你你,”他一连点了十人,“守着他们三个,别让他们逃脱了,其他人随我走,敬河神。”
卿八又回到租房房顶,压低身子藏在屋檐之后,观察村长他们的举动。
村长带领村民重回十字街广场,让人先将席面撤了,之后二胡、唢呐等乐器再次奏起,其他人站在村长之后,整齐而肃穆地排列。
李旷点了三炷香递到村长面前,村长接过,道:“天命河神,显穆不已,惟祂大德,惠我村民……”
村长念了长长的一段祷词,极尽夸赞那所谓的河神,念完后,村长插香,之后跪地三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