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玉阶之上,丹陛之下的天子暗暗叹了口气,开口替自己的儿子解了围:“此事当从长计议。”
然后,他就揭过了这个话题,“众卿家还有何事上奏?”
其实,真正重要的事昨天就写成折子递上去了,朝会上处理的,都是一些比较紧急或者是鸡毛蒜皮的事。
像御史弹劾一个早已被边缘化的侯爵的事,如果不是太子突然插了一脚,根本就不被人看在眼里。
众人都知道,天子这样问,只是想把这件事揭过去而已。
——
因着今日并不是朔望日的大朝,傅瀮这个只有空头爵位的侯爷并没有上朝的资格。
所以,他们一家子都不知道,针对他们家的危急,已经来临了,却又因着太子的神来一脚,暂且被压了下来。
他们家不知道,与他们家有婚约的刘家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长安伯刘辟时任吏部左侍郎,大小朝会都有他一席之地。
今日朝会上发生的事,他默默地围观了全程,没有为鄢陵侯这个亲家说过一句好话。
不是他薄情寡义,实在是傅家不识好歹。
两家的婚约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定下的,原本定的是他这一代。
但他这一代两家都只有儿子,只好把这婚约又往下沿了一代。
也就是这一代沿下来,原本就显出暮气的鄢陵侯府彻底败落,连家业都被傅瀮这个不肖子孙给败光了。
与鄢陵侯府相反的,是他们长安伯府步步高升。
先是刘辟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后来又一路高升,如今已经是吏部侍郎了。
可以说,到了这个地步,两家的门第已经不相配了。
刘辟一来是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嫁到傅家受苦;
二就是自己儿子太小了,需要结一门有力的姻亲,避免未来自己老了,儿子却还没长成,家里势力青黄不接的尴尬处境。
所以,早两年他就向傅家透漏出了退亲的意思。
只是傅瀮夫妇一个混不吝,一个滚刀肉,死活不愿意放弃这么一门好亲事,就已经引起了刘辟的不满和厌烦。
前些日子,傅棠受伤昏迷的时候,刘辟到傅家探望,见傅棠面如金纸,眼见命不久矣。
他不愿意女儿背上克夫的名声,就再次提出了退亲的要求,并答应给出相应的补偿。
哪曾想这一次傅家更过分了,那张氏夫人竟然似个泼妇一般,叉着腰把他给骂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
这次傅瀮惹了祸事,刘辟恨铁不成钢的同时,也十分气恼。
再加上他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是以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发。
等一下朝,他就吩咐轿夫,“今日先不回家,到荷叶街去。”
傅家就住在荷叶街。
对于刘辟的再次登门,傅家真可谓是猝不及防。
张夫人下意识就竖起了全身的刺,时刻准备着为了保住儿子的婚约而战斗。
他们家已经没落了,有这么一个显耀的岳家在,对儿子日后的仕途肯定是有帮助的。
所以,无论如何,这门婚事绝对不能作废。
刘辟瞥了她一眼,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暗暗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得罪荆国公府了?”
“你怎么知道?”傅瀮城府浅,一惊之下,脱口而出。
“我怎么知道的?哼!”
刘辟怒道,“今日在朝堂上,有和荆国公府交好的御史,当堂弹劾你和人聚赌。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心血来潮,打了个岔,你如今见到的就不是我,而是礼部派来宣旨,剥夺你爵位的官员了。”
傅瀮吓得打了个哆嗦,却嘴硬地说:“这点小事,又不止我一个人干过,凭什么剥夺我的爵位?”
刘辟冷笑:“这点小事?没有人追究,自然是小事,可一旦追究起来,太祖可是有明文禁赌的。”
“这……这怎么还扯到太祖皇帝了?”张夫人读书不多,对这些陈年典故也不清楚。
但是,她对人情世故却很清楚。
“亲家公既然来通知我们了,想必一定是有良策相救吧?”
刘辟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暗道:这张氏倒是有些见识,配给傅瀮这个草包,真是可惜了。
“不错,刘某的确能帮你们把这件事给平了。但我凭什么帮你们呢?”
傅瀮急忙道:“咱们两家可是亲家。”
“亲家?哼!”刘辟拂袖转身,给了他一个冷酷的侧影。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张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亲家公这是什么意思?”
刘辟反问:“夫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张夫人哑然。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实在是让她左右为难。
偏傅瀮还没有半点眼力见,还在那里问:“夫人,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迷呀?”
什么哑迷?
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给你俩大耳刮子!
碍于有客人在场,张夫人强压着怒气,垂死挣扎:“亲家公,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爷子的份上,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刘辟脸色一沉:“这种话,夫人休要再提!”
眼见倚仗往日的情分是不能成了,张夫人终于露出了哀求之色,“亲家公……”
“母亲?”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突然打断了她。
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傅棠,在傅榆和傅桂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小子傅棠,给刘世伯请安。”
傅棠示意两个弟弟放开自己,苍白着一张脸,给刘辟行礼。
听见他称呼自己为世伯,而不是岳父,刘辟的神色立刻就缓和了。
“贤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第7章 我不认错,但我认怂
傅棠已经在外边听了有一会儿了,也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左右看了看缩着脖子不敢出声的两个弟弟,傅棠暗暗叹了一声,这才在关键时刻,出言打断。
张夫人的想法,他很能理解;刘辟的想法,他也能理解。
说到底,两个人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未来,都是一片拳拳之心。
若说在感情上,傅棠自然是偏向张夫人的。
但在理智上,他却是倾向于顺从刘辟的安排,两家解除婚约。
且不说齐大非偶,只说张夫人之所以能在这件事上胡搅蛮缠这么久,倚仗的还是刘辟心底对傅家先人的感激。
若不然,以两家如今的差距,刘辟但凡心狠手辣一点,直接就让傅家在京城消失了。
特别是这一次傅棠受了这么重的伤,刘辟若是有心,买通给他治病的大夫,慢慢地让他虚弱而死,谁又能知道是他干的呢?
若是在这个过程中,刘家再帮扶傅家一把,不但这亲事自动废了,刘家还能顺便落一个顾念旧情的名声。
有了这样的好名声,刘家大姑娘死了一个未婚夫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原主的记忆里,只有他未婚妻是长安伯府嫡长女这回事。对于刘家想要退亲的事,丝毫也不知晓。
除了张夫人刻意隐瞒,不想让儿子为此烦恼之外,傅棠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也正是因此,傅棠才更不愿意再让张夫人因为此事,在刘家那里低声下气,露尽下作姿态。
——如果可以,谁人不想守着自己的尊严,一直高高在上地站在干岸上?
所以,在张夫人露出哀求之色后,傅棠干脆利落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抬步就进了待客的花厅。
“小侄给刘世伯请安。”
傅棠按照记忆里的礼仪,先给贵客见了礼,又向父母请安,“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听见他以“世伯”称呼自己,而不是往日里的“岳父”,刘辟的神色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如今刘辟最怕的,就是傅家没有一个明白人,全都是胡搅蛮缠的,逼得他不得不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眼见这傅家长子是个识时务的,刘辟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让他免礼,张夫人已经箭步抢上前去,责怪道:“谁让人出来的?你伤还没好全,瞎跑什么?”
刘辟一句话就噎在了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别提多难受了。
但他将心比心,体谅张夫人的一片爱子之心,到底是自己运了运气,把那股郁气给压了下去。
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傅棠对他一直是处于“如临大敌”的状态,时时刻刻都分神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因而,在安慰张夫人之前,傅棠先朝刘辟递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娘放心,孩儿已经好多了。大夫也说了,要是适当地活动一下,有助于伤口愈合。”
其实,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向刘辟卖惨示弱,让刘辟不要太和张夫人计较。
这利用别人同情心的招数,傅棠还是跟自己带的学生学的。
那是个女生,身体素质特别不好,体育课简直就是她的天敌。
傅棠虽然只是一个体育老师,但也是有几分为人师表的情怀的,对自己教的几个班的学生,都很认真负责。
那个女生身体素质不好,在他看来,就是缺乏适当的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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